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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金蟬脫殼


  一片混沌之中,平安隱約感覺自己好像正在移動,那速度不快,時走時停,偶爾似還有什么東西硌過她身子,留下一陣痛痕。

  她努力想睜開眼,可眼皮沉重如負石千斤,最終只覺頭頂猛地一痛,又徹底昏死過去。

  再醒來,當空烈日直刺眼眸,她抬手遮了遮陽光,腦袋一側,豁然發現旁邊立塊大石,不知為何,只瞧著便覺得頭頂處在隱隱作痛。

  平安適應了一會兒,才撐起乏力而酸疼的身子,望了眼四下,周圍雜草叢生,荒涼陌生,難以辨別方向。

  正當她準備從地上爬起來,一個嘶啞難聽又格外熟悉的聲音忽地從她身上傳來:

  “姑娘你醒啦,你終于醒啦!”

  不消回頭,她已猜到是誰。

  不過多時,通體烏黑的四腳烏鴉撲騰到她身側,發出高興的叫嚷:“太好了,我還以為姑娘醒不過來了。”

  魔音穿耳,讓剛緩過神來的平安頗感不適,皺著眉直將它揮退了些,才開口問道:“這是哪兒?”

  話一脫口,她方察覺自己聲音沙啞,似許久未說過話的模樣,不禁又問,“我睡了多久?”

  近不了她身,玄烏只能在遠處地面落了腳,回道:“姑娘你昏睡三天了,怎么叫都叫不醒,可把我嚇壞了。”

  一聽這話,平安亦有些吃驚,當時她替沈重黎擋了一擊,其實也算早有預謀。

  她無法自己沖破靈力禁制,便想到借鬼面鳥的妖力助她解開封印,隨后在掉落尸坑那一刻,趁著周遭混亂施術瞬移,成功脫身。

  只是沒想到,她雖早有準備,但還算被鬼面鳥的妖力傷得不輕,再加上瞬移之術極耗靈力,一著不慎,她大概現在已成坑中白骨。

  可即便知道風險很大,她也只能這樣做,也只有這樣,才能讓沈重黎親眼看到她再次“死去”,不再對她追查下去。

  思及此,平安猛地察覺到不對勁,她分明記得逃脫后,閉眼前,她所看到的是一片遮天蔽日茂林,并不是這山野小徑。

  她睨向玄烏,質問道:“我怎么會在這兒?”

  小家伙朝她面前蹦了兩步,頗有些邀功意味道:“我見姑娘遲遲不醒,又怕那山中有我對不了的惡獸,將姑娘叼走,就在山下找了個幫手,想把姑娘移到安全些的地方。”

  聞言,平安面露滿意之色,正欲夸它幾句,忽又生疑,它若去找人幫忙,只怕一開口就被人當妖怪抓了起來,哪還能守得住她?

  “那你找的幫手呢?”她倒要瞧瞧是個什么樣的幫手,居然還敢將她扔在了半路。

  玄烏支吾起來,半晌才小聲道:“跑了。”

  說完竟還補充了一句,“許是覺著姑娘太沉,不想幫忙了。”

  聽言,平安霎時氣血翻涌,正要好好教育它一頓,不料它突然騰空而起,激動起來,“姑娘它回來了,原來它沒有丟下我們。”

  平安狐疑著,循著它的視線望了去,只見遠遠的,一只搖著尾巴的黃毛犬徐徐朝這邊跑了來。

  她一臉震驚,反應了良久,終于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來:“這就是你說的幫手?”

  玄烏連連應是,“姑娘你都不知它有多聰明,我當時只同它說了一遍,它就全明白了,跟著我進山,一路把你運到這里……”

  平安哪還聽得進它的絮叨,想到自己被狗拖了一路,心下五味雜陳,總算明白現在渾身的酸痛感從何而來了。

  那黃犬確實有幾分靈性,跑過來瞧她已經醒了,吐著舌頭在她腿邊轉了幾圈,然后轉頭朝來得方向吠了幾聲,須臾后,一輛拉柴的牛車從遠邊山路緩緩而來。

  駕著牛車的是個青年,那人皮膚黝黑,生得壯碩,顯然是常年勞作所致。

  大抵是被黃犬引來,他近前來瞧見平安,露出個憨厚的笑容,問道:“姑娘這是要去哪兒?”

  平安在心里想了套說辭,開口道:“我從禹城而來,原本是要投靠親戚,不想走進這山里迷了路,敢問這位小哥,此處離最近的鎮上有多遠,該怎么走?”

  青年一聽,皺起眉來,“這兒離鎮上可有一兩日路程,夜里山路崎嶇可不好走,姑娘難道今夜就想趕到鎮上去?”

  平安自然無這想法,先不說她如今有傷在身難以趕路,就算她強撐著趕到鎮上,只怕也天亮了,哪還需要住處。

  “現在天色已不早了,姑娘若是不嫌棄,可先到我們那村子將就一晚,明日我再用牛車送你去鎮上如何?”見她面露猶疑,青年笑著建議。

  荒郊野嶺沒有個落腳地到底不便,平安想了想,一哂道:“那就麻煩小哥了。”

  她臉上的紅色斑記十分顯眼,青年卻不覺害怕,一見她的笑容,耳根微紅,“那就請姑娘上車。”

  平安應聲坐上他的牛車,隨他到了村落。

  時值傍晚,村子里裊裊炊煙蜿蜒升騰,匯聚天際,美不勝收。

  青年家里是個土屋籬笆院子,幾間屋子全是用黃泥巴堆砌而成,看上去年歲久遠,幾處墻上已經開了幾道大大的裂紋,不過瞧著還算牢固。

  剛下了車,青年抱起捆柴火領著她往院子里走,黃犬在前頭為他們開路。

  屋子里聽到外間響動,立馬迎出一個釵荊裙布的婦人,“晉兒回來了嗎?”說著瞧見青年身旁的平安,面上的笑容一僵,“這位是?”

  青年放下干柴,撓了撓頭,“娘,這位是平安姑娘,在山里迷了路,來咱們家借住一晚。”

  婦人顯然是個好客的,一聽,立馬露出熱情的笑容,“那快進來吧,飯都已經燒好了,就等你們回來了。”

  平安跟著進了屋子,發現家里似乎只有青年與婦人兩個人,吃過飯后,她站在屋門口看著田野風光,心中生出無限愜意。

  “若是能住在這樣的地方,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倒也不錯。”

  話才說完,玄烏便趁著四下無人冒了出來,“姑娘可是人中龍鳳,斷不可能待在這般偏僻之地了此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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