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無月沒有思考過這個問題，因為他從有意識以來便被告知這是他的宿命。

　　“大祭司告訴我，我是天龍對世界的饋贈，我的到來便是為了讓更多的人活下來。”

　　東方明嬋的拳頭里抓著自己的衣袖，她想要說些什么來安慰他，卻是說不出來。

　　圣子堅持了這么久，并且接受了自己的宿命，或許，他需要的并不是安慰。

　　“公主殿下不必擔心，大祭司說過，無月若是死去，便會重新回歸到天龍大人的身邊侍奉天龍大人，不是真正的死去。”

　　她不但沒能安慰圣子，還讓圣子反過來安慰她。

　　可是這一切，都也只是大祭司的猜測，誰也證實不了不是嗎？

　　東方明嬋開始懷疑，天龍大人還有在庇佑著這個世界，庇佑著他的子孫嗎？

　　初世時，天龍神寺被毀，神血血脈被屠，天龍大人也沒有出現(xiàn)。

　　她原本在想，或許在之后天龍大人出現(xiàn)了，或許她的重生便是天龍大人的恩賜。

　　可是現(xiàn)在她在懷疑。

　　這個世界在這么久之前便開始出現(xiàn)了問題，天龍大人卻是毫無作為，哪怕為他奉獻了一切的天龍神寺被摧毀，他也無動于衷。

　　圣子是天龍大人派下來的嗎？以仁愛為名的天龍大人會以如此殘忍的方式將圣子派下來？

　　“圣子為何稱大祭司為大祭司？大祭司不是圣子的父親嗎？”

　　東方明嬋記得東方無陰稱大祭司可是稱父親的。

　　稱大祭司是反常的，就像她分明是父皇的女兒，卻要管父皇叫陛下一樣。圣子管大祭司叫大祭司的違和感的程度可能不及此，但也相差不多。

　　東方無月抿唇。

　　這是誰也沒有注意到的問題，偏偏她注意到了。

　　或許其他人也有注意到，但他們不敢過問。

　　畢竟，就連大祭司也覺得并無不妥。

　　“無月是個注定要提前離開世界的人。”

　　他終于在她的面前承認了。

　　“在無月身上花過多的時間，投入感情都是不理智的，公主。”

　　他這是又在拒絕她？

　　不對，她之前分明是在問大祭司這個稱呼問題。

　　難道圣子的意思是……？

　　東方明嬋趕緊搖頭：“圣子請不要這樣想。”

　　她將東方無月的手用雙手握住：“對于我來說，無論是有未來的圣子，還是沒有未來的圣子，圣子就是圣子，此時此刻的真實。”

　　東方無月眸中似有什么原本清澈的東西混沌了，又或是被輕微的風吹去了一層偽裝的鮮亮。

　　“圣子是愛著這個世界吧？因為愛著這個世界，所以才會覺得自己的犧牲是最好的選擇，但圣子，你未曾好好地用自己的雙眼去確見你所愛著的這個世界，這對圣子來說太不公平了。”

　　“不是的……我……”即便只有你，這個世界都已經(jīng)足夠令人深愛了。

　　“去看看吧，不只是我們種下的那棵小樹，還有那些已經(jīng)長大的、還未走到盡頭的蔥郁的樹，楓葉在春天是綠色，到了秋天就會變成夕陽的顏色；夏天的時候，海風拂面，好似能聽到魚的呼吸聲；現(xiàn)在是冬天，很快就會下雪了，城南有座湖，再過些時候就會結(jié)上厚厚的冰，可以站在上面。”

　　這些都是圣子應(yīng)該去看看的，也是她想讓圣子去看看的，她想要圣子能像同齡人一樣開心地笑起來，而不是將自己裹上一層圣潔的光彩，卻將一切痛苦都留給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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