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九八〕十娘
溫鸞見到了十娘。
她從長房出來,準備往二房去,才走到半路,就迎面遇上了十娘。
十娘自從和李家說了親,便時常往長房跑。她性子急躁,她爹娘怕她日后出嫁了惹人嫌,想好生再掰一掰,卻壓根沒機會把人留住。她的心眼,似乎近日里不是逼著幾個女紅不錯的丫鬟刺繡,就是去李老夫人面前撒嬌賣孝順。
溫鸞遠遠瞧見人,就打算扭頭往別處走。
十娘卻提著裙子,幾步攔下了她。
“娘回來了?我還當你是滾回東柳巷,不再來了呢。”
溫鸞聞言表情詫異:“十娘怎么會這么覺得?”
十娘似笑非笑地看著溫鸞;“難道不是嗎?你阿爹不是好好地到永安了,按道理,你跟你阿娘也該回自己的地方了吧。難不成還想留在咱們顧家,吃顧家的用顧家的,這也太好意思了。”
溫鸞抿嘴笑:“十娘是不是搞錯了?”
十娘道:“你和你娘吃住都在咱們顧家,一住就是好幾年,不是賴著我們那時什么?”
“不是。”溫鸞直截了當地否認了十娘的說法,溫聲道,“每年我阿爹都會命人送我與阿娘生活所需的銀錢到長房與二房處。另外,逢年過節,溫家名下的鋪子也會聽阿爹的叮囑,往顧府各房送上各類物什。換言之,我們沒用顧家一分錢。”
十娘不禁急了起來:“那些……那些我又沒見著,不過是你一張嘴上下一搭的功夫說出來的話,誰知道真假。”
她又道,“再說,你們送我的那些東西,也不知是不是贗品。”
溫鸞搖頭:“商人若無信,則不用做買賣。十娘的意思是說我溫家的鋪子,經手的都是假貨。這話傳揚出去,溫家的鋪子倒了,十娘也就要被我們送去見官了。
“你休要嚇唬人!”十娘大叫,神情有些慌張,“我不過是隨口一言,難道連話也不許人說了不成!”
溫鸞笑笑不語。
十娘冷哼一聲:“我知道,你心底是嫉恨我許給了李家表哥,所以才說這些話。我也知道,李老太太一開始的確是動過你的心思,想必你也是猜出了一些。所以之前才阻著我,不愿我和表哥結親。”
溫鸞聽著,就見十娘喜洋洋地抬起了下巴,哼道:“可你也不想想,你們溫家的出身,如何能和我們顧家相提并論,你是什么身份,我又是什么身份。李家自然是更喜歡我,而不是你了。”
“那就祝愿十娘日后嫁于李家兄長,能夫妻和睦,琴瑟和鳴。”
溫鸞實在不愿跟十娘在這種事情上爭論不休。
她活了兩輩子,好不容易這輩子能活得肆意些,卻也不是把時間用來浪費在這等莫名其妙的事情上的。
況且,十娘性子急躁,雖然嘴巴壞,卻沒有犯過什么大惡。她只當是個不懂事的妹妹,讓一讓,避一避也就罷了。
溫鸞這么想,祝福完當下就要繞開走。
十娘卻好像和她杠上了,氣得把人又攔住。這一回,連身邊的丫鬟都算上了,堵了她前后左右的路。
“你這人!你這人真是說不過別人就要走!”
溫鸞心底嘆氣,索性唇角一彎,問:“十娘最近有和陸九娘聯系么?也不知她如今過得如何了。”
十娘臉色一僵。
陸九娘嫁去云北已經許久。
起初十娘還時不時寫信托人送去云北。陸九娘也偶爾會有回信,但信里頭講述她在何家生活舒心的內容越來越多,十娘就有些不樂意再往云北寫信了。
更不用說,最近陸九娘在云北的日子究竟過得如何。十娘那是一問三不知。
溫鸞卻是偶爾還能從陸娉婷那兒聽說陸九娘在云北的事情。
何家一開始對這個庶出的兒媳婦其實也算不上有多喜歡。只是看在兩家人的關系上,給自己本就身有缺陷的兒子勉強定了這個妻子。
等夫妻倆一見面,何家那嫡子是個性情極好的,十分包容陸九娘,相處久了,陸九娘便也跟著生出了感情,尖銳的性子沒了,兢兢業業地當著丈夫的眼睛,一刻都舍不得離開。
陸娉婷那兒有陸九娘最新的一份信,說是終于有了身子,她那丈夫生怕會生出一個眼睛不好的孩子,日日夜夜擔心,翻來覆去睡不著。
“你看,你說我說不過別人。九娘當初可沒少在我跟前討到好。”溫鸞笑吟吟。
她如今大了,便再沒像從前那樣,說話做事總透著一股子孩子氣。
更多的時候,她覺得,自己更像是上輩子的那個年紀,但比上輩子要更果敢一些。
十娘咬唇。
“就你厲害,可你再厲害,厲害得過那些拿刀拿槍的人嘛,聽說三哥哥為了救你,受了很多傷,你不過……不過就是個害人精!三哥哥差點就被你害死了!”
溫鸞實在是忍不住了,道:“若是我知道三表哥當時會經過那條路,會沖上來救我,我就該跳崖死了,免得連累他!可這世上的事情,又怎么會是我猜得到的!我既不想遇到那些黑衣人,也不想連累了別人,難道我還能故意不成?”
顧溪亭是誰?
顧府真正意義上鼎力門楣的人。還是圣上跟前最得力的皇城司使……他的身份一出,便是自恃自己有爵位的長房大老爺,也躲得遠遠的,不敢再隨意得罪他,更不要說她會有什么謀劃,去故意害人受傷。
要說愧疚,她當然滿心都是愧疚。
她愧疚自己牽連了那些下人,愧疚自己無意間連累他。可她報恩還來不及,為什么要去故意害人!
她甚至……甚至連喜歡都不敢……
十娘跳腳:“你就是嘴上說得好聽!要不是你非要去什么入蒼鎮,怎么會發生那么多事情,府上的那些丫鬟家丁怎么會死在路上!三哥哥更不可能會受那么重的傷!”
“九娘也是被你害的,才不得不嫁去云北!要不是她運氣好,嫁了個好人家,還不知道要在那里吃什么苦!”
“害人精!害人精!你就是個害人精!”
瑞香還在照顧松香,這幾日跟在溫鸞身邊照顧她的是東柳巷那邊的小丫鬟,名叫秋葵。
小丫鬟年紀小,身得也瘦弱,可懂得護主。見狀立即上前擋住溫鸞,沖著十娘喊:“這位小娘子,你……你不能這樣亂說話!”
“哪里來的野丫頭?”十娘勃然大怒,“溫,你就讓你的丫鬟這么跟我說話?”
她把手一指,喊,“還不給我教訓教訓這個賤東西!”
她喊罷,身邊的幾個丫鬟當即要上前拉走秋葵。
溫鸞一把將秋葵拉到身邊,攔下那幾個要動手的丫鬟:“她是我溫家的丫鬟,還輪不到你們來教訓!”
溫鸞生得嬌小,這時候護著同樣嬌小的小丫鬟,看著頗有些虛張聲勢的樣子。
十娘一時忘形,張口就喊:“她既跟著你進了顧家,就得遵照我顧家的規矩!顧家的規矩可沒有讓小丫鬟在主子面前說話的!”
周圍有經過的其他丫鬟婆子想要管一管,可見著十娘跋扈的樣子,又都縮了脖子。
溫鸞護著秋葵沒動,一個丫鬟從邊上過來伸手要抓,溫鸞一擋一護,手背被撓了一道口子。
那丫鬟嚇了一跳,下意識停了動作,扭頭去看十娘。
十娘沒注意,還在發著脾氣:“商戶就是商戶,連點規矩都不懂。我阿娘還總說你好,說你乖,你就慣常在人前做樣……”
“顧家的規矩是丫鬟不能在主子面前胡亂說話,那傷了主子的丫鬟,主子能不能罰?”
十娘話沒說完,突然被打斷,一時有些怔愣。
溫鸞吹了吹手背。
她膚白似雪,手背上一道口子,紅紅的,尤其惹人注目。
十娘臉色一變,等看到她抬手在摸側腰,頓時叫了起來:“你敢!”
顧府上下誰不知道,溫鸞身上帶著一條馬鞭。她甩趙壯馬鞭的事情,至今還記憶猶新。一看這動作,分明就是又要拿她的鞭子了!
“我有什么不敢?”溫鸞瞪眼。
“她是我的丫鬟!”
“秋葵也是我的丫鬟!”
“你敢動我的丫鬟,我……我讓你好看!”
“可你也想動我的丫鬟。”
溫鸞的手一直搭在腰上。馬鞭其實今天她壓根就沒有帶出門,只是做個動作,嚇唬嚇唬十娘。
“我……我……我的丫鬟,除了我,誰都不許動!”
十娘臉上出了汗,“我原來還想著,你既然賴著顧家,不就是看了顧家的權勢。我給你介紹個年輕郎君,英俊有才,你嫁于她,就什么都有了,別留在我顧家禍害我們!但你這樣子,誰……誰敢要你!”
溫鸞搭在腰上的手指動了動。
十娘一眼看到,臉色發白:“那可是永安城里極好的人家。他爹是朝大員,他娘是縣主,他又是府里的嫡長子,我……我好心好意要把這人介紹給你,你……你這樣子……我不介紹了!”
謝謝你了。
溫鸞忍住直接翻白眼的沖動,聽十娘繼續吵嚷。
“那人生得好,家世也好,要不是因為李家表哥,我還不知永安城里有這一號人物。他不重妻子家世門第,你家又正好要高門大戶,配你多合……”
溫鸞實在聽不下去了,心里懊惱沒帶馬鞭出門,一邊拉住氣得要沖出去廝打的秋葵,一邊視線不住往周邊看,想尋摸個東西,好好教訓教訓十娘這張閉不上的臭嘴。
東西沒尋摸到,顧溪亭來了。
“十娘什么時候就開始喜歡給人做媒了?不過也是,你能自謀夫婿,自然是打有本事的。”
他一張口,就噎得十娘漲紅了臉。
溫鸞喊了聲“表哥”。
顧溪亭微微頷首,走到她跟前,不動聲色地把人護在了背后。
“十娘,你說的那個英俊有才的郎君,該不會是光祿寺卿齊大人府上那個姬妾成群的齊大郎吧?”
作者有話要說:忙了一天……又累又亂。唯一好的就是快結束的時候,碰到了張豐毅老師,一車的媒體記者瞬間沸騰起來(捂臉,一路上這幫人可無聊了,都沒咋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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