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二四〕不甘
曹素貞老實了幾日,一早聽說李老夫人昨夜回了府,再是待不住,忙讓丫鬟伺候著換了身素雅的衣裳,又做了番打扮,特地往長房去。
她想著雖然見不著顧溪亭,但也好叫李老夫人多見見自己,討個好,日后方便進(jìn)門。
長房的下人如今不像從前那樣還攔著自己。松柏堂更是許她進(jìn)出。
雖然自從能進(jìn)出松柏堂后,她便有些難再遇見李老夫人。可都說松柏堂是長房最重要的地方,她既能自由往來,一定是李老夫人發(fā)了話,這約莫就是老夫人心善。
說不定,她已經(jīng)悄悄入了老夫人的眼。
越這么想,曹素貞心底越歡喜。
可等進(jìn)了園子,見到溫鸞正歡歡喜喜地與李老夫人身邊的丫鬟青螺在說話,曹素貞的心猛地突了一下。
見了曹素貞,溫鸞唇角一彎,笑著招呼道:“曹家姐姐怎么過來了?”
她身邊的青螺福了福身,往后退了兩步,在旁侍立。
“聽說老夫人回府了,我過來請安!辈芩刎懩_下頓了頓,走到溫鸞身邊,見她身邊只跟了幾個丫鬟,不由皺眉道,“你來松柏堂做什么?”
“舅母和阿娘來給老夫人請安,我自然跟著過來。”溫鸞不在意地說道,“姐姐似乎挺喜歡這串瑪瑙!
“你看錯了!”曹素貞臉?biāo)查g變了下,余光瞥見青螺朝這邊看過來,忙拉了拉衣袖,遮住手腕上的手串,“這是長房,你休把二房的事胡亂往外頭說。”
溫鸞懶洋洋地“哦”了一聲,轉(zhuǎn)過身去。草叢里的鴛鴦已經(jīng)散了,她瞧著沒什么意思,就想再去別處轉(zhuǎn)轉(zhuǎn)。
曹素貞沉默了一會兒,突然想到什么,叫住溫鸞:“你要做什么去?”
“阿娘她們還在陪老夫人說話,青螺帶我到處轉(zhuǎn)轉(zhuǎn)。”溫鸞微微挑眉,“曹家姐姐要一起逛逛嗎?”
當(dāng)然是不去。
溫鸞瞧著曹素貞的神情,從她臉上明晃晃看到了拒絕。
“既然姐姐有事,那我先走了!睖佧[福身就走,再不去管曹素貞。走了一段路,她回頭看了看,曹素貞抬手扶了扶發(fā)髻,略有些急躁地扭腰走了。
“娘日后該當(dāng)心這位曹家小娘子!鼻嗦萃蝗婚_口。
溫鸞微微抬頭。
青螺臉上的神情絲毫不帶遮掩,明明白白寫著不喜。那種不喜,濃郁地不知道積聚了多久。
溫鸞忍不住抖了一下。
松香離得近,見她輕顫,連忙問:“園子里風(fēng)大,小娘子是不是冷了?”
青螺這會兒也回過神來,跟著問了幾聲。
溫鸞搖搖頭,攏了攏衣襟,低著頭繼續(xù)走。
這會兒又走了一段路,青螺的腳步卻停了下來。
溫鸞掃她一眼,注意到她神色微茫,腳步遲疑了一下,問道:“怎么了?”問完,循著青螺的視線往前看了幾眼。
一處月洞門,青藤纏繞,門庭冷落,瞧著似乎沒什么人進(jìn)出。
“那是三郎的吳霜院。”青螺低聲解釋道,“三郎許久沒回府了,奴婢瞧著底下的丫鬟仆役們又犯了懶,竟叫這處青藤纏了這么多。”
活了兩輩子,這要是再看不出青螺這會兒的心思,溫鸞只怕是要回爐了。
想想顧溪亭的年紀(jì),他的容貌,再看青螺和曹素貞相同的心思,溫鸞默默的收回了視線。
她那位恩人看樣子十分搶手。
搶手的顧溪亭還在國子監(jiān),李老夫人算了算日子,自從那時候去了趟鳳陽,回來住過幾日,她這孫子就一直待在國子監(jiān),只還時不時讓長明長樂送點消息回來,好叫人知道沒離開永安。
興許是因為有人陪,李老夫人拉著人用了午膳,胃口都開了不少。等到后面,吃得難免多了些,就又讓丫鬟上了山楂茶,同溫鸞一道,一老一少喝起茶來。
到底上了年紀(jì),吃完午膳后,李老夫人便回房休息去了。溫鸞這才跟著回了二房。
回溫蘭院的路上,她還聽得顧氏周氏提起了顧溪亭。
“青螺這一日日出落得越發(fā)水靈了,只說話行事還有些不夠穩(wěn)重,臉上的心思都不知道藏上一藏!
“我聽老夫人的意思,是不打算讓青螺去吳霜院伺候?”
“從前老夫人是這么打算的,特地挑了個模樣最好,又不胡鬧的小丫鬟養(yǎng)在身邊,有幾分給三郎安排通房的意思。偏三郎自己不愿意,這一日拖一日的,老夫人也就明白三郎是當(dāng)真不樂意了!
大戶人家里,從小服侍郎君的丫鬟大多最后都做了通房。往往都是服侍慣了,天長地久地也生出了些情意,等到年歲相當(dāng),索性就成了事,一生一世地服侍下去。
溫鸞記得,季瞻臣身邊就有。聽說后來季母大病,娶她過門沖喜前,在她父兄的要求下,季家把那幾個通房配了人。
到了顧家,通房就更多了。二房雖然沒通房,可長房三房還有四房的通房仔細(xì)數(shù)數(shù),約莫也能有十幾二十人。大多都是一些丫鬟。
“老夫人年紀(jì)雖然大了,卻清明得很。青螺和貞娘的心思,她都看在眼里,該攔的時候她自然就會攔。更何況三郎的性子,要真能那么輕易的就對人上了心,也不至于還搬去國子監(jiān)。”
“方才貞娘懶著不肯走的時候,我瞧老夫人連茶水都不讓丫鬟倒了。”
“這是趕客呢。”
溫鸞聽著,臉上突然被人輕輕捏了一把。
她抬頭去看,周氏正看著她笑:“要不是娘年紀(jì)比三郎小了許多,就憑三郎能主動同老夫人提起娘,只怕老夫人就要動心思給他娶回去當(dāng)小媳婦了!
溫鸞抬手掩面,嚶嚶假哭,惹得周氏一陣發(fā)笑。
正玩鬧著,周姑子來了,一開口便是曹老太太請溫鸞過去。
說有請,那都是嘴上好聽。周姑子身后跟著的,是幾名膀大腰圓的婆子,一個個繃著臉,笑都不帶笑一個。
顧氏認(rèn)得其幾個,都是從前專門管教小丫鬟的仆婦。
她連聲問了幾遍“要做什么”。
婆子們誰也沒答,周姑子笑笑:“大姑奶奶放心,只是老太太有些事想問問小娘子!
溫鸞聽話地去了,顧氏和周氏想跟,被攔在路上。
曹老太太的院子里,花團(tuán)錦簇,角角落落都被茂密的花葉擠得密密實實。溫鸞從上頭收回視線,剛跨過正廳的門檻,就聽見里頭傳來女子悲戚的哭聲,還有曹老太太的呵斥。
周姑子拔高聲音,喊了聲“老太太”。緊接著,溫鸞就見著坐在最上頭的曹老太太目光飛快地閃過一絲厭惡來:“你做的好事!”
聽老太太語氣嚴(yán)厲,屋子里的丫鬟們忙低下頭,嚇得不敢出聲。
溫鸞看了眼趴在老太太腿上,被打斷了抽泣的曹素貞,嘴角輕抽:“外祖母,不知娘做了什么,惹您這么不快?”
她話音剛落,曹素貞的眼淚就流得更快了,埋頭更是一陣哭。
曹老太太心疼不已,再看溫鸞,只想得到這丫頭的生母只是個出身卑賤的丫鬟,現(xiàn)如今仗著溫家財勢,很不把自己放在眼里,還幾次欺負(fù)貞娘,目就露出了怨恨之色。
“你成日這不知,那不知,究竟知道些什么?你往長房老夫人面前跑什么,還去逛了園子,吃了午膳,是不把我放在眼里,還是想謀算什么!”曹老太太暴跳如雷。
曹素貞嗚咽起來:“姑婆您別惱,不值當(dāng),不值當(dāng)……”
她哭得越傷心,曹老太太的怒火就燒得越旺。
溫鸞看看曹素貞,再看看曹老太太,從莫名其妙的指控理清了事情的大概。
曹素貞覺得李老夫人的關(guān)照被她搶走了。
因為從前去長房,無論是往松柏堂跑,還是闖吳霜院,李老夫人都沒說什么難聽的話,偶爾遇見了也和顏悅色,并不怒目,所以曹素貞覺得長房上下是認(rèn)可她的。
可這個認(rèn)可,在看到溫鸞出現(xiàn),李老夫人截然不同的親昵態(tài)度后,很顯然,她發(fā)現(xiàn)自己之前的一切都是想多了。
所以被老夫人含蓄地趕客之后,曹素貞回到二房就委屈地沖曹老太太哭了,抽抽搭搭地說溫鸞去了松柏堂,被李老夫人疼愛地照顧。
長房和二房一直有些不太好。
這份不太好,只存在于曹老太太單方面。以至于,李老夫人的次子,顧溪亭的爹過世的時候,曹老太太歡喜地恨不能放上幾個炮仗。
溫鸞瞅著抱在一起的祖孫倆,歪了歪頭。
理清了整件事的大概后,她越發(fā)不是很能理解她倆的邏輯。
她一沒和顧溪亭碰面,二只是在老夫人處吃了茶用了膳,何至于讓她倆鬧成這樣。
正想著,溫鸞就瞧見曹素貞收了眼淚,從曹老太太懷里起身出來,雙手緊緊攥著羅帕,朝老太太下拜。
“姑婆,我還是回曹家吧。這兒眼看著就沒我落腳的地方了。自從妹妹來了,我……我就什么都不是了。果然沒了娘的孩子,總歸是沒人疼的。”
曹老太太忙伸手扶起曹素貞,道:“貞娘莫哭,這二房沒誰能越得過你。她下回要是再往長房去,我就打斷她的腿!”
眼看著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竟就這么定了自己的罪,溫鸞忍不住嗤笑一聲,道:“所以,老太太喊我過來,就是讓我看你們不分青紅皂白的賴人?曹家姐姐可沒在長房吃到什么委屈,一回來就哭,明明是自己眼淚太多,怎么就扯到了我的頭上?”
她頓了一頓,拉長聲音,“難不成是老夫人曾經(jīng)許諾過什么,譬如誰到了松柏堂老夫人都不會看上一眼,再說上兩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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