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十分，喧囂了一個(gè)白日的陳州，整個(gè)又安靜下來，偶爾狗吠，偶爾雞鳴，當(dāng)然偶爾也有些不夜人。

　　布政使司后門處，一黑影提著燈籠匆匆叩門，不一會兒門從里面打開一條縫，門丁不悅問道：“誰啊這大半夜的。”

　　“是我，我有急事要見大人，快點(diǎn)開門。”

　　門丁一聽聲音，趕緊把門打開，哈腰道：“原來是陳當(dāng)家，只是這半夜來，老爺只怕已經(jīng)睡下了。”

　　“你甭管。”陳大順進(jìn)門就匆匆往內(nèi)院去。

　　侯遷正睡下不久，下人就來報(bào)，說是陳家米鋪當(dāng)家的來見他，正在堂屋候著。

　　他知道是因?yàn)楹问拢�也就不怪這大半夜的，披了衣服就去堂屋。

　　陳大順一見著他，就焦急又不安的道：“大人，現(xiàn)在滿城都傳遍了，說草民是黑心眼兒。

　　草民也不是不怕被人說，可連大人您都被牽扯出來，涼王今日又特意貼了告示，召外地糧商前來。

　　草民只怕事情鬧大不好收場，特來問大人，是否要把糧價(jià)調(diào)低些。”

　　侯遷白日也知道了事情始末，又是那白明坊惹的禍，只是他沒想到，這次竟踢到自己這塊板上了。

　　他蹙著眉問，“此事蹊蹺，本官一直在暗中行事，也交代過除了你們兄弟幾人，任何人都不得告知，白明坊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查不出本官與你陳家的關(guān)系。”言語間的懷疑卻是不言而喻。

　　陳大順急忙辯解道：“大人，草民一直謹(jǐn)遵大人叮囑，除了自家人，從未告訴過任何人，連家母妻嫂都不知曉，草民實(shí)在不知何處泄露了出去。”

　　“難不成是本官自己說出去的？”侯遷氣惱道。

　　陳大順又怕又委屈，唯唯諾諾的不敢說話。

　　侯遷見他這副模樣，氣不打一處來，罵了句廢物，又沉吟良久，才惱道：“糧價(jià)不變，就算有外商進(jìn)來，也不過是餅上芝麻，不足為憂。這些日子你不必再來，若是有事，本官自會派人去尋你。”

　　“可是……”陳大順為難道：“今日已有不少人去米鋪鬧事，這鬧事人一多，草民就應(yīng)付不過來了，大人不知，草民那米缸都被砸了好幾壇，明日恐事態(tài)會更嚴(yán)重。”

　　侯遷仔細(xì)想了想，現(xiàn)在陳家米鋪是眾矢之的，眾怒難平，還真不太好硬斗，遂又道：“那這兩日糧價(jià)暫調(diào)低一成，明日本官會命人巡邏各處，若有人鬧事，正好抓起來以儆效尤。”

　　陳大順得了這塊平安福，心里安心了不少，遂便告辭離去。

　　等他走后，侯遷又命人去傳趙成。

　　趙成正睡的香，被叫醒后，一聽自己被召，頓時(shí)嚇的臉色慘白。

　　事實(shí)上，他這兩日一直擔(dān)心會被召。白明坊印重新出世，而且這次還是針對的布政使司，他這兩月又一直在負(fù)責(zé)查尋白明坊蹤跡，結(jié)果卻是半點(diǎn)蹤跡沒有，反而被人主動找上門，這若是要怪罪他，那鐵定少不了一頓狠罰。

　　果然，等他顫巍巍來到大堂，還沒來得及行禮，就被踹了一腳。他顧不得疼就跪下求饒：“大人饒命。”

　　侯遷氣的火冒三丈，“饒你？本官為何饒你？養(yǎng)你這么個(gè)飯桶，卻半點(diǎn)用處也無，叫你查的白明坊，你沒查出來也就罷了，現(xiàn)在竟叫這窩逆賊將腳踢到本官頭上，你既無用，那本官還留你作甚？”

　　“大人，求大人開恩吶，屬下不敢怠慢，只是這白明坊蹤跡隱蔽，也從未留下過任何蛛絲馬跡，屬下無從查起，只能挨家挨戶的問。

　　可是這些刁民，處處維護(hù)，都說不知白明坊印是如何出現(xiàn)，只說是睡一覺醒來就在門口，屬下也沒法兒將他們抓來拷問，這才半點(diǎn)也查不到消息。”

　　侯遷心頭惱火，想了片刻，狠道：“勾結(jié)逆賊，視為同黨，明日你去將那些帶頭鬧事者全部抓來，嚴(yán)刑拷問，本官就不信問不出半點(diǎn)蛛絲馬跡來。”

　　趙成聽了這話，心里就踏實(shí)多了，嚴(yán)刑拷問之下，啞巴都能比劃兩下，遂連忙應(yīng)是，“屬下明日一早就去抓人。”

　　……

　　清晨，天還未亮，趙成就帶著二十多人去街上抓人。

　　反正白明坊印傳的滿城皆是，他也不管是誰，見人就抓。若有人反抗，便稱其為白明坊同黨，抓了不說，還要當(dāng)街痛打一頓，一時(shí)是驚的街上人四處亂竄，攤子鋪?zhàn)佣碱櫜坏霉芰恕?br />
　　消息很快就四下傳開了，白荼正吃著早飯，牛四就著急忙慌的跑過來。

　　“掌柜的，不好了，衙門正四處抓人，見人就稱是白明坊同黨，聽說抓了二三十人了。”

　　白荼神色一緊，“細(xì)細(xì)說來。”

　　“我聽隔壁趙大叔說的，一群衙門的人，在柳樹街那一帶，兇神惡煞的縫人就抓，說是白明坊同黨，要抓去衙門審問。”

　　白荼氣的筷子往桌上一拍：“這是何道理，老百姓又沒犯法，他憑什么抓人。”

　　“恐怕是氣急敗壞了，便想抓些人去審問，若能問出一些蛛絲馬跡最好，若是不能，也能以儆效尤。”毛遂走過來，蹙著眉道：“以眼下情況來看，被抓的人，輕則也是皮肉之苦，重則只怕連命都要丟。”

　　白荼嚯的起身，“不行，怎能讓那些無辜百姓受罪。”

　　毛遂立馬伸手?jǐn)r住他，“你去哪兒？現(xiàn)在沒有法子了，我們只能……等著。”

　　白荼一把拍開毛遂擋在前面的手，“我看不下去，這陳州，唯一能治侯遷的，也只有涼王了，我去見他，老百姓都是無辜的，侯遷肆意抓人，本就有悖王法，王爺一定不會坐視不管的。”

　　牛四也頻頻點(diǎn)頭，“我去備馬車。”說完就一溜煙的跑出去。

　　白荼也抬腳往外走，只是剛走兩步，又停下來對毛遂道：“李德友今兒上午應(yīng)該會過來，你做的為難些，他自會降價(jià)，我估摸著七八萬兩應(yīng)該能行，還有這契約……”

　　他從袖口拿出與李德友簽的一紙契約遞給毛遂：“這東西，見著李德友就先給他，就說咱需不著了。”

　　毛遂接過，“我知道。既你心里有主意，你便去做你的，這里交給我。”

　　白荼咧嘴一笑，拍了拍毛遂的肩膀，“幸好有你，那我去了。”然后匆匆往后門去。

　　就在他和牛四剛上馬車的時(shí)候，李德友的馬車也剛好停在了白明紡的前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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