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 開天
“你怎么敢?”青木臉上第一次流露出恐懼的神色。
“有何不敢?”蒹葭反問。
“你乃一宗之主,你怎會不知可知解開封印,打開魔界與人間的通路意味著什么?”青木不由得握緊了拳頭。
“意味著一場無處可逃的浩劫,九州將生靈涂炭。”蒹葭平靜道。
“我是斷然不會允許你這么做的。就算你已經(jīng)羽化,我也會阻止你,哪怕拼了性命,也不能讓九州生靈陷入水深火熱,九死一生的危局之中。”青木說著,目光掃視過其他的修行者,“各位同道,可愿與我一起捍衛(wèi)天下蒼生?”
鴉雀無聲。
青木臉色變得由白轉(zhuǎn)紅,又由紅轉(zhuǎn)白,最后停在了一片紅白相間,愈發(fā)難看。
他從懷中捻出一張淡金色的符箓,一步跨到眾人身前,目光堅(jiān)毅決絕地望著蒹葭,大有一番魚死網(wǎng)破的氣勢。
蒹葭腳步輕點(diǎn),緩緩地飄到了半空中。
他掌心亮起幽藍(lán)色的流光,一柄細(xì)長的劍驟現(xiàn)于前。
劍身鐫刻的“開天”二字不斷發(fā)出金色的光芒,映入了在場所有人的眸子里。
神劍開天,妖妖在西州深谷中便曾聽聞過此劍。
而此刻,開天劍已被蒹葭牢牢地握在手心。
“就讓我再領(lǐng)教一次凌霄宗的符箓通天!陛筝缯Z氣中帶著一抹舍我其誰的氣度。
所有人都講目光落在了青木的身上,只見他慢慢將符箓舉至眼前,深吸了一口氣之后,又重新放了下來。
青木在眾人的一片嘩然聲,重新退回了人群之中。
失望的嘆息聲此起彼伏,青木卻好似沒聽到似的緩緩閉上了眼睛。
蒹葭似乎早已料到青木的選擇似的,輕蔑又不屑地輕笑一聲,緩緩將開天劍舉過頭頂。
就在這時(shí),一個(gè)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人站了出來。
林耀天輕輕推開游魚,走到眾人身前,仰起頭望著凌空而立的蒹葭,默默地從懷里掏出一個(gè)丹藥葫蘆,在華湯驚愕地注視下,一股腦將丹藥都倒在掌心。
“不可……”華湯驚呼,“你身體扛不住的!
林耀天卻仿佛沒聽見似的,一口吞下了掌心所有的丹藥。
緊接著,他痛苦地呻 吟著,蹲下了身子。只見林耀天渾身上下開始不斷地閃爍起七色的光芒,一股強(qiáng)大的氣息也開始在他的身體四周匯聚。
“爹!”游魚驚呼一聲想要沖上前去,卻被華湯一把拉住。
“你放開我!”
游魚拼命想要掙脫出來。
華湯搖了搖頭,那只手也握得更緊。
林耀天慢慢地直起身子,他臉色白的似雪,渾身還在止不住的顫抖著。
蒹葭看著他,面無表情地說道:“你并非修行之人,一口氣吞下這么多丹藥,就不怕爆體而亡嗎?”
“我……是九州人……”林耀天斷斷續(xù)續(xù)地說著,從懷里慢慢摸出一把彎刀,刀身上縈繞著一縷似有似無的紅光,看起來應(yīng)是品級不錯(cuò)的法寶。
林耀天不懂馭寶,他只是借著丹藥帶來的無盡力氣,將彎刀朝著蒹葭的方向擲了過去。
彎刀在空中閃過一道紅芒,直逼蒹葭的胸膛而去。
蒹葭緩緩地放下劍,背負(fù)在身后。直到彎刀逼近身前,他才輕輕地一揮劍,將彎刀彈飛出去。
林耀天不斷地從懷里摸出各式各樣的法寶,最后就連裝這些法寶的空間法寶都取了出去,朝著蒹葭擲了過去。
蒹葭只是面無表情地?fù)]著劍,將所有的法寶擊落。
“你說,這些法寶明明傷不到他,他還要不厭其煩地用劍去擋,這不是多此一舉嗎?”相柳嗤之以鼻地小聲道。
“你懂什么,那個(gè)林耀天會不知道自己傷不到他嗎?”西州妖皇反問道。
“所以說這些人類盡喜歡行一些徒勞之舉。”相柳壓低聲音道。
西州妖皇沒有理會相柳,而是用一種復(fù)雜的神色看向林耀天。
最后一件空間法寶也被蒹葭冷漠地用劍擋開,林耀天也用盡了最后一點(diǎn)力氣,搖搖晃晃地便要倒下去。
就在這時(shí),一團(tuán)黑色的霧氣朝著林耀天席卷而去,托住了他無力的身體。
幽言從黑霧中跨步而出,略顯局促地從身后擁住林耀天的腰,攙扶著他緩緩就地而坐。
“小言,是你嗎?”林耀天的眼神空洞地望向幽言的方向,顫抖著伸出手想去觸碰她的臉。
幽言握住他的手,沒好氣地說道:“人生有無數(shù)種選擇,為什么你每次都會做出最蠢的選擇呢?”
幽言一邊說著,一邊操控著一道鬼氣鉆進(jìn)林耀天的身體,覆蓋在他的心脈之上,以死氣護(hù)住他最后一縷生氣。
“小言,是你嗎?”林耀天繼續(xù)重復(fù)著剛才的問題。
“要你逞強(qiáng),看不到也就算了,連聽覺也丟了,看你以后怎么辦。”幽言拿起林耀天的手,輕輕放下了自己的臉頰上。
林耀天的指尖從幽言的臉頰上慢慢地劃過,空洞的眸子里慢慢地涌出一抹欣喜,緊接著是自責(zé)與愧疚。
“小言,對不起……”林耀天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
“知道了!庇难皂永镩W過一抹亮色,游魚也終于從華湯手里掙脫出來,撥開人群沖到林耀天身邊。
幽言將林耀天交到游魚手里,輕聲叮囑道:“照顧好他,照顧好自己!
“小妹……”游魚望著幽言的背影輕聲喚道。
“姐,別擔(dān)心!庇难陨硇晤D了頓,緊接著便腳踩黑色云霧,升到空中。
“好久不見!庇难暂p笑道。
“鬼谷一別,已數(shù)月有余!陛筝绲。
“早知道會有今日,當(dāng)時(shí)就不該救你。”幽言道。
“可惜凡事都沒有如果。”
“你說得沒錯(cuò)。”幽言不急不緩地回應(yīng)道,“所以,看在相識一場的份上,我奉勸你就此收手。”
蒹葭嘴角勾起一抹淺淺的弧度:“這便是你的選擇嗎?”
“生而在世,總該有所取舍,有所選擇!
“封印解除,魔界重回九州。凡人雖會陷入萬劫不復(fù)之地,但對于修行者而言,固守一方撐到仙界介入并不是一件難事。更何況,殺戮之后必有亡魂,這對于鬼修而言,百利而無一害,你又何必做出最蠢的選擇呢?”
蒹葭說著,視線一一掃過廣場正中的那些正道人士,所有人都極力躲避著他的目光,就連青木也沉默著眺望遠(yuǎn)方。
相較于九州凡人的命運(yùn),自己幾百年的道行似乎更重要些。反正就如同蒹葭所說的,魔界降臨九州,最先受到?jīng)_擊的也只是那些普通人。通天符箓雖打不過蒹葭,但守護(hù)凌霄峰一時(shí)無虞還是足矣,足夠他們等來仙界的援軍了。
“我承認(rèn)你說得很對!庇难暂p輕點(diǎn)了點(diǎn)頭,“不過,我除了是一名鬼修之外,還是九州之人。”
“這是你的選擇!陛筝缬瞄_天直指幽言。
幽言一展折扇,先發(fā)制人。霧氣凝聚成一條漆黑的巨蟒,張開血盆大口,似要將蒹葭一口吞下。
蒹葭將開天劍向上一挑,幽藍(lán)色的劍光閃爍,巨蟒被一分為二。
黑霧朝著兩側(cè)散去,幽言已經(jīng)手握折扇攻至蒹葭眼前,蒹葭腳步輕點(diǎn),瞬間向后掠出去數(shù)十尺遠(yuǎn)。
幽言不依不饒,身影消失又重現(xiàn),再次追擊到蒹葭身前。
蒹葭冷冷地看了幽言一眼,掌心亮起幽藍(lán)色的流光。麒麟腳踏風(fēng)雪而至,揮舞著鋒利的爪子將幽言逼得連連后退。
幽言穩(wěn)住身形,折扇開合,迸發(fā)出一道沖天的黑芒,將麒麟彈開。
下一刻,蒹葭一個(gè)瞬身來到幽言面前,一劍貫穿了她的左胸。
劍出劍收,蒹葭依舊站在原處,一切都好似沒有發(fā)生過,只是幽言胸前正在緩緩綻開的那一朵血色薔花,在無言的向世人宣告著,已經(jīng)發(fā)生了的一切。
“你很強(qiáng)。”蒹葭緩緩說道,“距離羽化境也不過半步之遙!
“雖是半步,可也是天與地的距離!庇难钥酀匦α诵Α
“我不想殺你,也不想你再來阻止我要做的事!陛筝绲溃八裕懿荒芑钕氯,就看你的造化了。”
話音剛落,一道幽藍(lán)色的流光便落在幽言的心口。
一聲幾不可聞的輕觸聲后,她輕輕地飄了出去,就像是一只風(fēng)雨中飄搖的蝴蝶。
沒有歸途,亦沒有遠(yuǎn)方。
蝴蝶在風(fēng)雨中墜落,她的身影隱沒在凌霄峰外的云海之中。
“小妹!”游魚抱著懷中昏迷不醒的父親,望著幽言消失的方向絕望地呼喊道。
緊接著一道幽藍(lán)色的光落在游魚的肩上,她軟綿綿地倒在地上。
蒹葭將視線從她身上移開,第二次將開天舉過頭頂。
天地間的靈氣猶如百川入海一般向著開天劍涌來,將凌霄峰外的云海都拉扯成絮狀。從上向下看去,就像是一朵以峰頂為花蕊綻放的白色曼莎珠華。
凌厲的靈氣不斷地卷起陣陣氣浪,吹得眾人一陣搖晃。
此情此景,讓相柳的蛇目中燃燒起近乎癲狂的炙熱,他摩挲著手掌,就等著蒹葭這一劍落下。
“師父,蒹葭掌門不是我們的朋友嗎?”秀兒不解地問華湯,“他為什么要站在相柳那一邊,幫它打破魔界的封印呢?”
“你剛剛沒聽青木道人說嗎?”華湯壓低了聲音,“蒹葭雖然羽化,卻并不能開啟天門!
“不能開天門,也就不能飛升仙界,所以他才要破開魔界的封印,讓仙界不得不開啟天門,援助九州!
“可封印破開,會有很多九州百姓死在魔族手里!毙銉旱,“師父不是常常教導(dǎo)我們,救死扶傷不若防患于未然嗎?”
“你莫不是想讓為師出手阻攔?”華湯驚道。
“師父是擔(dān)心自己打不過?”
“廢話么這不是!比A湯道,“莫說是為師現(xiàn)在就剩下一條胳膊了,就算再給我加一條胳膊,我也打不過他啊。”
“可是師父,林叔叔也不打過他啊!毙銉旱,“還有鬼谷的幽言,他們都打不過他。”
“秀兒吶,每個(gè)人都有自己的選擇。”華湯語重心長道,“有的人選擇當(dāng)英雄,有的人選擇茍活于亂世!
“那師父想怎么選?”
“為師想活。”
“可是師父,我們總該做些什么吧?”
“秀兒,有些時(shí)候不作為,也是一種作為你明白嗎?”華湯清了清嗓子繼續(xù)道,“明知不可為而為之,不是勇敢,而是愚蠢。”?
“那我覺得,自己還是更適合做一個(gè)傻子!毙銉撼A湯恭恭敬敬地行了個(gè)禮,“至少傻子無愧于心!
“秀兒,你怎么能不聽為師的話呢?”
“秀兒自幼孤苦,承蒙師父照顧,傳道授業(yè),感激不盡!毙銉盒型甓Y,直視著華湯的眸子,稚嫩的臉上刻滿了與年齡不符的決絕,“若是徒兒今日不幸殉道,還望師父將我的遺骨帶回濟(jì)世堂……”?
秀兒語氣頓了頓,輕聲道:“那里是我的家。”
當(dāng)秀兒撥開眾人,站在最前面的時(shí)候,蒹葭那一劍的蓄勢也接近了尾聲。
“蒹葭掌門。”秀兒放聲喊道。
蒹葭斜著眸子瞥了他一眼,只是一眼,便讓秀兒生出一股由內(nèi)而外的寒意。
秀兒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不顫抖:“蒼生無罪,何故遭禍?”
“此事與你無關(guān),速速退下!陛筝绲吐暫浅獾馈
“既為九州人,九州事便是家中事,豈曰無關(guān)?”秀兒固執(zhí)道。
蒹葭不愿同他多費(fèi)口舌,心意一動(dòng),麒麟便乘著冰雪朝秀兒撲了過去。
秀兒也不躲閃,而繼續(xù)執(zhí)拗地盯著蒹葭,繼續(xù)道:“蒹葭掌門莫要忘了,你也是九州之人。九州也是你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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