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墨從大二后半個學期開始跟著導師進實驗室，如今雖然大三開學還沒幾天，他就已經頻繁往實驗室跑了。
　　相比而來，蘇白這學期的課倒是不緊張。
　　她今天就下午兩節課，便早早回家里，收了衣服坐在沙發上疊。
　　今天太陽不錯，她中午吃飯前才想起來洗的床單，這會兒已經干了，當然應該也有床單薄的原因，換了冬天珊瑚絨那套，怎么著也得曬上一天。
　　思緒胡亂地飛著，蘇白想到這個用了不到一周的床單被換下來的原因你。
　　在這個不便言說的方面，蘇白其實有些不甘心。
　　明明她體力挺不錯的，每次體育測試，只要沒有特殊情況，都幾乎是滿分，可在床上，卻還是落了江墨一大截。
　　不知有多少次，她抬抬胳膊都嫌累，江墨卻還是一副精力充沛的模樣。
　　江墨心里是體貼她的，見她累了，結束了那次后便不會太折騰，只是趴到她身旁親她。
　　男生在床上黏起人來簡直叫人無法抵抗，蘇白知道他想壓著火，卻還是會被親得心神不定，最后主動開口縱著他繼續下去。
　　當然，那時候她便只管享躺著，別指望她出力維持什么姿勢了。
　　舒服是真的，不甘心也是真的，她就想著有朝一日讓江墨躺著到結束呢，看來前路漫漫。
　　蘇白廚藝是真的不行，她對此有著十分清晰的自我認知，所以中午就問了江墨想吃什么，收拾完家里后出去打包了回來。
　　暑假的時候買了微波爐，打包回來后，她就將吃的都倒進了盤子里，等著江墨到家后再熱了吃。
　　看了幾篇最新的論文，蘇白活動活動脖子，瞥向電腦后下角的時間，才發現已經過了飯點，而江墨還沒回來。
　　手機上沒有對方的消息，應該實驗室比較忙。
　　蘇白發消息讓他回來提前說一聲，方便自己熱菜，之后也沒等著，退出來去回看耿綿綿的消息了。
　　剛回了一條過去，耿綿綿的微信電話就打了過來。
　　“蘇蘇！”
　　蘇白坐在毛毯上，背靠著沙發，聽見耿綿綿這飽含熱情的聲音，也跟著笑，“嗯，怎么樣了？”
　　“宿舍已經完全收拾好了，今天開了班會，認識了幾個同學，下周開始就跟著一起上課了……”
　　耿綿綿心情很好，絮絮叨叨地說個不停，蘇白理解她的心情，安靜地聽著她訴說。
　　聊了大半個小時，耿綿綿那邊有舍友說話的聲音。
　　“那蘇蘇先這樣，明天吃飯的時候見！”
　　“好。”
　　明天是周六，飯是她早就讓江墨和陳左張超約好的，就在大學城這邊的商城里。
　　腦海中浮現出陳左一貫清冷穩重的模樣，蘇白不禁有些期待明天的午飯，不知道對方見了耿綿綿，會是什么反應。
　　江墨的消息是十五分鐘前發來的，蘇白忙著和耿綿綿聊天沒看見，此時剛看完，門口已經傳來了密碼鎖被按響的聲音。
　　“我回來了。”江墨開門進來時喊了一聲，透著些許疲憊。
　　蘇白有些詫異，胡亂套了拖鞋，就往門口去迎。
　　剛換好鞋的江墨被撲了個滿懷，他低頭順勢親了親懷里的人，“蘇兒。”
　　“我在。”蘇白在他背上來回摸了幾下，“怎么這么累？”
　　以往在實驗室待一整天，也沒見江墨這樣過。
　　“沒，不累。”
　　像是為了證實自己的話，江墨干脆把蘇白抱了起來，不顧她的掙扎，將人抱到沙發那才放下。
　　蘇白佯裝不高興地瞪他，他便湊過來親她的耳根，軟著聲音喚她名字。
　　叫人連裝生氣都裝不成樣子。
　　身上衣服沒換，江墨沒往床上趟，挪了個身子蜷到了沙發上，勾著蘇白的手指。
　　“不好意思啊，才看到消息，我還沒熱菜。”蘇白說。
　　“沒關系，我還不餓。”江墨親親她的手指，“我想先睡半個小時，半個小時后你叫我吧。”
　　蘇白就這么靠在沙發旁，“好。”
　　醒來時房間里昏暗一片，江墨抬手將房間里的燈給打開了。
　　蘇白看見燈光，從廚房端著一盤菜放到桌上，隨即繞過床，來到江墨身邊。
　　“去干嘛了？”江墨伸手去拉她坐下。
　　“熱菜，準備熱完叫你的”。”蘇白說。
　　江墨已經睡了快五十分鐘。
　　“你可以叫醒我再一起去熱的。”江墨拉著她的手說。
　　他也不知到自己今天怎么了，就想時刻黏著蘇白，睜眼閉眼，對方都在身邊。
　　蘇白微微一怔，跪在沙發旁，貼著江墨的額頭，溫聲道：“好，下次一定叫你一起。”
　　自己耍賴還被哄，江墨臉紅的時又覺得高興，“嗯。”
　　“那你現在和我說說吧，今天是怎么了？”
　　沒等江墨開口，蘇白就繼續道：“別說什么不累，你以前沒有過一回來就要睡覺的。”
　　“真不是累，就是今天突然覺得，自己學得挺淺的。”
　　“怎么會這么想？”蘇白直起身子，一只手覆在他的眉心，輕輕地按著。
　　“有幾個國外留學回來的博士生，來看我們導師，順便聊了些課題相關的內容，無論是理論還是思維方面，我都差了很多，有些看問題的方式，我甚至從來都沒想過。”江墨語氣中染著幾分挫敗。
　　蘇白哭笑不得，“博士生啊，比你多學了那么多年，你還不允許人家比你優秀了？”
　　江墨抿抿嘴，沒說話。
　　“你現在學得就挺超前的了，你那導師平時都是帶研究生的，今年卻破例帶了你這么一個本科生，你怎么不想想那些和你一起做實驗的師兄師姐受到的打擊啊？”
　　聽著像是在教訓自己，江墨不依了，抓住她在自己眉間的手，扭著脖子將腦袋埋進沙發里。
　　“好啦，重點不是你沒關心到師兄師姐的心情，我就是想告訴你，你現在已經很優秀了，至于你說的那些差距，我們慢慢補就行了，你這么聰明，等你博士的時候，懂的肯定更多。”蘇白溫著聲哄人。
　　江墨是聰明人，以前高中的時候還總充當蘇白的心靈導師，他有什么負面情緒一般也是能自我消化的，但戀愛之后，他習慣了在蘇白面前表露出來。
　　蘇白也清楚這一點，她并不反感，甚至有點喜歡。
　　撒嬌耍賴求安慰的江墨，可愛極了。
　　只是這次有些不一樣，蘇白能看出來，如果不是她追問，江墨應該會胡亂找借口糊弄過去，哪怕他已經因此到了身心俱疲的地步。
　　“我都還不一定讀研。”江墨說，“博士更說不準了。”
　　他早早考慮過大學專業，卻并沒有提前想好四年后畢業的安排。
　　在和蘇白戀愛后，他下意識的想法，便是畢業后好好掙錢養家，只是兩年學下來，尤其是跟了導師之后，他發現自己是有做研究的欲望的。
　　可這和他大學之初的想法相悖。
　　他希望能給蘇白好的生活，而讀研讀博，面臨的將是經濟上的不穩定。
　　“研究生博士博士后，只要你喜歡，就一直讀下去。”
　　“可是那樣就沒錢了。”
　　蘇白愣了幾秒，終于明白了江墨的反常不安是因為什么。
　　“江墨，在學習這件事上，你需要考慮自己的想不想、喜不喜歡，其他都不需要考慮。”
　　依江墨的家庭條件來看，他自然是不用擔心學費生活費的，哪怕沒有，只要他愿意讀，蘇白也能供著。
　　但蘇白也知道，他所說的沒錢，是他不能掙錢了。
　　說實話，江墨的家境，他啃一輩子老都沒問題，但他希望的，是靠自己的能力，去對蘇白好。
　　“得考慮你的，我應該養你的。”
　　蘇白擰了他一把，佯裝不高興，“哎，怎么就一定要你養我了，不準有這種刻板印象啊，我好歹也是個小學霸，掙幾個錢的本事還是有的，我養你就不行了嗎，你怕我會餓死你？”
　　“那倒是沒擔心過。”江墨從沙發里扭過頭看著她笑。
　　“就是嘛，這不是餓不死嘛。你放心，我是不會因為你不掙錢而拋棄你的，而且你多讀幾年，也就是晚幾年掙錢罷了，等你讀完了，轉頭就掙得比我多，那晚這幾年有什么大不了的？”
　　“聽你這么說，好像確實沒什么。”
　　“本來就沒什么。”蘇白揉著自己剛剛擰過的地方，“你啊，就是在心里把身份轉得太快了，一上大學就把自己當成大人，覺得要對我負責，要掙錢養家，就不應該繼續讀書，是不是？”
　　“本來就該負責的。”
　　“對，你是要對我負責，好好談戀愛好好對我，過個幾年再結婚，這就是負責。可是江墨，愛情其實只是生活的一個部分，它可以影響你生活的其它部分，但不應該是決定因素。”
　　結婚這件事，江墨總會在心里想，卻沒想到蘇白就這么平淡地說了出來。
　　就好像，那是一件很理所當然的事情，完全不需要多考慮。
　　“你看啊，你要是為了我，想繼續讀書卻不讀了，我得多難受啊，這不是給我增添心理負擔嗎？現在你可能覺得心甘情愿，萬一過了個幾十年，你老了，后悔了，再來埋怨我，那我豈不是很慘？”
　　“不會的。”江墨說。
　　他知道蘇白是故意這么說的，因為知道他見不得她委屈，哪怕只是一些假設而已。
　　蘇白揚眉，“不會什么，不會后悔，不會埋怨我？”
　　江墨正想要點頭，蘇白就冷哼了一聲，“我才不信，最好的辦法，就是你跟著自己的想法來，想讀就讀，不，應該說，就去讀。”
　　蘇白并不懷疑江墨畢業工作的決心，正因如此，他才會在意識到自己想深造卻又不得不放棄這個打算時，而產生心力交瘁的疲憊。
　　江墨笑了，“萬一我只是一時興起，沒那么想讀呢？”
　　“那就讀到一半再退，反正得先去讀。”
　　“好，聽你的。”
　　又絮叨了幾句，見江墨真的想開了，蘇白安心下來，起身準備去把剩下兩個菜熱了。
　　“蘇白。”江墨拉住她的袖子，“我想做了。”
　　蘇白：“？？？”
　　這是什么跨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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