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在這？”

　　蘇白垂眸看向江墨手里的傘，“你今天有傘。”

　　上次是因為沒傘要坐公交，所以在文具店等她，可這次有傘，她是想不出江墨找她會有什么別的事情。

　　江墨“嗯”了一聲，抬手接過她的傘柄，“今天是來送你回家。”

　　蘇白怔住，“為什么，現在也不晚啊？”

　　上次跑完步，回家時路上沒什么人，江墨剛好來找她，順便送一下倒也沒什么。

　　可這專門過來說要送她回家，就有點奇怪了。

　　“這個晚點和你說，先回家吧。”

　　江墨語氣認真，蘇白終是順了他的意，“好，走吧。”

　　因為有些尷尬，走出去了一小段路，兩人誰都沒有說話。

　　蘇白不喜歡這種氣氛，走到路口轉彎的時候，她主動挑起話題，“江墨，我們班今天來了一個轉學生，特別巧的……”

　　江墨沒想到她會突然開口，腳下微頓，蘇白走出去兩步，雨水順著傘扣滴在她頭上。

　　有點涼。

　　蘇白這才發(fā)現江墨沒往前走，她也跟著停下，剛抬起手，江墨已經先她一步，幫她拂去了發(fā)間的雨水。

　　江墨低頭，朝她笑笑，“我剛剛走了一下神，走吧。”

　　“嗯。”

　　蘇白以為他有心事，想來沒聽見自己剛剛的話，便不準備說了。

　　誰料，過了一小會，江墨微微放低身子，“轉學生是男的還是女的啊？”

　　“男生。”

　　“嗯，那特別巧的是什么？”江墨繼續(xù)問道。

　　“他是N市附中的學生，我和祁喻在附中食堂還見過他，當時祁喻說他長得帥，看過去的時候還被他發(fā)現了，特別尷尬。”

　　說到這，蘇白就想起，當時江墨那一桌子都盯著自己看的場景。

　　“對了，你和陳左幾個人，當時為什么盯著我看啊，是我有什么不對勁的地方嗎？”蘇白抬頭問。

　　“不是。”

　　江墨低著頭，在蘇白要踩到一塊壞了的地磚時，拉了下她的胳膊，將她往旁邊帶了一步。

　　松開蘇白時，他才繼續(xù)說道：“他們是因為我才看你的，因為我跟他們說，有個人在大巴車上向我拋媚眼。”

　　蘇白：“……”

　　十一月的晚上溫度不高，加上下雨，整體有些涼。

　　可這一瞬間，蘇白覺得自己特別熱，能感覺到耳朵快要燒起來了。

　　“我沒有……拋媚眼，我就是挑了下眉，因為我不知道你當時在車上為什么盯著我看。”她看著前面的路，還不忘為自己辯解。

　　耳邊傳來江墨低沉的笑聲，過了半晌，才聽得他開口。

　　“我知道，我開玩笑的。我在操場不是拉你衣服了嗎，后來我哥看見你在食堂，就說了一句，我們幾個就都看過去了。”江墨說。

　　因為被他前一句弄的有些心神不寧，蘇白聽完便應了一聲，都沒去細想，若只是因為陳左簡單提了一句，根本不值得他們看那么久。

　　“那那個轉學生還記得你和祁喻嗎？”江墨轉了話題。

　　“記得的，不過應該不僅僅是因為我們看他被抓包，是后來祁喻還幫過他……”

　　給江墨講完今天和程言之間發(fā)生的事情，蘇白也到了自己家那棟樓的路口。

　　“好了，我也到家了，你快回去吧。”蘇白抬手拿回傘。

　　“好。”江墨撐開傘退了出去，“明晚見。”

　　蘇白正想著道別，聽到這句話又想到了最初的問題，“你到底為什么會想起來送我回家啊？”

　　“沒什么，就是覺得一個人走夜路應該挺孤獨的。”江墨頓了頓，“作為朋友，體貼你一下。”

　　蘇白仰頭看著他，眨了眨眼。

　　你看我信你嗎？

　　江墨只是笑，輕輕戳了一下她額角的創(chuàng)可貼，“好了，你現在還是傷員，快回家休息吧。”

　　蘇白在心里嘆了口氣，“好吧，拜拜。”

　　“嗯，拜拜。”

　　江墨站在那，看著蘇白低著頭慢慢往里走。

　　他抬眸看了一眼路旁的燈，很暗，照不亮蘇白腳下的路。

　　江墨拿出手機，在備忘錄打完一句話，抬頭見蘇白已經走到了樓道口，正轉頭看了過來。

　　他對蘇白揮揮手，示意她快進去。

　　等蘇白上了樓，江墨重新拿起手機，給自己打了個車。

　　這個點早已沒了公交車，自行車還在學校里，他家離得不近，只能打車。

　　打好車后，江墨準備到小區(qū)門口等車，剛轉過身，迎面走來一個男生。

　　宋啟撐著傘，走到江墨面前站定，“所以你提前十分鐘離開教室，就是為了和蘇白一起走？”

　　一中和三中是同樣的下課時間，正常情況下，從一中到三中的東門，肯定是比從三中出來要慢的。

　　正因如此，宋啟他在路上碰到蘇白的機會并不多。

　　江墨立刻沒了對蘇白時的溫柔耐心，眉眼間滿是煩躁，“嗯，有什么問題嗎？”

　　宋啟察覺出他語氣中的敵意，“沒什么問題，只是我有點好奇，蘇白她知道你為了她翹課嗎？”

　　江墨盯著他，沒接話。

　　“江墨，你是不是喜歡蘇白？”宋啟問。

　　“是。”

　　宋啟和蘇白是多年的朋友，他有機會和蘇白說一些事，還不會被懷疑。

　　饒是想到了這一點，可江墨還是承認了，不僅是因為他覺得宋啟已經猜到了，更是因為，他不想在任何人面前否認自己對蘇白的喜歡。

　　“蘇白她不喜歡給別人無謂的期待，你說，我要是告訴她你喜歡她，她會有什么反應呢？”宋啟聲音平緩，說出的話卻讓江墨心頭一緊。

　　宋啟是一中老師們眼中的三好學生，除了性子冷，沒有任何缺點。

　　而江墨，絕對不是一個好學生，打架逃課抽煙喝酒，樣樣都會，待在學校里的時候，雖然不會影響老師上課，但聽課的時候也少，要么睡覺，要么看與課堂無關的書籍。

　　他和宋啟的交集實在太少，連他唯一參與的集體活動——打籃球，恰好都是宋啟不參與的。

　　江墨在心里算了下，他這次從N市參加競賽回來，和宋啟說的話，比他們前兩年加起來的還多。

　　這一切，都是因為蘇白。

　　他想，宋啟對蘇白，應該是真的有喜歡。

　　“我現在才發(fā)現，你還挺討人厭的。”江墨上前半步，“你想說就說吧，不過有件事我也挺好奇的，你告訴蘇白我喜歡她的時候，敢不敢也告訴她，你喜歡她？”

　　宋啟面色一僵，回過神時，江墨已經離開了。

　　江墨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讓陳左去洗澡，然后在浴簾外面坐著，邊玩2048邊等。

　　陳左的腳還不能太用力，洗澡的時候得坐在凳子上，翹著一只腳，江墨坐在這，就是防止他不小心摔著或是什么，然后穿衣服的時候能搭把手。

　　“江墨，你晚上是去見蘇白了嗎？”陳左的聲音從里面?zhèn)鱽恚瑠A著水聲，含糊不清。

　　江墨從2048里抬起頭來，隔著簾子問：“你怎么知道？”

　　陳左笑著說：“因為你回來的時候笑得很開心。”

　　“我有嗎？”

　　“有。”陳左說，“你今天找了什么理由去見她，不會還是沒帶傘吧？”

　　“不是。”

　　同一個理由用太多次，會很蹩腳。

　　“那你找了什么借口？”

　　“這次沒找借口。”江墨說。

　　陳左：“？？？”

　　“我直接去找她，說要送她回家。”江墨在自己的頭上抓了抓，“沒想到理由。”

　　浴簾里的人沉默了半晌。

　　“你要送她回家，是不是因為早上聽小姑說了她學校的事情？”

　　陳云是Y市師范大學藝術類專業(yè)的老師，平均每周兩節(jié)課，清閑得很。

　　昨天晚上她在師大的群里窺屏，看到學校的老師們在討論，說是這幾天晚上，先后有三名女學生回校的路上被人騷擾了。

　　今早吃早飯的時候，陳云順嘴就和江墨他們說了一句。

　　江墨沉默了好久，才口不對心地說：“沒，師大離我們這挺遠的。”

　　周二的早上，祁喻來學校了，但精神看著不太好，從早自習開始就趴在桌子上。

　　英語老師體諒他身體還沒好，也就由著他去了，沒有叫他起來。

　　早自習結束后，張超撞了撞祁喻的胳膊，往右邊木努努嘴。

　　“祁喻，看那邊。”

　　“什么？”祁喻揉著眼睛，慢吞吞地往右邊轉。

　　“我們班昨天來的新同學，長得可帥了。”張超說。

　　為了看祁喻見到程言時的反應，昨晚班群里聊得再熱鬧，蘇白也沒有告訴祁喻，程言就是他曾經幫過的人。

　　此刻，蘇白向后轉了腦袋，等待著祁喻的反應。

　　“能有多帥啊？”

　　祁喻總算是將眼睛給揉舒服了，剛要好好去看，門口傳來了熟悉的聲音。

　　“祁喻，你出來一下。”

　　“來了。”

　　沒有任何的遲疑，祁喻立刻站起來往門口走去。

　　教室里，程言聽見了祁喻的名字，跟著往門口看去，卻對上了一個女生的視線。

　　鐘雪眉眼含笑，見程言看過來，還對他眨了眨眼。

　　程言：“……”

　　他面無表情地移開了目光，在祁喻身上掃了一圈后，收回視線，整理自己的桌子。

　　前兩排的蘇白，旁觀了一切，眉頭皺得很深。

　　不知為什么，她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為什么？”

　　教室外面的走道里，祁喻不可置信的聲音響起，大得連教室里的張超都聽見了，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鐘雪對著經過時被嚇到的同班女生笑了笑，看向祁喻時，臉色垮了幾分，“你聲音能不能小點啊？”

　　“那你和我說清楚，為什么要分手？”祁喻聲音有些發(fā)顫。

　　他怎么也沒想到，自己不過是發(fā)了個燒，請了一天假而已，回來就要面臨分手的情況？

　　鐘雪撩了一下頭發(fā)，目光不經意似的往強化班里瞥了一眼，她聲音依舊輕柔，帶著幾分嗲。

　　“沒什么原因，我就是想分手了。”

　　“怎么能沒有原因呢，我哪里做的不好，你說出來我可以改。”祁喻放低了聲音，語氣里滿是不解。

　　“你一定要問這么清楚嗎？”

　　“當然要問了，這不是小事。”祁喻說。

　　“行吧，那我就告訴你。”

　　鐘雪眼珠轉了轉，“第一，你是強化班的人，但你成績沒我想象中的好。”

　　祁喻嘴張了張，沒說得出話來。

　　這一陣子，他因為剛談戀愛太興奮，成績有所下降，前幾天鐘雪還安慰他來著，說他底子好，一次兩次成績下滑不用擔心。

　　可現在，卻成了她用來分手的理由。

　　“第二，你個子不夠高。”鐘雪說完看了看他的頭頂，“雖然有一米八了，但還差點，和我不是最萌身高差。”

　　祁喻：“？？？”

　　那是什么東西？

　　“還有一點。”鐘雪直直地盯著他。

　　祁喻不明所以，“還有一點是什么？”

　　鐘雪對他招招手，祁喻彎下腰去，由著鐘雪湊到自己耳邊。

　　“祁喻，你太沒勁了，一點情調都沒有。”

　　鐘雪說完站直了身子，面上依舊是落落大方的笑容，微微歪著頭，“好啦，理由我都說了，現在可以分手了嗎？”

　　曾經，祁喻覺得這笑容特別好看，特別可愛，可此時他卻覺得，這是對自己嘲諷。

　　他有幾分艱澀地開口：“什么叫沒勁？那你希望我做什么？”

　　鐘雪的樣子不像是在開玩笑，可祁喻還是想挽回一下，因為他真的很喜歡鐘雪。

　　一見鐘情，沒那么容易放下。

　　“男女生談戀愛能有什么事，你自己想不出來嗎？”鐘雪聲音溫和，語氣卻輕蔑，“你膽子太小了，連牽手都不敢，不光是我，就算是換了別的女生，你這樣的性格，肯定也談不久的。”

　　祁喻臉色發(fā)黑，一口氣堵在心里。

　　他不是不想牽手什么的，他只是覺得，自己和鐘雪剛談不久，牽手什么的怕被覺得是輕薄，沒想到鐘雪居然認為他這是膽小？

　　“我不同意分手。”祁喻說。

　　鐘雪“嘖”了一聲，“那你想怎么樣？”

　　“今晚一起吃晚飯吧。”祁喻說，“你不是覺得我膽小嗎，我會用行動告訴你，我不牽你手不是因為膽小。”

　　鐘雪：“你……”

　　預備鈴的聲音打斷了她的話。

　　“你回去上課吧，今晚之后，分不分手都隨你。”祁喻說。

　　鐘雪猶豫了幾秒，點點頭，“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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