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女二人回到家，吃過午飯后稍作休息，寧靜嫻便去研究怎么把布做成衣服，宋苑苑則搬著小凳子坐在院子門口張望。


　　宋律先風風火火地進出幾趟，某一次拿圖紙邊走邊研究時，沒注意腳下的團子，差點踢到她。


　　宋苑苑趕緊讓到一邊，并控訴道：“爹，你眼里能不能有我？”


　　宋律先嘿嘿一笑，蹲下來跟她連聲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把我家寶貝女兒疏忽了，來，爹親一下。”


　　宋苑苑嫌棄地抵住他湊過來想要扎自己的臉，她歪頭看了看宋律先手里的圖紙，認出是一幅路線圖，不由奇怪地問道：“你剛剛一直進進出出的，就是為了解清趙家的宅子有多大？”


　　“他們家雖然裝修是挺有格調的，但大多都是木制建筑，一旦起火，火勢很容易蔓延，池塘那點水夠什么用。”


　　“即使是有個湖，在危急情況下安排人手冷靜救火也是需要事先訓練的，總不能指望一場大雨把火給滅了。”


　　宋律先抖開圖紙給她看，指了指右上角的幾個標記，“夏天也是火災的高發季，不僅是火災，還有強盜什么的，所以我打算跟趙老爺商量一下，趁趙思遠上學的這段時間，訓練趙家家仆一些基本的應急措施。”


　　圖紙上，宋律先不僅標出了趙家的大道小徑，甚至連那些墻角，還有狗洞都寫得明明白白。


　　宋苑苑的嘴角抽了抽，“你寫得這么詳細，趙老爺不會懷疑我們別有用心吧？”


　　“真正別有用心的人怎么會把這張圖給他？”


　　宋律先收起圖紙，看宋苑苑一人坐在這也無聊，于是問她：“我現在要去找趙老爺，你想去嗎？”


　　宋苑苑有些猶豫，“可是，我還要等哥哥放學回來呢。”


　　“這才什么時辰，他們要回來還早呢。”宋律先干脆單手把宋苑苑抱起來，“走，先陪爹爹。”


　　宋苑苑被迫陪著宋律先到了趙有恒的院子，院子門口守著兩個小廝，聽宋律先說完來意便讓他們在門口稍等，一個進去通報。


　　趙有恒似乎也是個愛棋之人，小院門口的左邊有石桌石椅，桌面還被細心地刻成棋盤，上面還落著幾枚棋子，似乎是剛剛有人正在對弈。


　　右邊則是池塘假山，滿池的荷花或含苞或綻放，散發著淡淡的清香。


　　不多時，通報的小廝便請二人進了書房。


　　趙有恒正在房中作畫，雪白的宣紙上黃藍的一片，宋苑苑看了半天也沒認出他畫的是什么東西。


　　不經意間，宋苑苑發現趙有恒看著自己一臉激動的樣子，心里一跳。


　　他不會認為自己是太喜歡他的畫才一直盯著看吧，這個眼神像極了伯牙遇鐘子期。


　　趙有恒原本已經習慣了被自家夫人和兒子嫌棄，突然遇到欣賞自己畫的人當然狂喜，正想開口，卻見宋苑苑緩緩地打了個噴嚏。


　　“……”趙有恒看向宋律先，“宋老哥找我是有何事？”


　　宋律先熱情地拿出圖紙蓋在他的畫上，說起了自己的想法。


　　趙有恒第一眼只覺得這張圖奇奇怪怪，聽到宋律先說這是自家路線圖后，眉頭一跳，不由認真起來，與記憶里的一一相比，竟然相差不大。


　　他不動聲色地看了宋律先一眼，“沒想到宋老哥如此為我著想，趙某不勝感激。”


　　宋律先也是個會察言觀色之人，他自知原本的宋律先不是什么好人，如果之前的所作所為將來被捅到趙有恒面前，等著他們必定是掃地出門。


　　他沒有再繼續說他的打算，“我看外面有個棋盤，趙兄也喜歡下棋嗎？”


　　“是，趙某是個愛棋之人，隔三差五就會約幾個朋友來家中對弈，今日不巧，友人有事先走了，只留下一個殘局。”


　　“趙兄都下什么棋，圍棋？或者象棋？”


　　趙有恒微微一笑，“我們倒是不拘泥下某一種棋，什么棋都會一點，什么棋都下。”


　　話是這么說，可趙有恒的語氣里滿是驕傲，他曾與國手下過一局圍棋，最后以一目半獲勝，對自己的棋力很有信心。


　　宋律先轉轉眼睛，“不知道趙兄是否聽說到戰棋？”


　　“戰棋？”趙有恒來了興趣，“這是什么棋，我居然從未聽說過。”


　　又來了。


　　宋苑苑看著宋律先熟練地講起規則，有些擔心自己能不能在哥哥放學前回到院子了。


　　她大致猜出宋律先的想法，既然趙有恒是愛棋之人，自然也知道以棋觀人這個道理，然后順勢表白一波，應該可以得到趙有恒的信任。


　　可趙有恒一看就是不服輸的人，下個幾盤棋，再討論下訓練的細則，差不多就要天黑了。


　　和寧清行比起來，趙有恒算是很正常的新手了，即使宋律先下著指導棋，趙有恒從中局也看出了自己的敗勢。


　　他思索片刻，和宋律先從頭下起，這次堅持得久了一點。接下來的兩局，宋律先從頭到尾都占據著絕對的優勢，趙有恒幾乎沒有從他手上討到一點好處。


　　宋苑苑在一邊看得都不忍心了，在兩人又要重新下的時候說道：“苑苑也會下戰棋，讓苑苑也來給你們擺一局棋接著下好不好？”


　　趙有恒只當她呆著無聊了，笑著答應了。


　　幸好宋苑苑記憶不錯，還記得曾經父親企圖培養她下戰棋時背的棋譜，眼下她特意擺出的棋局，表面上兩方勢力相當，不分勝負，實則一方已經危機四伏，走錯一步便是全盤皆輸。


　　宋律先一眼就看出棋局的問題，由著宋苑苑給趙有恒選了有利的一方，數十步之后，將趙有恒的棋子逼入絕境。


　　宋苑苑暗暗擰了宋律先一下，稍微放點水是會怎樣。


　　趙有恒放下棋子，苦笑道：“趙某自認棋藝不凡，今日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佩服佩服，趙某甘拜下風。”


　　這個戰棋講究下棋之人的大局觀，他試圖通過一點一滴的優勢積累打敗宋律先，可宋律先不是出其不意，就是比他更穩扎穩打地打敗他。


　　宋律先把棋子收起來，趁機說道：“說來慚愧，我之前在村里的名聲并不好，說是惡霸也不為過……”


　　他看向趙老爺繼續說道：“有一天晚上我忽然做了一個夢，夢里我橫行霸道，肆無忌憚，最終牽連妻兒和全村人都送了性命，自此之后，我便下定決心洗心革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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