楊遇眼睛還是一眨不眨地看著香花，兩眼像月光下流動的溪水，亮晶晶的，仿佛還能聽到聲響。


　　香花被他灼灼的眼神看得有點不好意思，想要走開一下，卻不料楊遇把手抓得更緊了。


　　“香花，你真好看。”


　　香花道：“我知道，你也挺好看的，我們這是郎貌女貌。”


　　楊遇還沒醉糊涂，聽懂了她說的話，笑嘻嘻的：“說得好。可不是么？”


　　說著就要把香花往自己身邊拉，香花正要推辭，就聽到外面有人敲門。楊遇一愣，香花趁機起來，佯怒著瞪了他一眼，跑去開門去了。


　　王嬤嬤端著解酒湯，笑道：“今天累壞了吧？讓大人把這個喝了，早些歇息吧。”


　　香花笑道：“謝謝嬤嬤。”


　　她重新把門關上，把解酒湯端過來：“吹一吹，小心燙。”


　　楊遇接過來并不覺得燙，就一飲而盡，把湯碗放到桌上。


　　兩人一時不知說什么才好，你盯著我我看著你，片刻后二人都有些不好意思地把頭轉開了，然后又悄悄地看回來。


　　楊遇道：“你身上這些東西重嗎？取下來吧。”


　　香花這才低頭看了看自己腰間的一圈兒環佩瓔珞，不說沒覺得，一說頓時覺得沉甸甸的，她要自己解下來，那越理越亂，楊遇見狀就走了過來幫忙。


　　楊遇雖然是從武發家的，但手上的細致活兒不耐，做飯也好，縫補也好，他都能做得挺好。楊遇的指尖繞著香花的纖腰換換動作，香花覺得自己的臉好像又燒起來，好在沒過一會兒，楊遇就幫香花把瓔珞解了下來，輕輕放在桌子上。


　　“我聽說你們家那邊來了不少人，還有的是從外地過來的，他們的住處都安排妥當了嗎？”


　　楊遇道：“大哥都幫著安排好了，包了附近的幾家客棧，夠住了。”


　　香花點點頭，又說：“那明天的早飯怎么辦？”


　　“在客棧吃方便些，我明天早些起來去和掌柜的打聲招呼，做豐盛些就好。”


　　香花見他想得如此周到，就點點頭笑道：“是我小看你了。還以為你喝醉了，沒想到你清醒著呢。”


　　楊遇眼神有些迷離，但言談舉止還是繃得住的，他這樣的人就算真的醉得不行，也不會發酒瘋，而只是沉默不語地坐著，給人一種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的威嚴感，實則只是打腫臉充胖子。


　　比如這會兒，楊遇向香花走過去的時候，已經左腳絆右腳磕碰了一下，但他很快穩住了。


　　香花正在整理穿著的衣服，這衣服里三層外三層，穿起來瑣碎，脫起來也麻煩，搞定了配飾，還有別的。


　　楊遇在她身后站著，悄悄地對著自己的手哈了一口氣，聞了聞，還好沒什么酒味，大約是方才的解酒湯的功勞。


　　香花脫去第一層外套時，楊遇借著桌上的鏡子照了照自己的臉，還好，臉色已經正常了許多。


　　香花脫第二層的時候，楊遇看了看自己身上。他的穿著簡單多了，要是把外面這一層新郎的衣服脫掉，里面就只有貼身的衣服了。


　　香花脫第三層的時候，楊遇抬了抬手準備幫忙，可手剛放到香花肩膀上，香花就突然回過身子。


　　“時間差不多了，咱們也休息吧。”香花總算覺得能輕松喘氣了，她看了看床上的兩個枕頭，猶豫了一下。


　　楊遇早聽他嫂子說新婚當夜新娘都會有些緊張害怕，要是不愿意，以后也可以慢慢來，不必急于一時。


　　“這床怪小的，是當時沒考慮好，今晚你睡床上，我睡地上吧。”楊遇眼睛都不多眨一下，自己已經先拿起了一個枕頭，笑著對香花道。


　　橫豎房間里有多余的被褥被子，真在地上將就一夜也不是什么難事。


　　香花一顆玲瓏心肝，何嘗看不出來他這是為她著想。他方才那些期待的小動作，她隔著銅鏡也都看了個清清楚楚。


　　香花把他的枕頭拿過來，柔聲道：“這床哪里小了？快些睡吧，我要睡里面。”


　　說完，她把枕頭放回原處，自己上了床，楊遇愣了一下，也合衣躺在了她旁邊。


　　兩人中間隔著一點若有若無的距離。


　　鸞鳳和鳴的紅燭烈烈燃燒著。


　　香花合上眼睛等了一陣，不見楊遇有動作，睜開眼一看，楊遇正側躺著看她。


　　香花本來早上就起得早，這會兒已經困得不行，氣極反笑道：“真睡了？那我睡了哦。”


　　楊遇呆了一呆，終于明白過來，神采奕奕地歡喜道：“花兒，你別忙睡。我知道些好玩的，我教你。”


　　香花皺了一下眉，還沒等她反應過來，楊遇已經一揮手，把兩旁的鴛鴦羅帳放了下來。


　　是夜被翻紅浪、軟語旖旎，當真應了一句“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燒高燭照紅妝”。


　　翌日外面方才有鳥兒啁啾，楊遇便起來，吩咐廚房的人把昨日收來的燕窩好好熬一熬，待會兒香花要喝的。


　　他交代完了回到臥房，見香花還甜甜睡著，楊遇想她昨日天不亮就起床，昨日白天也沒吃什么東西，晚上又……“勞碌”了大半夜，心里不忍得緊，就交代英兒讓香花多睡一會兒，他先去客棧。


　　楊遇和幾家客棧掌柜的都說清楚了，也商量好了菜式，這時已經過了卯時。


　　王嬤嬤也起來了，見楊遇從外面回來，吃了一驚。


　　楊遇道：“我方才到客棧那里去了，香花就不用再跑一趟了。”


　　王嬤嬤點點頭，與楊遇心照不宣地笑了一笑。


　　香花只覺渾身酸麻，沒什么力氣，翻了個面又睡了過去。


　　楊遇回來的時候，香花已經把被子踢開了一半，楊遇無奈地笑著給她蓋回去。再過一個時辰他就得上朝去了，怕是等不到這小懶蟲睡醒了。


　　“英兒。”楊遇出來道，“你給香花給今日要穿的衣服準備好吧，就是胭脂紅的那一套。”


　　英兒把衣服整理好，又問：“今日姑娘要去楊府拜見的，睡過了時辰怎么辦？”


　　楊遇眼也不眨地偏袒道：“睡過了時辰，就說她是在等我下朝一起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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