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陳大順的抱怨，秦申滿臉愧色，“不瞞陳當(dāng)家，秦申原是奉我們東家之命來助陳州脫困，不想好心辦壞事，無心之中給陳當(dāng)家惹了這么大的禍?zhǔn)拢�秦申代整個秦家，這里給陳當(dāng)家陪個不是。”一邊說一邊起身拱手賠禮。

　　陳大順聽完他一番說辭，心里略微好受了些，雖然他指的問題并非秦申以為的問題，但這人賠禮的態(tài)度他倒是很受用。

　　“其實秦申這趟來陳州，卻也是我們東家想與陳當(dāng)家的分憂，陳州大的米鋪只陳當(dāng)家一家，其他小商販都得仰仗陳當(dāng)家，陳當(dāng)家肩上的擔(dān)子重比泰山，最近為了讓陳州百姓有米吃，大當(dāng)家定沒少受苦。

　　可現(xiàn)在，我們秦家來了，大當(dāng)家身上的擔(dān)子就能輕一些，只要秦家在陳州扎根，日后我們兩家相互扶持，還怕歷史重演嗎。”一臉向往。

　　陳大順越聽越不是味道，敢情你來我的地盤搶我生意，還是為我考慮替我分擔(dān)了？！

　　“呵，秦管事這番話說得好哇，黑的都能說成白的，當(dāng)陳某是三歲小兒不成，這些狗|屁話，拿出去說吧，放在這里說，污我耳朵。”陳大順怒極罵道。

　　秦申沉思片刻，又問道：“陳當(dāng)家認(rèn)為我們秦家搶了你生意，可眼下難道不是缺糧么？陳當(dāng)家難道寧愿陳州百姓無米生炊？也不愿讓我們秦家施以援手？”

　　“誰說缺糧了，陳家倉庫糧多得是。”陳大順脫口而出，可話剛出口就后悔了，他確實不缺糧，他故意抬高糧價，可也不能太過明目張膽，他得裝出一副糧食緊缺的模樣，才能名正言順地抬高糧價。

　　秦申卻聽得真切，越發(fā)疑惑：“既不缺糧，為何陳州糧價如此之高？早先聽聞已經(jīng)高到六十文每斤，這可是比陳當(dāng)家先前說的尋常價足足高出四倍。”

　　陳大順啞口無言，暗暗懊惱自己剛才不該圖一時嘴快，否則也不會給秦申抓他話柄的機(jī)會了。

　　他呵呵笑著解釋，“雖然不那么寬裕，但陳家米鋪在陳州也是響當(dāng)當(dāng)?shù)模�不瞞你說，陳家早已在外地籌糧，眼下已經(jīng)有了足夠的儲備，你們這趟來實則多余。”

　　“既然糧已經(jīng)儲備足夠，為何糧價卻高居不下？”秦申繼續(xù)追問。

　　陳大順又是一噎，他總不能潑皮似地說“我就樂意”吧。

　　“這四處籌糧，自然少不得要提高成本，我那都是從別處高價買過來的，再說還有運(yùn)送，也是巨大開支，我雖是商人，可我也得養(yǎng)活一家老小，六十文每斤實則是無奈之舉。”他攤攤手，似自己也不愿意這樣。

　　秦申緩緩點(diǎn)頭，眉頭微蹙很是為難，“想不到個中緣由竟是如此，哎，這可難辦了。”

　　陳大順趕緊道：“有何難辦，你帶著你的糧回你的文州，一切就好辦了。還是說，秦管事先前的愧疚之色，都是惺惺作態(tài)，說白了就是為了不給陳某活路？”

　　秦申連連擺手，“秦申怎會如此惡毒呢，陳當(dāng)家誤會了，非我不愿意走，而是，我們東家心系陳州百姓，聽聞陳州糧價甚高，很多老百姓買不起糧，只能挖樹根吃，日子苦不堪言，這才讓我?guī)е�糧過來。

　　若是陳當(dāng)家的糧價恢復(fù)到尋常價，那秦申二話不說立馬帶著人和糧離開，可陳當(dāng)家方才也說了，你的成本高，高價也實屬沒奈何，既如此，秦某又怎能帶著糧離開呢，這不是把陳州百姓至于火坑而不顧么。”

　　“這么說，你非得與我陳家對著干不可了？”陳大順咬牙。

　　“陳當(dāng)家誤會了。”秦申繼續(xù)嘆，“秦申亦是無可奈何，哪怕沒有我們當(dāng)家的叮囑，我也不能放著陳州百姓于不顧。”

　　他停著想了一會兒，又道：“我看要不這樣，糧呢，我們秦家還是十文每斤的賣，至于陳家米鋪，勢必會受到?jīng)_擊，我回去再好好兒想想，看是否有什么法子能補(bǔ)償陳當(dāng)家。”

　　說了半天，等于白說啊。陳大順氣地拍桌子，“你知道我陳家有多大損失嗎？竟還敢大言不慚地說什么補(bǔ)償，你若真想要補(bǔ)償，那就乖乖滾回你的文州，這里是陳州，我們陳家米鋪在此立足數(shù)十年，卻也不會乖乖等著被你打壓？”

　　秦申又是嘆氣又是搖頭很是無奈，起身拱手行禮：“陳當(dāng)家消消氣，秦申回去再想想，今日叨擾了。”

　　等他走了之后，陳大順才叫人呈上秦申帶的上門禮。盒子倒是精致，打開一看，里面赫然是個金元寶。

　　仆從看出主子心情不好，有心討好，沖著盒子鄙夷嘲諷：“竟只有一塊金元寶，看來也不是什么富商。”

　　陳大順氣的唾他一口，沒好氣地罵道，“你懂得屁，他這是在威脅你家主子，能發(fā)財?shù)脑谶@陳州，只能有一家。”說完又是甩袖哼一聲，喃喃自語，“但卻只能是我陳家。”

　　仆從馬屁沒拍到點(diǎn)兒上，還被噴了一口口水，心下惡心，卻不敢動作，只能唯唯諾諾地點(diǎn)頭，捧著盒子退下了。

　　彼時侯遷卻是毫無動靜地照樣吃飯睡覺，似看不出有和擔(dān)心。

　　侯遷自秦申被放走后，就一直沒動靜，倒不是他就咽下了這口氣，相反的，他不僅把文州秦家恨上了，連同鹽運(yùn)使的石蒙也一并恨上了。

　　原本他萬無一失的計策，卻被石蒙橫插一腳給攪黃了，現(xiàn)在不僅不能給秦申治罪，反而自己還惹了一身腥。這筆賬，他遲早是要討回來的。

　　不過想到此，他又把趙義給恨上了。

　　侯遷沒想到趙義這廝竟然心狠手辣至此，一殺就是五戶人家，惹出這么大動靜，這若是事情敗露，那自己這顆腦袋也別想好好兒立脖子上了。

　　他氣惱趙義，偏趙義還有理，說是怕事情不大不能給秦申定死罪，畢竟只有一戶吃出了毛病也說不過去。

　　這也確實能理解，侯遷最后只能把趙義呵斥一頓，又讓他務(wù)必把自己摘的干干凈凈，然后這事就不了了之了。

　　侯遷倒不是可憐那些在他眼里如草芥一般的死人，他只可憐自己。

　　看看這一年都是些什么事兒，親侄子被貶去邊陲之地做苦力；石蒙又兩次給他背后捅刀子；現(xiàn)在連他的糧市壟斷計劃也被個莫名其妙的外商打破，更別說涼王府那邊了，他現(xiàn)在自顧不暇，已經(jīng)沒多少精力去抓涼王的小辮子了。

　　陳大順多次來找他他都未見，不是不見，而是見了心煩，他派去文州打探消息的人還未回來，心里沒數(shù)的時候，他不想貿(mào)然行動。

　　正想著，就聽下人來報，說是去文州的探子回來了，侯遷心中一喜，總算是等到了，他倒要看看，這秦家到底是個什么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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