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五八〕甄家
五月,日頭漸盛,顧府各房各院人,為著各房剛得了身孕的夫人忙碌起來。
事情還得追溯到兩天前,李老夫人生了場病,顧溪亭為著老夫人的身體著想,特定懇請圣上,請來了宮醫(yī)官。
醫(yī)官一到,湯氏便帶著兒媳盧氏也過來。
李老夫人身體無恙,只用服幾副藥就成。盧氏則被診出了身孕。
緊接著小裴氏帶著唐氏也來了,三房的甘老夫人,四房的孫老夫人更是不甘落后帶來了自家兒媳。
盡管顧溪亭滿臉不喜,可耐不住人多,醫(yī)官只好一個接一個幫著號脈。完了竟是喜事一樁接一樁。
不光是盧氏有了身子,剛進門的唐氏和已經(jīng)許多年不曾有過孩子的四房葉氏都懷上了。
一時間,顧府上下熱鬧非常,各房都忙碌了起來。
溫鸞從東柳巷回來,瞧見從眼前經(jīng)過的湯氏,和后頭一串兒丫鬟,猛地打了個噴嚏。
自阿娘生了九郎后,她就時常往二房跑。等知道陸娉婷也有了身子,她更是不時往東柳巷去。
上個月,她家四嬸,陸家姐姐生產(chǎn),給四叔誕下長子。溫鸞就恨不能長在東柳巷。可李老夫人開春之后,身子就一直不太好,她有些不舍,只能不斷地在顧府和東柳巷之間往返。
“娘,是不是又病了?”瑞香有些擔(dān)心。
松香也是一臉擔(dān)憂:“前幾日風(fēng)寒才好。別是這兩天被風(fēng)吹著,又不舒服了。”
溫鸞搖搖頭:“是被熏的。”
表舅母身上的香料也不知是從哪兒得的,熏人得很。
她揉揉鼻子,往松柏堂去。
身后頭,瑞香忍不住嘟囔:“娘可憐見的,自從舅老爺升遷,去了外頭,為防著曹老太太作怪,娘天天都要看著夫人和九郎。四夫人有了孩子,娘又要常常去東柳巷。這幾個月來,都累瘦了一大圈。”
“你少說些,叫人聽到了,又要在背后說娘的不好。”松香道。
瑞香氣得瞪眼:“還不如索性帶著夫人一道搬去東柳巷呢!”
“娘……是舍不得李老夫人。”
整個顧府,能叫兩個香覺得是好人的,也不過才那幾個。
二房的老太爺是,舅老爺夫妻倆是,幾位小娘子郎君是,還有就是李老夫人了。
娘舍不得疼愛自己的老夫人,也是情理之的事情。
瑞香松香的話,溫鸞在前頭都聽得一清二楚。
其實也沒什么,她眼下的日子過的還是十分舒心的。她也知道,最好的選擇其實是和阿娘一起搬去東柳巷。可今年……已經(jīng)是甘露十一年了。
甘露十一年,照著上輩子的回憶,在她五月初五生辰的那天,溫家出了事。
離開顧家,她還不知道哪里能打聽到最全面的消息,萬一……萬一和上輩子一樣,溫家還是出了事,她要怎么辦?
溫鸞壓著心里的愁,見到了李老夫人。
老夫人才用過湯藥,正半靠在羅漢床上小憩。溫鸞搖頭,攔下打算出聲的白媽媽和青螢,輕著腳步,走到床邊腳踏上坐下。
望著呼吸松緩的老夫人,溫鸞嘆了氣。
她心里藏著秘密,想要依靠顧家表哥是真,舍不得老夫人也是真。
她低下頭,靠上床沿,有些無助地揪著衣角。
“怎么不開心?”
頭頂被人輕輕撫過。
溫鸞抬起頭,對上李老夫人溫柔的目光:“沒有呢。方才瞧見大舅母了。是來陪老夫人說話解悶的嗎?”
老夫人輕笑:“她能來解什么悶。是大郎。”
溫鸞不解。
她與大表哥顧溪識見面不多,似乎是位早出晚歸十分忙碌的人。
老夫人隨口道:“大郎在禹王跟前謀了個差事。”
別的老夫人也不提了,道:“娘明日陪我去個地方吧。”
溫鸞應(yīng)好,當(dāng)晚留宿在老夫人的抱廈里,陪老夫人說了一夜的話。
第二日天明,陪著老夫人到了地方,溫鸞才恍然發(fā)覺,她竟是陪著老夫人相看孫媳婦來著。
這兩年,溫鸞自從得知李老夫人在給顧溪亭挑選妻子,就沒見松柏堂少過畫像。
那些畫像,幾乎囊括了整個永安城各家適齡小娘子。
從十三四歲到二十歲仍舊云英未嫁的,都在其。
她也見過幾副,大多溫婉漂亮,叫人一看過去就心生歡喜。
可顧溪亭似乎壓根就沒在意過這些。也不知是國子監(jiān)太忙,還是皇城司太忙,他沒去和畫像里的小娘子見過一面。
一面都沒有。
老夫人為此唉聲嘆氣了不少時間。有段日子,溫鸞甚至以為老夫人已經(jīng)放棄了,沒想到這回卻把她也帶在身邊,直接就先去和小娘子見面。
這次同顧溪亭說親的,是太醫(yī)局令之女甄紫芝。甄家祖上三代都是醫(yī)官,到如今坐上太醫(yī)局令,甄家家世可以說極好。那甄小娘子的相貌也生得不錯,脾氣品性據(jù)說更是好。只是年紀(jì)有些小了,只比溫鸞大上一歲,如今才不過十四歲了。
比顧溪亭小了歲。
但年齡不是什么問題。
老夫人自己是不在意年紀(jì)的,她更看甄家家世清白,甄小娘子品性純良,且是真心實意盼著兩家能結(jié)秦晉之好。
溫鸞知道老夫人心里的打算。
顧家想要再回到從前的鼎盛,光靠著顧溪亭一人,已然不可能。所以,為了這個她親自教養(yǎng)長大的孫子,她更希望他能有自己的日子。
甄小娘子顯然是那么多合適的小娘子里,最讓老夫人滿意的。
溫鸞陪坐在邊上,喝一口茶,抬頭看一眼周圍。
這兒是宋老太太的照野山莊,為著幫老姐妹的忙,特定讓人布置了下。
李老夫人正與甄夫人說笑,幾位甄家兒媳陪著婆婆一起,就坐在旁邊。一人不時幫忙應(yīng)答兩聲,另一人則拍拍甄紫芝的手,低聲與她說著話。
溫鸞仔細打量甄紫芝。
她比畫像上看著更清瘦些,坐在繡墩上,微微抬著下巴,安靜溫和。
從相貌上看,就是溫鸞,都覺得她長得真好。
不是那種令人驚艷的長相,可就是看著舒服極了。鵝蛋臉,皮膚白凈,峨眉淡掃,五官秀麗,唇上抹著淡粉的胭脂,溫婉可人極了。
溫鸞悄悄打量,想著顧溪亭的模樣,忍不住又看她兩眼。
這一看,對上了甄紫芝的視線。
“是……溫家妹妹?”甄紫芝聲音溫柔悅耳,看人時帶了三分淺笑。
溫鸞愣了愣,細聲應(yīng):“甄姐姐。”
這幾年,溫鸞時常被李老夫人帶著和永安城的夫人太太們喝茶,久了便跟各家小娘子們也都混了個臉熟。
甄家也有和她關(guān)系還不錯的小娘子,只甄紫芝一人,她從未見過。
聽聞這幾年甄夫人的母親身子不好,甄紫芝一直代替娘親在鄉(xiāng)下陪著外祖母,直到上月才回了永安。
她一應(yīng)聲,甄紫芝就瞇著眼笑了笑,將手邊的一碟點心,推到她的面前。
“妹妹們都說,溫家妹妹愛吃點心。這是我?guī)Щ貋淼乃贮c,你嘗嘗。”
溫鸞只取了一塊,低頭咬了一小口,偶爾就聽見甄夫人說了幾句話,提了甄紫芝的事。
“七娘最是重感情,她自小是外祖母養(yǎng)大,得知外祖母身子不好,便去了鄉(xiāng)下照顧。這一照顧,就是三四年。眼瞅著年紀(jì)越發(fā)大了,兩人家怕耽誤了她,這不趕緊就把人送了回來。”
李老夫人笑容愈深:“年紀(jì)到了,自然是該擔(dān)心這個。我家三郎也是,從前想著他年紀(jì)輕,婚事可以暫且放一放,由著他為朝廷做事。如今都這個年紀(jì)了,哪還有不娶妻生子的道理。”
與顧溪亭同齡的人,如今大多已經(jīng)娶妻生子,更有甚者,連孩子都已經(jīng)一串兒。
年紀(jì)小如溫伯仁,都有了長子。李老夫人哪還會不著急。
甄夫人面露喜色,道:“這好。成家立業(yè),立業(yè)成家,顧三郎可是連我家老爺都忍不住要夸上一夸的好郎君。”
男兒年紀(jì)大了沒關(guān)系,年紀(jì)大有年紀(jì)大的好處。便是朝那些官員,發(fā)妻過世,也還能娶上一房年紀(jì)差得許多的嬌妻,更何況顧溪亭這般還沒成親的單人兒郎。
溫鸞吞下嘴里的點心,就瞧見甄夫人招手,將甄紫芝喊到身邊,拍著她的手,與李老夫人再說話。
溫鸞坐了一會兒,李老夫人有心與甄夫人就婚事上再多說一些,便讓青螢帶著她去山莊里轉(zhuǎn)轉(zhuǎn)。
溫鸞往箭道去轉(zhuǎn)悠,遺憾沒帶上觀月一道來,一扭頭瞧見邊上有個人影鬼鬼祟祟地跑過。
她瞧著人跑遠,指了瑞香去和山莊的下人打招呼。
等瑞香回來,那人已不知跑去了哪里。
她估量著山莊的人會找著人,便沒再管,從箭道轉(zhuǎn)了一圈,往回走。
那頭,甄夫人已經(jīng)與李老夫人說了許多,彼此十分滿意,準(zhǔn)備回去了。
溫鸞遠遠就瞧見,甄紫芝的手被老夫人握著,滿臉羞澀。
回顧府的馬車上,李老夫人提起甄紫芝仍舊是滿臉笑意,滿意極了。溫鸞趁機說起那個鬼祟的人影,老夫人皺起了眉頭。
“聽說外頭有地方鬧起了饑荒,只怕是些流竄到永安附近的流民。”她拍拍溫鸞的頭,“你做的沒錯,這事得讓山莊的人知道。萬一是個歹人,藏在山莊里,碰上陳國公一家,豈不容易出事。”
溫鸞應(yīng)是。
馬車外,白媽媽的聲音傳來。
“三郎。”
馬車停下,車簾被人從外頭掀開,顧溪亭彎腰走了進來。
溫鸞喊了聲“表哥”,往角落里坐了坐,給他讓出位置來。
顧溪亭看她一眼,轉(zhuǎn)首給老夫人行禮。
“行啦,快坐下。”李老夫人笑著問他,“我今日與甄家夫人吃茶,見著了甄家七娘。那小娘子家世好,性子也不錯,我瞧著十分滿意,不如什么時候你們見個面,若是合適,兩家就定下了?”
顧溪亭不語。
老夫人道:“你不吭聲,我便只當(dāng)你是答應(yīng)了。回頭也不必見了,直接和甄家挑個好日子,上他們家提親去。”
溫鸞正偷偷打著哈欠,一聽老夫人的話,嚇得咳嗽起來。
她忙去看顧溪亭,見他看過來,嘴角似乎挑了一下,有些懵。
“有勞祖母定個日子,我與甄小娘子先見一見。”
作者有話要說:昨天好不容易才打到之地……別人找不到支線任務(wù)的第二份紙條,我忘了撿第一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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