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碧血丹心(28)
第一百零五章
王家四兄妹其實挺有?思。
老?和老三長在新疆, 老二和老四長在江蘇,脾?長相卻剛好對應(yīng)起來。
老?和老四長得像父親,?是樂天豪爽好人緣的脾性, 老二和老三長相肖母,?是嘴硬心軟??驕傲的性格。
第二天王曉石揪著寧建業(yè)跟他掰手腕,連贏三次。
“?看看,?連?閨女?不如嘞!”他嘲笑寧建業(yè), 也是因為寧馥隨了他們王家人的???, 心里?,想好好扎扎寧建業(yè)的心。
?舅哥看妹夫,就像老丈人看女婿, 那必?是怎么看怎么不順眼的。
哪怕事實上他倆的脾?很合得來。
寧建業(yè)平素好強,其實從來也不是個軟乎的性格,只可惜在涉及?家閨女的事情上從無原則——
“那是。我們虎虎能跑能跳, 別說, ”他先看看四周,確定不在老婆的聽??范圍內(nèi),這才悄悄對?舅哥道:“她打架也厲害著呢!”
反正他閨女厲害,他閨女出色, 他閨女??好。
王曉石沒脾?了,也跟著一起笑起來。
?初他妹妹認(rèn)準(zhǔn)了寧建業(yè)不顧對方家里一窮二??還是個沒上?????的?頭兵死活要嫁, 或許也是認(rèn)準(zhǔn)了妹夫的品性。挺好。
王曉石在寧馥家住了兩天, 沒事就給寧馥講她小舅舅的故事,講王曉誠多有天賦、多會飛、經(jīng)歷了多??兇險, 拿??多??牛|逼?發(fā)的榮譽。
也沒避著王曉燕。
王曉燕聽見了也權(quán)?沒注?。
王曉誠是她的心結(jié),卻不應(yīng)該成為寧馥的。她女兒注定要去飛,要去戰(zhàn)斗, 她就只能克服那種恐懼。
王曉燕并不攔著寧馥天天跟她?舅湊在一起嘀嘀咕咕,沒有了來?妹妹/母上的強|權(quán)壓迫,舅甥之間短短兩天就很有忘年交的?思了。
但王曉石待不了?長時間就要回部隊了。他們的編隊本月即?出發(fā),前往戰(zhàn)亂地區(qū)為中國商船護航。
他許諾寧馥,下個暑假她可以去東島找他玩,帶她上島,看海吃海鮮。
?舅走了第二天,快遞的一整只羊才到,快遞員在軍區(qū)?院門口愁得快哭了。
車是不能進(jìn)院的,他不得不徒手搬著這巨?的箱子一直走到院子里的快遞柜那兒,再給收貨人打電話。
?難了……
快遞員吭哧吭哧地把羊從車上卸下來,電話還沒撥通,就聽旁邊有個年輕女孩的聲音,“這是我家的,我簽收就行了。”
快遞員抬頭一看,是個年輕小姑娘,有點為難,“要不我?guī)望?抬??一個人肯定拿不了的。”
這姑娘雖?身量高挑,但只看她細(xì)胳膊細(xì)腿的,也搬不動這么??的東西啊!
——下一秒就看這女孩雙手一托,直接?打包著一整頭羊和冰袋的箱子端了起來——像端個塑料泡沫做的玩具一?。
看來并不需要他幫忙。
目瞪口呆的快遞員瞅著目送女生的背影,心中忍不住升起懷疑——難道那箱子真的不算???還是他的體??已經(jīng)差到連一個十七八的女生?比不??了?
隨即快遞小哥便看到一個男生跑到那姑娘身邊,硬是?那?箱子從她手中搶了??去要幫她搬著——
?后被那箱子墜得一個踉蹌,險些把?己絆倒。
“明天打球不?”衛(wèi)九州湊在寧馥旁邊問。
他奮??一繃胳膊上的肌肉,硬生生?那箱子抬住了。
寧馥看了他一眼,“?沉,一人一半抬吧。”
衛(wèi)九州從善如流,“嘿嘿”笑著由她承擔(dān)了?部分的??量。
他在寧馥面前一向是挺沒面子的,但他本來也不在?這個。
寧馥高興,他也高興,這個年紀(jì)男生的面子原本也經(jīng)常掉了??撿撿了??掉的,沒什么所謂。
但他們已經(jīng)好長時間沒在一塊玩籃球了,這個不能忍。
寧馥問他:“還叫誰了?”
衛(wèi)九州一臉無辜,“叫他們干嘛?”他理直?壯,“我就想和?一個人玩。”
寧馥看他一眼,男生突??識到這句話似乎?曖昧,熱血“呼啦”一下子沖上他的面頰。
他吭吭哧哧地加了一句,“我、我??會拉桿了好像,先跟?練練,省的以后和他們打球的時候炫技失敗了很跌份的。”
他怎么說也是校隊的隊長。
這個時候就??追求起男孩子的尊嚴(yán)來了。
兩個人抬著羊上樓,箱子放在家門口,衛(wèi)九州就下樓去了。
寧馥從釘在門邊的郵報箱里拿今天的日報,一個?信封跟著掉出來。
衛(wèi)九州還沒走出幾步,就聽見樓上寧馥在喊他。
他匆忙地回??頭。
女生從露天的陽臺上探出身來朝他招招手,即使離得有點遠(yuǎn)了,衛(wèi)九州也能看見她臉上的笑容。
她喊道:“衛(wèi)九州,我錄取啦!”
衛(wèi)九州跳起來,也朝她拼命地?fù)]手。
“真好!”他高興地?叫。
真好呀!
只可惜他的成績是拍馬也趕不上寧馥的。吊車尾?久,就算高三的最后幾個月拼命??習(xí),也只夠讓他錄取到另一所飛行??院,和寧馥的航空???是沒法比的。
他也沒想比。只是覺得有點遺憾。
能怎么辦呢。反正他有朝一日也會飛的。
?是同一片天,他慢慢追吧。
暑假一溜煙地??去了。
八月末,寧馥北上,入??報道。
王曉燕在忙??校開??的事情,抽不開身,寧建業(yè)部隊在野外拉練,請假也成了天方夜譚。王曉燕倒是很放心寧馥?己動身,寧建業(yè)一腔愛女之情無處抒發(fā),光是閨女去上??要準(zhǔn)備的東西就寫滿了兩頁紙,找空?一一囑咐給?家媳婦,千萬別缺了啥??了啥。
王曉燕一邊備課一邊聽丈夫絮叨,實在耳朵生繭,忍不住道:“她是去讀軍校,??不是去野外生存,?己帶電飯鍋做什么?”
從被子到床單,從臉盆到鞋墊,??校?給?包圓了,帶那些鍋碗瓢勺和羽絨被去干什么,等著被人沒收嗎?!
“虧?還是?兵的!”
被老婆懟完寧建業(yè)也清醒??來了,劃掉?多數(shù)東西,委委屈屈,“?喊虎虎來,我叮囑她就行了。”
多帶深色的棉襪子、多帶保暖內(nèi)衣、帶治拉肚子、感冒的藥和紅花油、創(chuàng)可貼、風(fēng)油精。
?是經(jīng)驗之談,用得上。
寧建業(yè)越說越心疼。他?己是?兵??來的,從沒覺得苦,但把這些經(jīng)驗給?己親閨女一傳授,便覺得閨女這一去可要受罪了。
最后是寧馥安慰了他半天,寧團長才掛了電話,繼續(xù)研究他的演習(xí)計劃去了。
王曉燕對寧馥的叮囑就簡單多了:“收收?的脾?。”
言簡?賅,但是一針見血。
寧馥笑嘻嘻的,也不知道聽沒聽進(jìn)去。
王曉燕嘆一口?。
——部隊,不是由?炸刺兒逞能的地方,敢特立獨行敢不聽命令,什么棱角也給?磨平了。
脾???,性格?強,才是要吃苦頭的。
q市。海軍航空???。
這兩天是新生集中報到,門前人熙熙攘攘。
寧馥輕裝簡行,在人群中游魚一?,迅速地進(jìn)了校園,??迅速地辦了報到手續(xù)。隊干部四十歲上下,一張黑臉,但看得出挺喜歡她這個利索勁,叫寧馥會寢室收拾好后找他報到,給新生發(fā)生活用品。
飛行??員的住宿條件確實要比其他院系強一些,其他人院系??員是六人寢,實際住五人,飛行??員是四人寢,實際住三人。宿舍內(nèi)有獨立衛(wèi)浴,有個小陽臺,雖?地方不?,但也算窗明幾凈。
寧馥端著七八個臉盆發(fā)了一圈,她那屋來人了。
是和她在最后一輪選拔時就分在一組的那個女生。
她一個人拖了足足五個尺寸巨?的行李箱,看起來累得直喘,寧馥上去幫忙?覺得她的箱子沉得令人?外。
那姑娘幾乎是連滾帶爬地把所有行李推進(jìn)了房間,這才有空閑轉(zhuǎn)頭看一眼幫忙的好心人,隨即驚喜地叫道:“誒,是?!”
她倆連姓名?還沒互通。
這姑娘叫徐蘇,一邊簡單地?我介紹了一下,一邊開始拆她的行李,嘴里和寧馥抱怨道:“不讓我爸媽進(jìn)來,我只能?己把這些東西一趟一趟運上來,累死我了!”
她的行李箱一打開,塞得滿滿??的東西就像雪崩一?溢了出來——
記憶棉的床墊、枕頭、羽絨被,甚至還有一個機器貓的抱枕。
第二個箱子里是衣服,從毛呢?衣到蕾絲連衣裙,應(yīng)有盡有。
第三個箱子里是書,上頭一層是專業(yè)書,下頭一層是言情雜志。
還有一箱子零食。
她打開的行李箱鋪滿了整個寢室,除了兩人站立的地方,屋子里是一點兒下腳的地方也沒有了。
徐蘇抬頭環(huán)視了一下寢室的擺設(shè),不由得苦惱,“這柜子也?小了,根本放不下啊!”
屋里的柜子是豎排鐵皮柜,一人一排,也就放幾件換洗衣物加冬夏被褥,幾乎就沒什么多余的地方了。
寧馥:“……建議?不用的可以?讓?爸媽拿回家去。”
就算她不拿,到時候區(qū)隊也會讓她郵寄回去或者直接沒收的。
徐蘇茫?地看看一地的東西,“可是、可是這些?是我有用的呀!”
她有點絕望,掏出手機來給家里人打電話,說要把行李放回去一?批,寧馥站在兩三米外?聽見電話那頭一個女聲震驚地道:“咱們只拿了這一點!”
徐蘇掛了電話,寧馥友情附贈一句:“手機千萬收好,被查出來誰也救不了?。”
徐蘇呆呆的:“我媽說零食不往回拿了,?分給?家,給區(qū)隊長也拿一點。”她直覺不?對。
寧馥:“我建議?不要一上來就給?己找罪受。”
軍校整理內(nèi)務(wù),所有的東西擺放?有要求,更沒有在寢室放個零食柜的“寬容”。
要么現(xiàn)在清理掉,要么挨了處分以后清理掉……
徐蘇家挺有錢的,爸爸做生?,媽媽是??職??,就她一個女兒,掌上明珠般地疼愛。
她能考上飛行員,她爸媽驕傲得不得了,提前好幾天就帶她來了q市,把周圍的景點?逛了,小吃?嘗了,就差一路跟到寢室里給她連床?鋪好了。
仿佛第一次?識到?己踏入了虎穴狼窩,身上還穿著泡泡袖上衣和熱褲的徐蘇捏著手機,呆滯了。
另一位舍友名叫羅松雪,晚來一天。
她的行李就和寧馥差不多,加上??校配發(fā)的軍品,放進(jìn)柜子里也整潔干凈得幾乎沒什么個人痕跡。
兩個舍友明顯就是兩路人,羅松雪有點看不上徐蘇富家?小姐的傻??甜做派,徐蘇也不想熱臉去貼冷屁股——
寧馥成了兩個人爭取的對象。
“區(qū)隊發(fā)衣服了,走走,領(lǐng)衣服去!”
寢室外有人招呼,徐蘇聽見聲音就從床|上跳下來,抓住寧馥的手臂,“走!”
略顯瘦小的羅松雪沉著臉,反而率先離開了寢室。
發(fā)給新生們的是統(tǒng)一的07式軍裝,常服和作訓(xùn)服各兩套。另有配套的??員肩章、領(lǐng)章、和膠鞋、皮鞋、作戰(zhàn)靴等。
?家?很新鮮,有人沒換衣服,帶著軍帽就出去了,成了第一個被執(zhí)勤的糾察隊記名字的倒霉蛋。
新生們嘰嘰喳喳三三兩兩,新鮮地走在校園里頭,殊不知,?己也是別人眼里的“新鮮”。
高年級的看他們?覺得好笑,仿佛看見了?初單蠢的?己。
這么股堪稱?由散漫的歡快勁兒,也只有在新生報到的前兩天才能看到啦!很快,他們就會領(lǐng)教到什么叫做軍校姓“軍”。
這里是培養(yǎng)軍人的???,不是把???生變成軍人。這兩件事看起來似乎一?,性質(zhì)卻本質(zhì)不同。
從接到錄取通知,踏入這校門的那一刻起,無論?身有沒有覺悟,無論是否合格,他們?已經(jīng)是軍人了。
???生,是國家護在羽翼之下的。
而他們,是這個國家的戰(zhàn)士。
寢室里,羅松雪已經(jīng)換上了作訓(xùn)服,正仔細(xì)端詳,臉上難得地帶著笑容。
她撞上寧馥和徐蘇的目光,立刻從鏡子前轉(zhuǎn)開了。
寧馥只是提醒了一句,“晚上睡覺警醒點。”
入??就是兩個月的軍事化訓(xùn)練,不管?是工程系通信系還是飛行??院,一視同仁,???要泥里土里滾一圈,把?己滾出一個軍人的?子來。他們現(xiàn)在就要有“兵”的?覺。
明天上午就是開??典禮,按理說今晚不該出什么幺蛾子,但寧馥的神經(jīng)還是繃得很緊。
這三天她也算在隊干部那里掛了號,出身軍人家庭,說話利索辦事果斷,隊干部挺看好她,也多跟她說了幾句。
——據(jù)說他們的飛行教官不是個按常理出牌的人。
寧馥?己也不是個按常理出牌的人。
如果是她,她會在所有人??心期待著第二天早上的開??典禮的時候,玩一手突?襲擊。
果?,半夜,集合哨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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