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談戀愛不如救人
chater 8
家中父母心情怎樣復雜，如何失眠，始作俑者寧馥是不知道。
她只知道回到畜牧排后，她已經被徹底接納為這里一分子，并且受到了熱烈歡迎。
——至于其中有多少熱情是給她與崔國富帶回來日用品先不提，至少大家紛紛與有榮焉地覺得畜牧排也給全場站做了貢獻。
——我們有知識！我們不藏私！
看看，全場站最艱苦地方，才能培養出最優秀知青！
甚至還有個膽子大牧民小伙子，悄悄塞給她一小把牛肉干。
第二天吃早點時候，寧馥和徐翠翠就吃上了奶茶泡炒米和牛肉干。
徐翠翠已經習慣了寧馥在畜牧排人氣，但還是對她收到牧民小伙兒禮物拈酸帶醋地刺了幾句。只是熱騰騰一碗咸奶茶下肚，嚼著又香又韌又有滋味牛肉干，再尖刻話也悶在肚子里頭了。
這個城里來女知青不知哪來每天如一熱情，一挽她胳膊，好像姐妹似往外走，把徐翠翠驚得直后退。
她意識到自己已經淪落成了紙老虎，面對著寧馥笑盈盈臉，也實在再抖不起威風了。
——主要是前面發生事太丟臉，每當她要擺起貧下中農“老師”架子訓斥對方時，就想起自己慌慌張張從講座上跑回氈房還崴了腳那個晚上——那會兒，寧馥也是這樣笑。
只聽寧馥親親熱熱道：“我去場站，書記給了兩斤紅薯呢！等今天回來咱們烤著吃。”
徐翠翠瞪眼，正要說什么，寧馥已經拉著她拉開羊圈柵門，示意她看著點。徐翠翠只得將一肚子話咽回去，用力咬了咬牙。
她氣呀！
不過……不過寧馥這人，其實也沒什么壞心眼兒，就算她辦那什么講座出風頭，也是她真有本事；就算……就算畜牧排好幾個小伙子為了爭給她送牛肉干機會悄悄進行了好幾次摔跤比賽，那也是因為她……是真挺好看。
冬天放牧很不容易，要挑冰雪覆蓋少地方，還要靠近水源。
兩個人趕著羊群走出很遠。徐翠翠一路沒說話，眉頭皺得緊緊，像是內心在做什么艱難斗爭。
終于，等羊群找到合適地方，四散著從干枯草皮下翻嫩莖來吃時候，徐翠翠開口道：“你……你怎么不看書？”
她見過，在寧馥那個隨身背著軍綠色挎包里，放著她書。有兩本是高中數學，現在又有兩本新，叫化學。
書上有許多筆記，卻還整齊干凈。
徐翠翠悄悄瞟過幾眼，但是沒看懂。
寧馥一怔，彎起唇角，“現在是接受貧下中農教育時間�！�
徐翠翠一下子挺起來了，“算你積極。”她頓了頓，傲然道：“現在作為你革|命同|志，我有必要幫助你不斷進步！快點把書背好！不要給我們畜牧排丟臉！”
寧馥微不可查地挑了挑眉。
——徐翠翠對她定位，已經從“城里來大小|姐”，變成了“革|命同|志”了。
進步很快嘛。
徐翠翠十分霸道地從寧馥挎包里掏出一本書，硬塞進她手里，命令道：“你看書，我看羊！”
寧馥笑起來。
此時距離1977年高考，還有不到一個月時間。
原主已經報名了考試。但在原來劇情里，她不過是為了和心上人高涵“保持一致”，因為高涵說他喜歡與自己“志同道合”人。
其實不過是走個過場而已，原本寧馥自己根本就沒報考上期待。
只不過最后二人雙雙落榜，反而是梁慧雪考上大學，想必其中有不少寧馥手抄教材功勞。
不到三十天時間，要復習政治、語文、數學、英語和理化五門，而原主雖然報了名，卻從來沒認真打過基礎。
憑著[金榜題名]任務階段屬性加成，寧馥幾乎變成一架學習機器，但復習時間還是要精打細算。
但系統也給了要求，她完成任務前提是做好自己本職工作。寧馥在完成任務方面，向來是認真負責、一絲不茍。
她只能謝絕了徐翠翠好意。
徐翠翠見她不識好歹，氣得拔腿疾走，恨不能離她遠遠，眼不見心不煩。
“好心當成驢肝肺——！”
寧馥正要將課本塞回去，一抬頭，就見剛剛還在眼前徐翠翠，突然憑空消失了！
寧馥顧不上掉在地上化學課本，朝著徐翠翠消失方向飛奔過去。
這不到一百米距離寧馥沖刺跑跑得心都快蹦出來了。
下次再有點亮成就給自己加屬性機會，寧馥暗自發誓，絕對要加在體力上！
徐翠翠半身已經陷在沼澤里。
草原上沼澤也叫水泡子，冬天很少見，但碰上了就是致命。這里靠近水源，地表水卻不易下滲，看起來完全正常地表下卻是一灘冰冷淤泥，如同一張險惡巨口，隨時準備擇人而噬。
徐翠翠就是沒注意到那無人踏足過水泡子，踩在和普通草地沒啥不同表層，才一腳陷了進去。
屯子里老人們說過，一腳踩進水泡子，一腳踩進鬼門關。陷進水泡子里是極其危險，特別是在冬天。
極度恐慌和水泡子里冰冷讓徐翠翠面色慘白，她朝寧馥大喊：“去喊人，快去喊人啊——”
寧馥語速飛快：“來不及了！”
等她喊來幫手，恐怕徐翠翠整個人都要被這水泡子吞沒了。
寧馥心飛快地跳著，“砰砰”地將血液泵到四肢。
她迅速四下張望，找到一根還算粗硬枯枝，然后三下五除二脫掉自己外套，將這一節樹枝纏裹起來，這樣能最大程度地保證樹枝不在半途中折斷，同時能遞到徐翠翠手里。
“放松，不要亂使勁！”
寧馥將裹了衣服樹枝努力伸給徐翠翠，同時試探著自己腳下土地是否堅實。
徐翠翠咬牙切齒：“站著說話不腰疼，咱倆換換，你進來放松一個試試？！”
徐翠翠嘴上雖這樣說，她卻已努力照著寧馥話放松身體，減少無謂掙扎。
生死關頭，原先偏見和小心思都已被拋在九霄云外。對方快而穩語調和她有條不紊動作，讓徐翠翠不可避免、下意識地選擇相信她。
果然她下沉速度稍微減緩了一些。
徐翠翠努力伸手去夠寧馥遞來樹枝。只差一點點。
她看到寧馥還要往前走，不由得大喊：“別動！你找死嗎？！不要往前了！”
盡管臉上寫滿了恐懼，徐翠翠還是抖著聲音道：“我、我夠不著，不能拖累你……你要也掉進來了，咱倆都是個死……”
她絕望地說：“我要死了，你回去和我娘老|子講，我是為集體死，是犧牲——”
從小徐翠翠她娘老|子眼里就只有她弟弟。
她又粗又笨，是個不受重視丫頭，家里臟活累活都是她干，哪里艱苦她去哪兒，為了掙工分，十五歲就上畜牧排來了。
她想證明給爹娘看看！
早幾年都說女能頂半邊天，她就要做鐵姑娘！
鐵姑娘不打扮，不穿花衣裳，可鐵姑娘比男人都強！
“這種時候了，你走什么神？！”
徐翠翠一恍，被寧馥喚回神來，然后便看見對方趴在地上，正向前一寸一寸地匍匐。
寧馥一只袖子已經粘上了水泡子里泥漿，小半邊身體也快要進入水泡子范圍，不過因為受力面積更大些，并沒有明顯下沉跡象。
她奮力伸出手臂，徐翠翠終于夠到了樹枝另一端。
寧馥將她訓得不敢再走神也不敢再講話，兩個人都下意識摒住呼吸。
寧馥緩緩挪動，終于退回到可以正常發力位置。
大約過了半小時，或者半輩子那么長時間，兩個女孩終于擺脫了可怕水泡子，她們都精疲力竭，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息，枯草根扎著她們臉也都顧不上了。
千鈞一發，寧馥拼盡全力，連嘴唇都咬破兩個口子，此時才嘗到鐵銹味道。徐翠翠更是渾身泥漿，冷風一吹，幾乎在她全身形成了一個泥殼子。
[�！菜拗饕娏x勇，獲得稱號：草原巾幗。
稱號描述：休言女子非英物，夜夜龍泉壁上鳴！助人為樂，見義勇為，瘦弱身軀也能迸發出無窮力量！
注：佩戴時體力 10]
想啥來啥，這個稱號屬性還不錯，寧馥表示滿意。
原主身體素質實在說不上好，比起徐翠翠她們這些常年勞作農村女青年，城里來寧馥確是肩不能扛手不能提。
“你遺言還是留著吧。”寧馥上氣不接下氣，但話里帶著笑意。
徐翠翠一得救嘴巴就硬起來，“怎么了？你還嫌棄我遺言嗎？！”
寧馥做沉思狀，然后煞有介事地點點頭，道：“確實少了兩份豪壯�！彼溃骸肮俏以�，我就說……我欲愛國，能吃勞苦，青山處處，可埋我骨�！�
徐翠翠沒大聽明白，大概知道寧馥又說了一句很了不起話。
這次換她呸了一聲道：“行了吧，大冬天哪有青山，這種時候顯你有文采啦？烏鴉嘴，呸呸呸！”
說完，她掙扎著想起身，“不行，起來，咱不能在這躺著了，這樣下去要凍死人。”
她們消耗太大，特別是徐翠翠身上完全被浸濕了，如果長時間躺在地上待在野外，很可能會造成失溫，被凍傷凍死都是有可能。
寧馥深吸一口氣，她心臟仍然在胸腔中瘋狂地搏動，添添嘴唇上裂口，她十分爽快在腦海中選擇了佩戴[草原巾幗]稱號。
——憑空擁有更多力氣感覺，就像在寒風瑟瑟中喝一碗熱燙燙奶茶，這種溫度隨著血流涌向四肢百骸，寧馥利落地爬起來，順手就將還在地上“蠕動”許翠翠也拉了起來。
有了這“力量 10”身體屬性加持，她現在體力大概和精力充沛時徐翠翠差不多。雖說不是什么能一把扛起牛神力，但架起雙腿酸軟無力徐翠翠，倒也還支撐得住。
兩個人相扶相攜，胡亂收攏了羊群，踏上回程。
回到畜牧排，大伙都給嚇壞了。
一伙人急急忙忙地幫徐翠翠和寧馥換衣服、取暖、檢查有沒有凍傷，都處置妥當了，寧馥這才簡單地說了說事情來龍去脈。
徐翠翠蓋著大棉被坐在炕上喝磚茶，她很直截了當地對眾人道：“這次要不是寧馥，我就犧牲啦�！�
她轉向一旁寧馥，“我徐翠翠一碼歸一碼，恩怨分明，你連自己命都不顧來救我……我、我之前那樣對你，咳，”她頓了一下，臉上露出慚愧表情。
屋里眾人。既有畜牧排牧民也有知青，都清楚這倆人之間官司。
徐翠翠這是想跟寧馥道歉呢。
寧馥沒有讓徐翠翠繼續為難，她捧著熱茶杯抿嘴一笑。
“魯迅同|志說了，渡盡劫波兄弟在，相逢一笑泯恩仇�！彼咽稚旖o徐翠翠。
徐翠翠迷惑眨了眨眼，但她看著寧馥伸過來手，大概明白了她意思。
“小寧說啥意思呀？”畜牧排排長悄悄捅了捅站在一旁崔國富。他們這些大老粗一聽到念詩就頭疼，只能求助于城里來知青了，他們講話才是一個路子。
崔國富轉過頭來，兩只眼睛淚光閃動，把排長嚇了一跳。
“——這這這，你哭啥？”
崔國富吸了吸鼻子，“噓”了一聲。
他頭腦發熱，只想寫出十萬八千部詩篇來歌頌這偉大革|命友誼，連對排長“以下犯上”都顧不上了。
只聽那頭寧馥溫和對徐翠翠道：“但我們不談恩仇，不拜把子。我們是革|命同|志。”
徐翠翠握住了她手。
寧馥說完覺得自己有點過了，畢竟這是她在女配世界里面慣常操作，少不得被人嫌棄一下又綠茶又白蓮。
不過看大家樣子……
——好像都很感動？
這感動人心時刻很快被打斷了。
腳步雜亂，一個畜牧排隊員慌慌張張跑進來，掀起門簾帶入一股冷風。
“壞了！咱們羊丟了五只！” w ,請牢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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