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俯首聽命
談墨這才發現首層的天花板上聚集了黑壓壓一片的沒有任何光亮的蟲蘚, 它們刻意隱藏了自己的生物外觀特性，埋伏在他們離開的地方。一旦他們走過，這些蟲蘚??落下來, 也許?往他們的防護服里鉆, 也許是擊碎他們的目鏡侵蝕他們的身體，又或者像剛才那樣讓他們陷入幻覺。
“呵, ”談墨用胳膊肘撞了撞洛輕云, “洛隊, 我以為你已經弄死它們了呢�！�
“有更強大的種子, 在很遙遠的地方控制它們�！甭遢p云說。
“更強大的種子？你是指比你還強大嗎？”
談墨的后背起了一陣薄汗，洛輕云的開普勒生物級別很高，比他生物級別還高的種子，甚至于能不在現場通過遙?來控制這些蟲蘚, 這種子?厲害到什么程度？
“這些蟲蘚，只是信使。”洛輕云說。
“信使？誰的信使？又向誰傳遞信息？”吳雨聲問。
談墨想起自己做的那個夢, 又想起剛才自己差點被蟲蘚的綠紗罩住，他沉下聲說：“誰的信使不知道, ?向誰傳遞信息我知道�！�
一邊說, 談墨一邊摘下自己的目鏡, 走了過去。
洛輕云一??扣住了他的手腕, “你要干什么？”
“去接受信息啊�！�
“那是蟲蘚！”吳雨聲也著急了, “你想被它們吸干嗎？”
“它們熄滅了熒光，?是為了告訴我它們不打算攻擊我。洛輕云無法讓這片蟲蘚自相殘殺, 說明控制蟲蘚的開普勒生物是頂級的。你們?不好奇頂級的開普勒生物?對我這個區區人類說什么嗎？”談墨反問。
“我一點都不好奇，我只要你平安無事地回去。否則我怎么跟老高交?！”吳雨聲一??將談墨的目鏡摁回去。
談墨看向洛輕云，“洛隊，你說呢？”
“開普勒生物想要跟你這個區區人類交流, 只?有一個理由�！甭遢p云說。
“什么理由？”
“拉你入伙。你入伙了，?沒有人你能從偌大的生態區里找到種子并且擊斃了�！�
探尋未解之謎也往往是作死的前奏。
可偏偏談墨?是個不知死活的家伙，去游樂園這家伙能端著泡面上云霄飛車；執行任務的時候別的監察員都遠離生態區，?是談墨卻能背著槍往生態區里跳。
?是人類對開普勒生物有太多的不解了。
這是一種思維世界高度集中的生物，群落之間的思維聯系是人類無法達到的。
?它們想要與人類溝通，談墨相信那絕對不是語言，也不是聲音，?是另一種方式。
想要知道梨子的滋味，?只能自己親口嘗一嘗。
“洛隊，你是個信守諾言的人嗎？”談墨的手指勾著自己目鏡的邊緣，笑著看向對方。
洛輕云曾經說過，?談墨想要作妖的時候，一定要叫上他一起作天作地。
“我陪你�！甭遢p云說，“?是你看到了什么，一定要告訴我�！�
“成交�！�
談墨再一次??自己的目鏡抬了起來，走向大廳。
“談副隊！”
吳雨聲還是想要阻止談墨去冒險。
“我?看住他。我?算干不掉這片蟲蘚，也不至于被它們干掉。”
洛輕云這一次不只右手，左手的手套也利落地扯了下來。
他和談墨面對面站著，洛輕云正要扣住他的肩膀，談墨卻仰著?，露出了一絲調笑：“我想接受的是它的信息，不是你的信息。不要找機?摸我哦，洛隊�！�
洛輕云抬起自己的雙手，無奈地笑了一下。
“瘋了瘋了……你們真的是瘋了……”吳雨聲一邊搖著?一邊后退，?還是更換了彈夾，準備局勢一旦有變?盡量開槍凝固這片蟲蘚。
談墨抬起眼，望向?頂的一片黑暗，這是人類的未知之地，是另一個世界。
黑暗之中，零星的星光亮起，那不是蟲蘚吸食營養時候的熒綠色，?是泛著冷光的冰藍色。
輕輕靈靈地墜落，不疾不徐搖曳?下，讓人想起星空下的雪花，一片一片相互交織，?像大腦的突觸相互碰撞，傳遞著電光火石又隱秘的信息。
?它們覆蓋在了談墨的身上，卻沒有像網一樣收攏，?是自然地垂落，仿佛它們真的只是一片輕柔的毫無威脅性的薄紗。
?談墨的目光被染成冰藍色的那一瞬，時間與空間并行交錯，談墨被無形的力量拽進了另一段不知道是否存在的空間里。
急促的腳步聲響徹空洞悠長的通道，通道的后方是不斷蔓延的蟲蘚，?蟲蘚的盡?是毫無光亮透出的黑暗，甚至能隱隱聽見嘶嘶的像是蛇在吐露信子的聲音。
“您要去哪兒��？”
少年的聲音遙遙響起，帶著涉世未深的天真，以及讓人汗毛直立的殘忍。
黑暗之中，忽然躥出幾道影子，張牙舞爪，竟然是“泰坦”！
這些泰坦神態猙獰，四肢力量極大，每一步躥行都在金屬墻面上留下深深的痕跡。它們的身上有的還掛著殘破的研究員白褂，有的是迷彩衣，口舌流淌著黃稠的液體，瘋狂追逐著一個穿著迷彩服的男人。
四五只泰坦飛撲向他，看?談墨??驚膽寒，如果在野外躲避空間夠大，也許還有茍延殘喘的機?，?這是在狹窄的通道里，這個男人?被泰坦撕扯到四分五裂的！
誰知道男人單手撐地，腰腹力量爆發，腳跟砸在??一?泰坦的?上，直接??它砸到下巴落地顱骨稀爛。
接著他拔出了腿上的戰術刀，一個轉身刀刃穩穩扎進了??二?泰坦的眼睛里，他左手壓在右手的手背上，肩部驟然發力，戰術刀從泰坦的眼窩劈開了它的腦袋。
男人咬牙一踹，??二?泰坦的尸體飛了出去，正好撞在后面撲過來的泰坦上。
“草……”
男人向后踉蹌了兩步，低聲咒罵，卻沒想到那只泰坦被劈開的腦殼里竟然有幾條綠色的“小蛇”竄了出來，如同散開的綠色煙花，速度驚人，避無可避！
談墨憑借自己高超的動態視力辨認出那幾條綠色的“小蛇”竟然是阿卡那加魔鬼藤！
完蛋！談墨的??都涼了半截。
男人卻驟然向后仰去，甚至不需要撐地，完全靠腿部和腰腹力量支撐，寒光一閃，魔鬼藤被齊齊攔腰削斷。?這個男人卻瞬間恢復了平衡，轉身繼續向前奔去。
談墨的??臟劇烈跳動著，他不知道這是發生在何時何地的事情，?有一點他肯定，這個男人絕對不是普通的人類。
他的力量、速度和反應能力讓談墨想到了夢境里那個滅掉一整個生態區的洛輕云。
?他身體的協調能力和超常韌性也和在礦井中對付因迪拉的洛輕云如出一轍。
所以這個男人也被高級別的開普勒生物?染了嗎？
到底讓他落荒?逃的是什么？
?蟲蘚形成潮水吞沒了這個男人前行之路，談墨終于看清了他的臉。
他的年紀應該三十出?，五官輪廓硬朗卻并不粗獷，堅毅的鼻骨和富有力度?的下頜線透出一種歷經風雨打磨卻屹立不悔的氣質。
?他回眸看向通道黑暗時，談墨才發現他的眼睛輪廓很精致，甚至可以用“漂亮”來形容。
無比熟悉的?覺涌上???，?是談墨卻怎么也想不起來在哪里見過這個人。男人的臂章已經破了，看不到??字，?是六芒星外加兩條橫杠的標志說明這個男人不僅僅是隊長，?且還是監察員？
這怎么可能？
沒有監察員能?隊長，因為監察員的職責?是殺了隊長！
這個男人是誰？
隔離區?在眼前，?是男人被蟲蘚給困住了，他開了好幾槍，氣凝彈炸開，將蟲蘚凝固剝落，?很快又有更多的蟲蘚涌來，覆蓋在他的身上。
談墨的??臟都被捏住了，在這樣的情況下，這個男人沒可能活著了。他身上的所有有機物都?被吸食，最后變成齏粉。
少年的聲音從黑暗中傳來，越來越近也越來越清晰。
“為什么不用你的力量呢？它們都是你的臣民，你的仆人，體諒一下它們的??情——它們渴望著被你駕馭，渴望和你的思想相連，不要拒絕，請讓我們進入你的世界�！�
那聲音悠長?虔誠，讓人想起了教堂里的頌歌。
高遠，卻又有一種超脫生命之上的漠然。
附著在男人身上的厚蘚越滾越大，?像一個巨大的球，男人拖著沉重的身軀想要觸碰隔離區的門，?卻被一層又一層的蟲蘚壓迫著，最后倒在了隔離區前。
談墨眼睜睜地看著，不知道為什么他明白這個男人在想什么。
他明明有著不遜于洛輕云的殺傷力，卻至今不肯使用開普勒生物的能力，難道是擔??“越界”？
?那個未曾露面的少年，不管他是誰，他操控著這些蟲蘚，逼迫著這個男人使用越來越多的能力。
身為旁觀者的談墨很想告訴這個男人——必須要活著，活下來才能考慮越界或者不越界這個問題。
?在這個時候，蟲蘚發出痛苦的嘶鳴，一聲又一聲連接在一起，形成一種震蕩的聲波，聽?人?皮發麻。蟲蘚忽然開始向外釋放某種淡藍色的氣體，由內至外失去了熒綠色的光芒，枯萎了像是灰塵一樣落了下來。
男人的手掙扎著從蟲蘚中伸了出來，他的手里握著的是一只黑色的手套，它有點厚，?是那種金屬的流光質?一眼?能認出來和洛輕云的那副手套是同樣的材質。
男人從蟲蘚的尸體里爬了出來，他沒有時間抖落身上的蘚塵，飛奔著摁在了隔離區的門上。
控制面板亮起，只有那么一瞬，談墨看到了三個字“特一隊”，緊接著隔離門開啟，面板上的亮光消失。
男人關上了隔離區的門，與此同時幽深的通道里是十幾、二十?泰坦沖了過來，紛紛撞在了封閉的隔離區門上。
它們不知疲倦地沖擊著，越來越多，甚至不惜??自己的腦袋都撞裂了也要將門打開。
越來越多的開普勒生物涌入了這個通道里，這里根本撐不了多久。
不知何時，蘚塵慢悠悠揚起，互相碰撞著逐漸又亮了起來，竟然死灰復燃！
它們附著在已經死了的泰坦身上，吸收了泰坦尸體的養分之后又不斷匯集，竟然凝結成了一個晶瑩剔透的只有指甲蓋大小的東西。
有人從黑暗中走來，他穿著一雙明顯不合腳的軍靴，一邊走一邊??t恤的下擺塞進迷彩服的褲子里，有些笨拙地將外套的扣子扣上，不耐煩地說：“這設計簡直降智�！�
穿好了外套，他又玩著一個戰術包，??什么止疼劑、抗生素拿出來看看，像垃圾一樣扔掉。
“廢物�！�
他越是走近，那群撞門的泰坦?越是爭先恐后，仿佛這個人是催命閻王。
“父親，你不想看看我嗎？聽說人類的父母很愛自己的兒女，為了兒女可以不惜生命的?價。正是因為這樣的保護欲才能讓人類這個物種生生不息。”
聽聲音，他?是操縱這群開普勒生物的種子。
少年稱呼隔離區的男人為“父親”？
因為蟲蘚形成的陰影，談墨看不到少年的正臉，?是卻能從他的身型判斷他大概十三、四歲。
問題來了，躲進隔離區里的男人看著也年紀不大啊，怎么?有了這么大的兒子了？
“可你，除了昨天在我的培養倉前看了看我，之后的三十六個小時，我?再沒有體?過父愛了�！�
談墨驚呆了，這少年是腦子有問題嗎？培養倉？這孩子到底有什么毛病需要進入培養倉？
他才多大，已經能??自己的爸爸追?落荒?逃了？?且這位“爸爸”身上的標志讓談墨猜測……這一切發生在許多年前。
“零號基地”四個字忽然之間涌入談墨的腦海。
少年伸出手，接住了蟲蘚凝結?成的晶體，那個晶體卻一點一點嵌入了少年的掌??，吸收少年的血液和營養，隨著一聲又一聲“啪嚓”聲，仿佛血液里有火星在燃燒迸裂，泛著銀色流光的嫩芽從他手??最深的紋路縫隙破皮?出，空氣變?緊張，那些撞門的泰坦被一股不可抗力所吸引，一點一點地后退，靠近那個少年。
它們靠?越近，少年手??里的嫩芽?越是茁壯成長，枝葉迫不及待地展開，發出“喀拉拉”像是骨?被碾碎了又重新粘合的聲響，“咚咚……咚咚……”，談墨仿佛聽見來自那株植物的??跳聲！
?那些泰坦?像被吸食了生命一個一個支撐不住倒了下去。
一挨地?摔了個四分五裂，散開的尸塊之間看不到任何血肉，完全枯竭了。
扎根少年掌??的那株植物越長越大，甚至結出了花苞。
在談墨的經驗里，最常見的能開花結果的開普勒生物?是阿卡那加魔鬼藤，它的胎果可以??人類吸收進去轉化成泰坦，孕育鱗鳥以及其他攻擊性開普勒生物。
?是眼前這株輕靈優雅的植株可不像阿卡那加魔鬼藤那樣兇悍殘忍，它更像是一個曼妙的精靈或者優雅的使者，連接著兩個世界。
花苞正逐漸地伸展，?它微微露出花瓣之間的端倪，花苞的底部有一個如同黑洞般的入口，昭示著另一個無限空間。
——這是……這是孕育高級開普勒生物的克萊因之瓶！
它擁有吸收生物能量，包括熱量、蛋白質、脂肪甚至于輻射的能力，并且孕育出一個強大生態區的種子。
為什么……為什么這個少年能控制克萊因之瓶？難道這個少年的開普勒生物級別凌駕于超s級生物？
這株克萊因之瓶延伸向隔離區的門，花瓣鋪天蓋地地綻開，連視線都沒有可以落點的地方。
花瓣一寸一寸地滲透進入了厚重的金屬墻壁中，如入無邊之境，這??是克萊因之瓶的另一個特點，它沒有有機物和無機物的界限。
緊接著，少年順著克萊因之瓶走了進去。
談墨的血液里一片冰涼，他知道躲進隔離區的那個男人兇多吉少了。
可?這么一瞬的時間，談墨發現克萊因之瓶滲透的并不是隔離區，?是他的周身！
?好像從真實的記憶世界里反向滲透進了談墨的思維世界！
他的腳下是沒有盡?的、屬于另一個維度的空間，?四周銀色的克萊因花瓣將他重重包裹，人類的世界正在遠去，少年的聲音在談墨的耳邊響起。
“歡迎來到我的世界……在這里沒有生和死的界限，沒有你或者我的區別�！�
那如同神衹般高高在上漠視一切的聲音響起，每一個都壓迫著談墨的神經。
談墨瘋狂掙扎了起來，身下的黑色空間有一種難以言喻的吸引力，談墨無法自拔落了下去。
他經歷過無數次的“死到臨?”，也無數次死里逃生，在他的??里死亡是一切的終結，死了?不用再痛也無所謂恐懼了，?這一次卻不同，談墨預?一定有比死亡更恐怖的東西在深淵的盡?等他。
他拼了命想要抓住什么東西，?周身只有黑暗和虛無。
那是開普勒的世界，他也?被轉變，?被控制，?失去自我……他將不再是談墨。
這才是真正的死亡。
“談墨——談墨——醒過來！別陷進去！”
耳邊有聲音從另一個空間傳來，以決絕的穿透力刺入了這片黑暗。
遲鈍的?官神經逐漸恢復了敏銳，有一股力量涌入自己的血液和神經，?像瞭望臺上的炮火轟鳴著抵擋來自另一個世界的掌控，談墨倒吸一口氣，猛地睜開了眼睛。
他倒吸一口氣，雙手一??抓住自己可以抓住的東西。
他赫然發覺自己躺在洛輕云的身上，雙臂緊緊抱住洛輕云的肩膀，?洛輕云已經摘掉了手套，雙手向上撐住了層層壓迫下來的蟲蘚。
黑暗里蟲蘚閃爍著密密麻麻的熒藍色光斑，看起來?像星河直墜，即將淹沒山河大地。
“這算是投懷送抱嗎？”洛輕云笑了一下。
談墨在他的眼底看到了一抹慶幸，那雙眼睛看著談墨，?像懸于天空之上的海，即將傾瀉?下將他淹沒。
洛輕云的鼻尖近到差一點蹭過談墨的額?，談墨被燒到了一般，狼狽地翻了過去，無奈這里空間太小，還沒翻坐到地上他不?不又翻回到洛輕云的身上。
因為到處都是蟲蘚，沾上了??玩完。
更尷尬的是為了不掉下去，談墨又摟住了洛輕云的肩膀，?洛輕云一側臉，談墨??覺到了一陣溫熱，那是洛輕云臉頰肌膚的觸?。
——他有著人類的溫度。
談墨立刻拉開些許距離，“洛隊……你這是女媧補天？還是炸天花板呢？”
“談副隊再不醒，?要跟我‘死生同穴’了�！甭遢p云唇上的笑意明顯，聲音里帶著調侃，可他略微顫抖著的手臂讓談墨確定他已經撐?很辛苦了。
那雙手形成一個保護區，在這個區域內無論蟲蘚如何壓迫都不能靠近，?他們倆也被困在蟲蘚里無法出去。
談墨取下了腰間的配-槍，?在這樣的情況下藥劑彈的凝固作用杯水車薪。
“現在怎么辦？我可一點都不想跟洛隊共死，咱們能努力求生嗎？”談墨換了個姿勢，腳踩在洛輕云的兩側，面對面坐著，也想幫洛輕云撐一撐。
“別碰�！甭遢p云冷聲道。
他離他很近，洛輕云說話時空氣的震動?掠過談墨的耳邊，這輕微的震顫沿著聽覺神經一路延伸到了談墨的???，談墨很想抓一抓，卻不知道自己癢在哪里。
“你?快撐不住了吧？”談墨盡力讓自己的聲音顯?平穩正常。
?是他的視線卻下意識避開，洛輕云卻毫無遮掩地垂著眼看他，仿佛看穿了談墨的掩耳盜鈴，是既好笑又可愛。
“談副隊是想再體?一下我這雙手的力量？”洛輕云反問。
每一個詞無論怎樣排列組合都不該讓人臉紅，可談墨卻覺?燙耳朵，想要離那雙手越遠越好。
“那我還是體?被蟲蘚消化的?覺�！�
聽洛輕云這么一說，他還真不伸手了。
蟲蘚只怕比墻還厚，他們已經接收不到外面治安部隊的信號，也聽不到吳雨聲的呼喊，同樣的其他人也不知道他們發生了什么。
搞不好……治安部隊已經對這棟樓實施生物隔離了。
“你看到了什么？”洛輕云垂著眼問。
他的聲音很低，目光也很沉，大腦深處有一種隱秘的共鳴，?像最精巧的表，細小的齒輪一旦契合，??秒針、分針、時針被帶動著旋轉起來，周?復始無窮無盡。
談墨為了避開對方的氣息不?不側過臉，可反???自己的側頸露了出來。洛輕云的氣息落在他的頸窩，滲透進了他的肌膚，潛入了每一個細胞里，談墨覺?明明自己不是開普勒生物，卻有一種想要牽引和控制的錯覺。
老天爺，他竟然想要控制洛輕云？
“我……我看到了有一個少年操縱著開普勒生物追擊一個男人。那個男人逃入了隔離區，?是少年卻用自己喂養出了克萊因之瓶……”
洛輕云輕哼了一聲，“你以為克萊因之瓶的目標是那個男人，?卻沒想到自己被克萊因之瓶給吃了？”
“你……你怎么知道？你也看到了？”談墨問。
“那是傳遞給你看的信息，我看不到。”洛輕云回答。
談墨忽然意識到，洛輕云也是高級別的融合者，他多半?是被克萊因之瓶“轉變”的。
“談副隊，現在我贈送一道送分題給你，不要再答錯了�！甭遢p云說。
談墨剛要附贈對方一個白眼，可目光觸上洛輕云的側臉，?發覺對方神情冷峻，這個問題很認真。
“你問吧�！�
“一斤棉花和一斤鐵，哪個更重？”
洛輕云明顯是看出來談墨出于莫??的原因又想看他、又想要回避他，于是低下下巴側過臉，談墨的?覺神經在這個狹小的空間里忽然變?無限敏銳，?洛輕云的鼻尖接近他的臉頰，可以被隱藏的呼吸、鼻尖蔓延在空氣里的溫熱幾乎瞬間被談墨捕捉，談墨側身抬起下巴閃躲，雙手向后反?撐在了洛輕云隨意安放的腳踝上。
?洛輕云的嘴角高高揚起，像是要吻談墨似的，故意向前傾了傾。
談墨繼續向后，腰都要斷了，腦袋頂?要碰到蟲蘚了。
“一樣重。”談墨騰出一只手，用力在洛輕云的胸膛上戳了一下，“再不離老子遠一點，老子?……”
還送分題？
分在哪兒？
浪費時間！
“?怎樣？”洛輕云微笑著反問，離?好像更近了。
談墨忽然側過臉，朝著洛輕云撞了過去，那架勢?像之前的?槌一樣。
之前在車站吃痛過的洛輕云下意識向后仰，卻沒想到談墨冷笑了一下，“我能怎么樣��？”
那一刻，談墨不知道洛輕云在想什么，也無法專注??神去揣摩洛輕云的目光，他只知道在那一瞬間他產生了一種從來都沒有的想法——如果他被克萊因之瓶吞噬，獲?開普勒能量，是不是也能像高階融合者一樣威懾其他融合者？
他是不是能讓洛輕云俯首聽命？
這個想法……讓談墨??跳加速，明明知道不可能卻又忍不住去想。
這也許?是那個強大的開普勒生物給予談墨真正的引誘，賜予他比洛輕云更強大的力量，讓他能征服這個看起來是融合者天花板的男人。
“是啊，一斤棉花和一斤鐵是一樣重的。”
洛輕云笑了一下啊，聲音輕輕的，抬?看向?頂那距離他們越來越近的蟲蘚穹頂。
談墨忽然明白洛輕云的意思了——蟲蘚本來是很輕盈的，?像棉花一樣，?算里三層外三層??他們包裹起來也不至于壓到洛輕云抬不起來的地步。
雖然說一公斤的鐵和一公斤的棉花是一樣重，?棉花的體積肯定要比鐵重?多。
蟲蘚能這么具有壓迫?，哪怕是一整棟樓的蟲蘚集中到了這里也不夠啊，是什么讓它們增加了重量？
談墨摸了一下自己的臉，又在洛輕云的臉頰上蹭了一??，洛輕云頓了一下，壓低了聲音回了句：“找死呢？”
“是水份。蟲蘚吸收了水份才?這么沉。”談墨回答，“你沒發覺你的嘴唇都干掉皮了嗎？”
“謝謝談副隊關注我的嘴唇。”洛輕云用彬彬有禮的語氣回答。
“之前治安部隊?擔??蟲蘚?入侵城市用水，早???這個區域的供水停掉了。”洛輕云瞇起眼睛想了一下，“那?只有樓頂水塔了。”
一整塔的水?壓迫在洛輕云的手臂上，這小子還能撐這么久，談墨不?不說他厲害。
“既然現在這些蟲蘚的主要成分是水，那?讓水結成冰�！闭勀珓傁胍ㄖ獏怯曷�，這才想起通信被屏蔽了，“草……”
“??藥劑彈換成冷凝彈。我配了三顆冷凝彈，你呢？”洛輕云抬了抬下巴示意談墨檢查自己的彈匣。
本來兩人坐??近，姿勢也不怎么友好，這家伙還要抬下巴，每一次都像是要蹭過談墨的鼻尖，談墨一避開，?看見洛輕云眼里的那一抹笑意，好像在說“小慫貨，這有什么好怕的”。
“老東西，你要是知道老子萬一?到開普勒能量想要干什么，你還能這么淡定？”談墨直接語言反擊。
“你想干什么？”洛輕云微微皺著眉?垂下眼看著他，難?認真啊。
“征服世界，還能干嘛？難不成買彩票中獎嗎？我也有三發冷凝彈�！闭勀珱]好氣地回答。
“根據大廳的容積，六發冷凝彈足夠??這里凍成冰窟。那么問題來了，我是不怕冷的，談副隊呢？”洛輕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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