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期末測試的兩天
星期四的期末測試，第一科是外國語。
考試的開始時間很早，上午八點半時，學生們就已經在教室中等待著監考教師的到來。
七月中旬里，上午的陽光達到最熾烈的程度。
坐在窗邊的女生，忍不住將桌椅向里側搬一點，想要避免被陽光長時間直射。
上原朔百無聊賴地坐著，轉著手中的簽字筆。
一圈又一圈，熟練地就像要去應聘雜技藝人，成為預備役。
“上原同學看起來，對于考試越來越得心應手了。”
聽到聲音的上原朔看向右側。
古賀香奈正笑盈盈地看著他轉筆的動作。
“不是得心應手，只是習慣了。”上原朔搖了搖頭。
經歷過高考，曾經準備過研究生考試，只是期末測試，能有什么讓他緊張的？
“但以前的上原同學，每次到考試的時候看上去臉色都不太好。”
女孩語調輕微上揚，和上原朔較起真來。
“是嗎？我不記得了�！�
“上原同學明明記憶力那么好，怎么會不記得？”
“……古賀同學是覺得我看起來太閑了，所以考試前抓著我聊天？”
輕咳一聲的上原朔，揉了揉有些酸澀的雙眼。
“沒錯，畢竟上原同學看起來一點都不擔心的樣子�！迸l出悅耳的輕笑，“畢竟如果這個時候打擾其他人，是在給他們添麻煩。”
所以……就可以給我添麻煩？
上原朔嘆了口氣。
“考試要開始了！所有人都做好準備，不要交頭接耳！”
大踏步走進教室，逢坂和輝用響亮的聲音給出提醒。
視線掃動，他注意到窗邊幾位女生的異常。
“那里幾個女生，座位往外靠是什么意思？想要作弊嗎？
“進行學力測試和大學入學測試的時候，你們再做這樣的事情，就基本等于和大學說再見！”
毫不留情的批評，讓坐在窗邊的女生們，只能不情不愿地搬回到陽光照耀的范圍里。
等到所有學生安定下來，逢坂和輝再次掃視一遍，確認沒有疏漏，才開始分發試卷。
上原朔看著逢坂和輝的動作，打了個呵欠。
古賀香奈靜靜望著他。
……
對于上原朔來說，高校的外國語測試談不上有什么難度，畢竟比起曾經的四六級，還是差了不少。
但難度不高，也有難度不高造成的麻煩。
規定的測試時間，是早上八點半到十點。
時鐘走到九點二十時，完成卷子的他就已經開始無所事事。
提前交卷不被學校允許，所以坐在教室里干等四十分鐘，是他唯一的選擇。
耳中最清晰的聲音，是書寫與翻動卷子的帶出的動靜。鼻中最明顯的味道，由印刷試卷上的油墨提供。
更不用說雙手能夠自由活動的位置，也只在試卷與文具上——自己的身體上原朔肯定不會亂摸，他沒有什么特殊的興趣。
于是，最后剩下不會被影響，也不那么容易被誤解的感官，只剩下雙眼。
伏在課桌上，上原朔略微偏過頭，觀察起周圍的男生女生們。
比如津村右輔，因為不記得語法，用力抓撓著他平時相當重視的發型。
比如菊池愛理，在試卷上不那么重要的位置用鉛筆涂涂畫畫，接著用橡皮輕輕擦掉，就仿佛平時練習漫畫時那樣。
偏轉視線，上原朔看到坐在他左前側的近藤詩織。
女孩用簽字筆的后端輕輕敲擊自己的手指，片刻之后，又開始奮筆疾書。
仿佛是敲擊手指的動作，為她帶來靈感
只是因為背光的緣故，上原朔不能看清女孩側臉上的神情。
輕輕搖頭，再次調整視線。
正在履行監考教師職責，觀察學生們表現的逢坂和輝，與上原朔視線碰撞。
兩人一起停滯數秒。
最后，以逢坂和輝不耐煩揮手，讓他認真看卷子的動作告終。
……
枯坐的四十分鐘結束，上原朔也弄不清自己究竟做了什么。
收起學生們的試卷，逢坂和輝只是提醒下一科測試三十分鐘后開始，就快步離開。
教室里的男生與女生們，開始抱怨起這次外國語試卷的難度太高。
作為B班的一部分，上原朔當然無法改變這種氛圍，只能選擇暫時離開。
剛剛走出教室，準備體驗一下教室外灼熱的空氣，上原朔就聽見身后傳來的腳步聲。
“你剛才感覺考得怎么樣，上原？”津村右輔追了出來，“我現在既期待又緊張�！�
“既期待又緊張？”
上原朔看了眼津村右輔。
“津村，你總不是做卷子做到連語言邏輯都崩壞了吧？”
益田晴輝的聲音比他的身影出現得更早一步。
“不是，期待自己考好，緊張上原沒有考好�！�
“上原考好沒考好跟你關系不大，津村。
“就算他考得很好，也不代表你能考好�！�
“喂，過分了�！�
“都一年多了，還沒習慣我的說話方式？”
“行了，沒多久就要考下一門�！鄙显房粗臣艹勺匀坏膬扇�，“不去多復習幾分鐘，有空在這里吵架？”
“那上原你呢？不回去？”
“我過一會兒，呼吸點新鮮空氣再進教室�！�
上原朔指指教學樓下方，被陽光暴曬的水泥地面。
平時的那里，本該有各年級的學生來來往往。因為期末測試的緣故，今天只有偶爾出現的鳥雀與陽光還有地面作伴。
深吸一口氣，夏季特有的灼熱空氣進入鼻腔，刺激著他的精神。
“上原同學�！�
身后傳來近藤詩織清脆的聲音。
上原朔沒有轉頭：“近藤同學不再復習一會兒嗎？”
“都一樣吧……如果過去一周那么認真復習都沒有用的話，今天只用十分鐘復習應該也沒有用才對�！�
女孩的語氣略微有些猶豫。
“那么，請問近藤同學，源平合戰的結束標志是什么？具體的時間是？”
期末測試的第二科是日本史。
上原朔轉過身，倚靠著身后的欄桿，用輕松的語氣問道。
“結束標志是壇之浦之戰，結束時間是……”
女孩的目光從上原朔身上偏移，來到天空中。
“元歷……元歷三年。對嗎，上原同學？”
“很遺憾，錯誤�！鄙显仿冻鲎屓烁械角逅男θ荩笆窃獨v二年，但其它的事情沒有說錯。
“如果卷子上考到這個知識點，近藤同學可要記得感謝我�！�
望著上原朔的微笑，女孩臉頰上逐漸浮現出紅暈。
她轉過身，飛快跑進教室。
看著女孩離去的身影，上原朔嘆了口氣。
……
第一天的測試與第二天的測試，對于上原朔來說都很順利。
除了有的時候答完題目的時間太早，總免不得四處觀察，最后與監考教師的眼神撞在一起。
男教師的反應一致，與上原朔對視到他意識到自己身為學生的身分，然后自己慚愧地低頭謝罪——對于上原朔來說，是怕教師以為自己作弊，然后來找麻煩。
當然，對于男教師們來說，自然是身為教師的威嚴讓上原朔不得不低頭。
女教師們的反應則稍微好玩一些，通常是女教師們低下頭的同時，上原朔也低下頭。
這種情況發生的次數實在不少，以至于到后來，有些學生注意到上原朔與女教師對視時，甚至會將試題放在一邊，專心致志地看著教師與學生間的眼神較量。
算是考試期間難得的趣味。
七月十七日的下午四點半，隨著最后一門考試科目的監考教師宣布考試結束，收走卷子離開教室，整間教室瞬間成為沸騰的海洋。
男女生們，都紛紛開始討論暑假的安排。
畢竟對于二年級來說，升學還是至少一年以后的事情，就算要參加補習班，抽出一點時間去游玩還是能夠做到的。
所以，暑假去哪里旅游避暑，去哪里觀看比賽，成為了學生們不可避免的話題。
感到有些乏味的上原朔趴在桌上，打算稍微休息一會兒。
“安靜�！�
一天沒有出現在學生們面前的逢坂和輝，在教室門口現身。
看見教室里鬧騰的樣子，逢坂和輝不著痕跡地皺了皺眉，接著又平復下來。
學生們很快安靜下來，只不過沒有回到座位的意思。
“雖然說考試結束，就意味著暑假的開始，但周一的時候，還有兩件事，需要大家來學校。”
沒有給學生們反應的時間，逢坂和輝接著說了下去。
“第一件事，是領取成績單。教師們會加快閱卷速度，在這個周末把卷子批閱完畢�！�
學生們發出喪氣的聲音。
“第二件事，是暑假作業。已經是二年級的學生了，不要想著敷衍暑假作業，否則進入好大學的道路只會離你越來越遠�！�
教室里滿是難以掩飾的失望聲音。
“好，就說這么多，祝大家有個愉快的周末�！�
說完的逢坂和輝轉身就走，絲毫沒有逗留。
不過，他留下的影響顯然不小——教室里的吵鬧確實緩解不少。
不少男女生都已經不再像之前那么興致勃勃，只是整理起自己的個人物品，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天。
畢竟等到周一的時候，學生們還要把個人物品搬回家里，然后為教室進行大掃除。
要是今天不多搬走些東西，周一估計要被儲物柜里和課桌里的書本重到累死。
當然，有些人自然不會顧慮這些。
“上原，都到學期最后一天了，去不去和我們打場籃球？”
津村右輔來到上原朔身邊，用胳膊夾著不知從哪里找來的籃球，發出盛情邀請。
“益田都答應了，你也來吧！”
一把抓住走來的益田晴輝，津村右輔補充道。
“你這家伙，我什么時候說過要和你們……”
“好啊，算我一個�！�
上原朔答應地異常爽快。
“你們打……上原，你要去？”
“嗯。”
“真是少見啊……你之前的體育課，不是自由活動時間基本都坐在旁邊休息的嗎？”
“就當作臨時起意。”
……
因為是臨時起意，津村右輔現場組織的籃球對抗賽并沒有拉來多少參賽隊員，只是勉強在十幾位男生中湊足六人。
來到體育館的時候，館內完全沒有學生存在。
“沒想到啊，今天居然會一個人都沒有。”
津村右輔看著空曠的場地，開口感嘆道。
“就算沒人，我們也只能用半片場地�！币嫣锴巛x接上對話，“你總不會想著六個人打全場吧？要是那樣的話，今天就不用回家了。”
“就用半場，打‘街頭籃球’的打法�！�
津村右輔搖了搖頭。
街頭籃球，是相當簡易的三三對抗，只用半片場地進行比賽，十分適合眼下的情況。
熱烈的討論中，沒有出聲的上原朔注意到體育館的新客人。
近藤詩織和古賀香奈。
兩人的手里還提著不透明的塑料袋，看樣子像是裝著水，或者運動飲料。
“我帶上原還有益田他們兩個，你們三個一隊，也省得再分隊浪費時間�！�
看了看身邊的人，津村右輔大咧咧地提議。
“他們兩個基本不怎么打籃球，也不用擔心因為上原的體力占你們便宜�！�
對面的三名男生互相看了看，點頭答應。
劃拳決定開球的環節，運氣比較差的津村右輔，遺憾地將開球權輸給對方。
在上原朔沒有全力發動的情況下，三位配合還算默契的對手，成功拿下兩分。
“古賀同學，你說……上原同學為什么會想到打籃球？”
提著袋中的礦泉水，近藤詩織好奇地詢問。
“我也不知道。畢竟……我不是上原同學�！�
看著上原朔身影的古賀香奈平靜回答。
球場上，負責開球的津村右輔，將球傳給一旁的上原朔。
“總覺得上原同學……變得越來越開朗了。”
近藤詩織輕輕摩梭著手中，從袋子里拿出的礦泉水瓶。
“近藤同學也這么覺得嗎？”
“嗯�！�
女孩輕輕點頭。
“怎么說呢……上原同學的變化，在高尾道場的夜晚之后，其實多少就可以預見到了�！�
古賀香奈從自己的塑料袋里，取出兩瓶波子汽水。
“而且，這樣的上原同學，應該能更加容易完成存續考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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