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結束后的第二天，白若芳和蘇興文離婚了。

　　這時候，蘇白才知道，原來他們家住的房子，最初買的時候，大部分的錢都是白若芳家里拿的。作為出軌而被離婚的蘇興文，自然也沒臉要房子。

　　除了房子，還分到了多少錢，蘇白原就沒準備問，等白若芳回來后，她發現也沒有問的必要了。

　　“給你轉了一萬塊錢，假期里可以和同學出去玩玩，如果想上什么興趣班的話，我再另外給你錢。”白若芳進門的第一句話就是這個。

　　蘇白拿起手機，果然，一分鐘前有個一萬塊的轉賬。

　　就，挺離譜的。

　　“媽，你是不是太大方了點？”蘇白問。

　　“前陣子和你大姑聊天的時候，她說你表姐高中的時候，每年零花錢都要有小一萬，就是平時買吃的、和同學們出去玩什么的，壓歲錢還不算在內，我想想，你這三年高中加起來都沒用到那么多，這最后一個暑假了，就多給點。”

　　蘇白很少主動要錢，如果哪一年壓歲錢不用上交，那她這一年都未必會要零花錢。

　　“那是不是也太多了點？”蘇白捧著手機，有些無奈，就不擔心她拿了錢會膨脹嗎？

　　“還行吧，反正現在我身上有錢，不是你用就是我用。”白若芳拿過她的手機，幫著點了收款后又還回去，“你拿著用，不用想錢的事情，至少這四五年不用操心，等你上大學了，我沒事找個班上上，也能存錢。”

　　蘇白剛想對白若芳說用不著她上班，自己會掙錢，就看見她從包里拿出了個暗紅色的本子。

　　見蘇白盯著自己手里的東西看，白若芳遞了過去，“你要看看嗎？”

　　“好啊。”

　　那離婚證，蘇白拿著看了好一會兒，光看還不夠，拍了個照片存在手機里，才還回去。

　　白若芳在廚房做午飯的時候，蘇白過去打下手。

　　“對了，你知道上次蘇興文為什么沒去找你嗎？”

　　面對白若芳突如其來的詢問，蘇白一時沒反應得過來，疑惑地“啊”了一聲。

　　“就你高考前放假那天，不是說蘇興文去找你了嗎，他確實去了，但被江墨攔下來了。”白若芳說。

　　“你怎么知道的？”蘇白有些驚訝，江墨應該不會和白若芳說，難道是蘇興文？

　　“蘇興文說的，問我江墨和你是什么關系，三番兩次幫你出氣，還問我當時和你一起去N市的人是不是江墨。”白若芳挑菜的動作停了下，“雖然我不支持早戀，但有一說一，江墨對你挺上心的，也幫了你不少忙，要不是他，你這高考都不一定能好好考。”

　　就蘇興文對蘇白動手那次，如果不是江墨，誰也不知道她會傷得多重。

　　“嗯，他挺好的。”

　　“所以啊，我也不反對你們談戀愛，更何況現在高考已經結束了，但是有些東西我還是也要提醒你。”

　　“你說。”

　　“你們現在年紀小，可能覺得談了戀愛就一定能永遠在一起了，我不是要打擊你，但我確實看過很多談了八九年、三十多歲了都沒能在一起的，所以你談戀愛可以，但是也要看得開一點，畢竟最后能不能在一起，不僅僅是看你們喜不喜歡對方的。”白若芳說。

　　蘇白點點頭，“我知道。”

　　雖然白若芳這話不是很順耳，但也是事實。

　　談戀愛是一回事，最后走到一起能不能結婚又是另一回事。很多因素都能阻止兩個互相喜歡的人在一起，比如老生常談的門當戶對，不知拆散了多少對情侶，還有家里長輩的意見，多少都會對當事人決定產生影響。

　　現在看來，白若芳對江墨這個人本身，還挺滿意的，但蘇白不知道，江墨的父母，對她會抱有什么樣的態度。

　　那次見面，江墨具體和蘇興文談了些什么，蘇白和白若芳都不知道。江墨是不想在蘇白面前提及和蘇興文有關的事情，至于蘇興文，作為被嚇走的當事人，自然也不愿意細說這些丟臉的事情。

　　關于談戀愛的事情，白若芳沒有像其他家長那樣，說年紀小要記得有些事情不能做，她選擇相信蘇白有分寸。

　　不過，直到吃飯，蘇白滿腦子想的，還是江墨的父母可能對自己有的態度。

　　“墨墨，這都高考結束了，你到底什么時候能讓我見見你的小女朋友啊？”陳云問。

　　得知蘇白比自己小一歲時，江墨回來后就和陳云他們說了，滿臉的不可思議，之后談了戀愛，便被戲說是哄騙小女孩。

　　端著飯碗的江墨嘆了口氣，“媽，你就這么著急嗎？”

　　“當然著急啊，婆媳關系要盡早培養，這個你都不懂嗎？”陳云理所當然道。

　　陳左在一旁忍住了笑，吃了口飯，假裝沒有聽見他們的聊天。

　　“懂是懂，那也得過陣子。”江墨說。

　　陳云一直都挺想看看蘇白的，尤其是知道江墨和她談戀愛之后，還動過去三中門口等著的念頭，只不過被江墨攔下了。

　　帶蘇白見家長這件事，江墨不是沒有想過。他了解自己的父母，知道他們哪怕是沒見過蘇白，也會因為自己而對蘇白很有好感，可蘇白未必相信啊，兩人這戀愛剛談一個月，就讓她來見家長，她肯定會緊張的。

　　“過陣子是過多久啊，你們這都談一個月了，想當初我和你爸，談戀愛第二天就見家長了。”陳云說。

　　“你那能一樣嗎，我爸當初是先認識的外公外婆，然后才認識你的，他是當著外公外婆的面追你的，你們什么時候來見家長，有區別嗎？”

　　陳云砸了咂嘴，“那到底要等多久啊。”

　　拖長了聲音，想見蘇白的心十分急切。

　　江墨也沒想好多久。

　　“小姑，你要不先對蘇白示個好？”陳左提議道，“只要蘇白感受到你對她有好感，對于見你的事情不緊張，墨墨帶她過來就比較容易了。”

　　陳云一拍桌子，“這個主意好啊。”

　　但很快又泄了氣，“可我都見不到她，怎么示好啊？”

　　“可以給蘇白準備點東西，讓墨墨帶給她。”陳左說。

　　“對噢！”陳云恍然大悟般，“瞧我這腦子，都急昏頭了，示好又不是非得見著面。”

　　江墨和陳左對視一眼，雙雙失笑。

　　吃完午飯后，陳云就給她的姐妹們打電話，約著要去逛街了。

　　江墨洗好碗回到房間的時候，陳左坐在他書桌前的椅子上，正翻著從他書架上拿下來的一本書。

　　“哥，你說我媽會給蘇白買什么啊？”江墨靠在書架旁問。

　　“不知道，可能就衣服首飾吧。”

　　陳左話音剛落，陳云就出現在了房間門口，“墨墨，蘇白多高多重啊？”

　　江墨一怔，看向陳左的視線里竟是帶了些欽佩，“哥，你說實話，你是不是半仙兒？”

　　陳左垂眸笑笑，沒回答。

　　“等會再半仙不半仙的了，先跟我說說蘇白的身高體重，等會我好買東西，她是不是挺白的來著？”陳云催促道。

　　“嗯，很白。”

　　這時江墨才發現，自己記錄了蘇白很多信息，偏偏沒有身高體重這兩項。

　　“我也不知道她具體多高多重。”江墨說完就遭受到陳云一個白眼。

　　陳左：“大致說說應該也行吧。”

　　“應該，”江墨向陳云看去，見對方點頭，“行。”

　　他站直了身子，在自己下巴附近比了個位置，“大概這么高，她人挺瘦的，是那種有點兒肉的瘦，不是只剩骨頭的那種。”

　　“有點兒肉是有多少肉？”陳云問。

　　江墨：“……就比你瘦點兒”

　　陳云白了他一眼，“點兒是多少，腰圍什么的知道嗎？”

　　江墨沉吟了很久，手掌曲起，大拇指和手掌形成一個半圓的弧度，雙手在半空中相對，擺出一個橢圓來。

　　他蹙眉，邊回憶邊調整，最后雙手停在了一個位置，“腰大概這么粗，你估一下？”

　　沒聽見回應，江墨抬頭，發現陳云靠在門框上，抱著雙臂盯著他，嘴角掛著別有深意的笑。再看另一邊，陳左也是同樣的笑。

　　“看不出來啊，墨墨，你居然還摸人家小姑娘腰，被打了沒？”陳云一臉看熱鬧的模樣。

　　高中生的日常穿著里，一般不太會有收腰的，隔著衣服看，是沒辦法看出腰圍的，除非上了手。

　　江墨咬了下舌尖，才得以面無表情道：“你估出來沒？估出來我手就收回去了。”

　　知道他不好意思，陳云見好就收，沒一個勁地打趣他，又看了看，“你應該大概這么細，什么大直男。”

　　江墨：“……”

　　“行了，我出去逛街了，下午要是沒回來煮飯，墨墨你就和小左出去吃。”

　　“好。”

　　和陳云一比，陳左顯然是個大好人，見江墨已經被打趣過一次了，就沒再抓著這點不放，待陳云走后，他又低頭去看書。

　　“哥，我就佩服你這點，什么時候都能靜得下心來。”江墨走到床邊往上一趟，在陳左背后的方向，對方剛好看不見他因為先前的事而泛紅的臉。

　　陳左懂他的意思，淡然道：“是沒其他事情做才看書的，剛好又是沒看過的。”

　　“剛考完，這幾天里我是不想碰書了。”

　　江墨盯著天花板，他現在滿腦子都是蘇白，想到剛剛陳云問自己被打沒，還生出了幾分被冤枉的感覺。

　　之前幾次，都是蘇白主動撩他，他后來才反客為主的，如果這種情況下還被打，那豈不是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了？他真得委屈死。

　　想到這，江墨有點兒想笑。

　　蘇白根本不會打他，哪怕昨天他親得有點兒用力，蘇白也只是揪著他的衣服而已，最多是事后再瞪他一眼。

　　“哥，舅舅舅媽催你找女朋友嗎？”江墨突然問道。

　　父母兩個人里，江承安雖然也不反對江墨談戀愛，但沒有陳云那么熱切，所以江墨想知道，是陳云一個人這樣，還是陳家基因都這樣。

　　書脊嗑在桌面上，發出悶響，陳左抬手摘掉眼鏡，捏了捏鼻梁，轉過身來對著江墨，語氣里充滿了無奈：“催過。”

　　“真的？”江墨笑出了聲，“什么時候啊？”

　　“昨晚，他們說，既然高考結束了，就可以想想談戀愛的事情了，要是找不到，就讓你弟的女朋友給你介紹。”陳左說。

　　江墨談戀愛的事情，陳云雖然沒有在親戚里宣揚，但和她經常煲電話粥的陳左媽媽還是知道的，于是乎，陳左他爸也知道了。

　　“居然還想到讓人給你介紹女朋友了，看來舅舅真的很心急啊。”

　　沒一會兒，江墨想到什么，笑容漸漸平息，他看著陳左，語氣認真起來，“哥，你覺得耿綿綿這個人怎么樣？”

　　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陳左轉過身子，重新背對著江墨：“她挺好的。”

　　江墨在床上坐了起來，雙手撐在床沿上，猶豫良久，“那哥你對她，有什么想法嗎？”

　　房間里陷入一片沉寂。

　　正午的陽光透過窗簾的一絲縫隙，照在書桌上面，陳左的人手指搭在桌上，往前伸了伸，停在了光里。

　　“我知道你想問什么。”陳左蜷縮著手指收了回來，“和你對蘇白一樣，我對她，也是一見鐘情。”

　　江墨想說話，卻不知道該說什么。

　　你為什么會喜歡耿綿綿？

　　喜歡她為什么不說出來？

　　為什么不主動追耿綿綿？

　　想問的太多了，可問出來，又好像都沒什么意義。

　　“談戀愛這種事，也是要看運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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