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離別
還沒等陸修遠說完,孫知州便突然哈哈大笑起來,他笑著說道:“賢弟啊,你當我沒想過這回事兒嗎,為兄雖然粗疏,卻也曉得不為難他人的道理,我觀察賢弟許久,知道賢弟的學習能力極強,即便偶有未遇到的病證,稍加學習便可知其大略,我看吶,在咱們這寧遠州,就算說賢弟是第一流的名醫(yī)亦不為過,因此那些沒碰到過的病證有什么可怕的呢,更何況,賢弟飽讀醫(yī)書,即便有些病證之前沒有遇到過,胸中也未必就沒有丘壑,因此為兄對你很是放心,此其一也;
再說我這知州衙門里平素的病人所得的大多都是些老病、舊病,并不急于一時,賢弟可以慢慢斟酌,慢慢參詳,這對賢弟醫(yī)術的進步也是大有裨益的,此其二也;有此二者,我看賢弟完全擔得起此任,賢弟實在沒有必要妄自菲薄,更何況萬事還有為兄為你做主,你還有什么好擔憂的呢?”
聽得孫知州如此說,陸修遠想想也是,便不再做女兒態(tài)了,慨然應允道:“蒙兄長不棄,弟愿于此一試!”
“好好好!這就對了,這才像咱們北方漢子,干脆利落嘛!”陸修遠的答應讓孫知州大為高興,高興之余,孫知州繼續(xù)說道:“除此之外,還有一件事兒,這就要和兄弟商量一下嘍。”
“哦?兄長但講無妨。”聽到知州大人居然有事兒和自己商量,陸修遠很是詫異。
“嘿嘿!”還未開口,孫知州先是一笑,隨即神神秘秘的說道:“我打算在那善德堂的對面,以知州署的名義賃幾間屋子,將來給兄弟也開一間診室,一間藥房。”
“哪個善德堂?”陸修遠對這個名字有點陌生。
“就是你來那天碰到的那個鄭大夫開的藥房。”
“啊!原來是他呀!”陸修遠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見陸修遠有所會意,孫知州繼續(xù)說道:“你的招牌我都給你想好了,就叫‘積德堂’,嘿嘿,另外我還親手給你寫了兩個幌子,一個是‘知州衙門主署’,一個是‘養(yǎng)濟院舍藥’,前一個你已經知曉,這個幌子以前我可從來沒讓善德堂掛過,后一個我現(xiàn)在給你說說。
這養(yǎng)濟院,圣祖爺在位的時候便諭令設置過,但各省州府并未完備,直到前幾年咱們寧遠州才準許設立,養(yǎng)濟院的作用主要是平時收留那些鰥寡孤獨以及殘疾無靠之人,給予他們居所,給予他們糧米,若是災年,還可在養(yǎng)濟院附近設立粥廠,以幫助災民度過饑荒,至于醫(yī)藥方面,本來應歸衙署辦理,如今我一并交予賢弟,此實為利國利民之好事,亦可提震賢弟藥房的名聲,為兄思想來去,覺得此事一舉兩得,不知賢弟意下如何?”
陸修遠聽得孫知州如此一說,頓時明白了其中之意,一來,有了知州衙門做底,積德堂便有了半官府的身份,這樣百姓來此抓藥看病定會信心大增,二來,積德堂常年舍藥給窮苦之人,也會贏得良善之名,還有第三點,孫知州雖然沒說,但陸修遠心里已經明白了,那就是要利用自己的積德堂,干掉對面的善德堂這類欺世盜名的藥房,順便再把鄭大夫這類招搖撞騙的醫(yī)生逐漸趕出寧遠城去。
想到此處,陸修遠對著孫知州報以會心一笑,他愿意與孫知州一起在寧遠州為百姓做些善事,至于醫(yī)藥這方面,他早就覺得需要匡正的地方太多了,以后有孫知州做后盾,他有信心讓寧遠的百姓在求醫(yī)問藥方面能夠真正的受益。
此時的陸修遠儼然有了一種雄心勃勃的沖動,可是師父的臨終遺命卻讓他對此事顯得有些猶豫。
這一短暫的猶豫馬上就被孫知州捕捉到了,于是他向陸修遠問道:“賢弟是擔心別人說你是靠官府上位的嗎?其實賢弟是多慮了,大丈夫行事不必過拘小節(jié),事事恭謹禮法而不敢簪越不懂變通的人,其實是做不好事也做不成事的,兄弟能早點行醫(yī)便能早點造福更多的人,更何況為兄只是幫你把牌子立起來,而能否保持牌子不倒還要靠兄弟自己的本事,只要自己行的端坐的正,牌子立得住,就能救助更多的人,到了那時候就沒人在意那些小節(jié)的。”
陸修遠一聽,知道孫知州理解錯了,連忙解釋道:“兄長,小弟也不是迂腐之人,兄長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寧遠百姓,這一點弟都明白,我剛才所猶豫的是恩師的遺命,我與師父相依為命一十三載,今年年初師父剛剛歿世,臨終之前他老人家讓我去江南找我的師兄,然后把的他的遺物轉交家人,此事未完之前,弟實在無心先做它事,然而兄長的好意,兄長的殷殷期盼,我又難以回絕,故而猶豫。”
孫知州一聽,哈哈大笑道:“賢弟呀,這有什么好糾結的,賢弟至誠至孝,理當先去江南完成師父遺愿,等將來一切安排妥當,再回寧遠籌備此事不就成了,為兄在此地等著你回來就是!”
孫知州的爽直和磊落讓陸修遠感慨莫名,于是他站起身,拍拍胸脯說道:“兄長放心,小弟去去就回,將來小弟愿意與兄長一起在這寧遠城風雨同舟,扶危濟困,共度時艱!”
陸修遠萬沒想到孫知州竟將自己的未來安排的如此妥當,自從師父中風之后,他總感覺自己像是漂浮在河里的一片孤葉,無助又無力,如今有了孫知州的照料,陸修遠恍然覺得自己又回到了師父在世的時候,陽光是那么明媚,心情是那樣溫暖……
說完正題,陸修遠突然又想起一件事兒,便笑呵呵得對孫知州說道:“兄長,此去江南路途遙遠,弟想跟兄長要一個人。”
聽得此言,孫知州忽然邪邪一笑,說道:“賢弟說的是翠云吧,孫福那天就跟我說了,說是翠云沒事兒老在你的窗外偷偷看你,也是,你這長途遠足的,身邊沒個人照應我也不放心,就讓她跟著你吧,將來呢,讓她給你做個側室也好。”
陸修遠萬萬沒想到其中還有這種誤會,便連忙擺著手解釋道:“兄長錯了,錯了,我說的不是翠云呀,你說我這千里迢迢的,身邊帶個女婢多不方便呀,更何況翠云服侍老夫人和小姐多年,她要一走,老夫人和小姐的病情再有反復那可如何使得。”
一說到老夫人和靜香的身體問題,孫知州果然變得謹慎了起來,隨即也點頭說道:“賢弟提醒的是,家母和靜香確實還離不開翠云,既然不是她,那賢弟要的是誰呢,賢弟放心,只要你愿意,孫管家你都可以帶走。”
一聽不用帶著翠云,陸修遠的心放下不少,旋即說道:“其實弟要的是知州署的一個雜役,名叫朱古力,這個人很是機靈,和我也談的來,我想帶著他去江南。”
“朱古力,朱古力……”孫知州皺著眉頭想了半天也沒想起此人是誰,索性說道:“嗨,我不記得這個人了,我回頭讓孫管家安排給你就是,就讓他做你的童仆吧,總之有人在你身邊照料我會放心不少,記得,將來要完完整整的給我回到寧遠來,咱們兄弟倆還有好多大事兒要做呢!”
見孫知州答應了,陸修遠也很是開心,便笑著答應道:“兄長放心,只要兄長在寧遠,我是爬也要爬回來,到時候兄長別欺負我就成了,哈哈哈哈!”
“你放心吧,我是不會欺負你的,我讓翠云欺負你,哈哈哈哈……”說著說著,孫知州也開心的笑了起來。
“呃……”陸修遠一愣,旋即裝模作樣的搖了搖頭說道:“終究還是錯付了。”
幾日之后,陸修遠便帶著朱古力啟程南下了。
臨別那天,孫靜香特意化了妝,只見她桃腮杏臉,腰細身長,臉上已經看不到半點瘢痕,取而代之的是一幅明媚溫婉的容顏,今天的孫靜香還特意穿了一件金線繡花衫,下襯一條桃紅百褶湘裙,輕插朱翠,淡掃蛾眉,已然與月前閨房里的孫小姐有了云泥之別。
陸修遠看了之后愣了半天,原來生病之前的孫小姐還真的是柳月容顏,玉暖花香啊。
在一家人的殷殷送別之下,陸修遠和朱古力兩人漸行漸遠,孫小姐望著他們的遠去的背影,在門口站了好久好久……
今天大家都在說花兒是那樣的紅,可是我心里的那個他知道花兒在為誰紅么?
寧遠州距離山海關很近,只有兩百里地,此地曾因戰(zhàn)爭的破壞荒蕪過很長一段時間,順治年間曾經短暫的放開過人口政策,鼓勵關內漢人來此墾荒,只可惜,這一政策持續(xù)的時間很短,康熙年間就因為要保護“龍興之地”而將其廢止了,因此這幾十年來關外可真是一片蕭條。
然而關外的土地實在太過廣闊,光靠旗人根本種植不過來,于是近些年清政府明面上雖然還在實施著嚴厲的“滿蒙封禁令”,但暗地里政策卻松動了許多,不少關內移民攜家?guī)Э诘竭_此地,官府也未嘗查管,反而照常收稅。
正因如此,近十年來,寧遠至山海關這一帶漸漸有了些興旺的跡象,沿途陸陸續(xù)續(xù)的建起了油坊,磨坊,醬菜作坊等鋪面,以及鐵器,木器,皮毛制作的加工的生意等等,隨著往來人群的增多,寧遠到山海關的交通也變得發(fā)達了起來,馬車,騾車川流不息,正常來講,乘坐馬車三兩日便可到達山海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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