遼陽府，的確不容易攻下……起碼比起朱云一路高歌猛進，攻破的遼南各處州縣，眼前的遼陽府的確不好打。

　　不提那周長三十里，高達三丈的城墻，光是城墻外面環繞的護城河，就讓炸城門難度比起其他州城多了不少。

　　除了遼陽府的城防體系外，還有一點是朱云必須考慮的。

　　人心！

　　以往攻打遼南各處州縣，守衛城墻的金兵和壯丁面對山海軍的火器，基本上是撐不了多久，就化作鳥獸散了。

　　但是遼陽府就不一樣，作為東京留守司的所在，留守的金兵再不濟也有四五百人。

　　而朱云一路北上，沿途屠滅渤海豪門的殘忍行徑，可能早已傳入遼陽府內。

　　遼陽府城內的渤海右姓，主要是大氏、高氏、張氏和李氏這四家，比起已經被朱云屠滅的熊岳王家，鐵州楊家等渤海豪族，家族底蘊是更加的深厚。

　　面對山海軍這幫專門屠滅渤海世家的狠人，遼陽府城內的渤海豪族肯定不會坐以待斃，肯定派出族內的壯丁和家奴協助守城，甚至拿出金銀布帛犒軍，提振士氣。

　　當然啦，雖然遼陽府的攻堅難度要比遼南各州高不少，但也并不意味著朱云拿這座城池沒辦法。

　　反正在朱云眼中，這座城池的城防也高不到哪里去，連護城壕、甕城、馬面等城防設施都沒有。

　　一來契丹人筑城水平擺在那里，游牧民族，你也不要指望太高了；

　　二來契丹人當年筑城的時候，興許就沒有在城防上面做太多考量……畢竟那時的大遼如日中天，壓根就沒有想過有朝一日，會有人兵臨東京城下。

　　這種水平的城防，就算不用火器，用架云梯，撞門和火燒這等古老的攻城方法，只要敢填進去人命，也不是沒有機會攻破遼陽府。

　　至于人命……朱云手上倒還真不缺。

　　就在朱云還在思考著如何攻打遼陽府的時候，十五里外的遼陽府天福墻，東南的韶陽門城樓上，現任同知東京留守事，渤海八猛安之一的高楨，此刻正呆呆望著遠處一道道直沖天際的狼煙，滿臉灰白。

　　往日里守衛松懈的天福墻，如今也多出了不少站崗的士兵，正沖著遠處的狼煙指指點點。

　　“劉老三，這些賊人究竟是哪里來的？”

　　“不知道，俺聽逃進遼陽的百姓提起，那些南邊來賊人個個剽悍，跟女真人一樣兇悍。”

　　“老天爺，俺四叔就住在鶴野縣，不知他可否安好？”

　　“喂喂，我聽說那些賊人精通妖法，弄出好大的聲響和火光，把城內撞開！”

　　高楨聽著周圍士卒小聲的議論，又扭頭瞧見不少人臉上都或多或少帶著些畏懼，怒發須張，豎眉呵斥道，“噤聲！爾等好生站崗，若出了差池，本官定嚴懲不貸！”

　　周圍的金兵紛紛叉手稱是，面色敬畏，這位德高望重的同知東京留守事，向來是政令清肅，官吏敬服，這些天為了加強遼陽府的守衛，可是沒少監督城內的軍兵。

　　因為玩忽職守而被軍法從事的士卒，已有雙手之數，這些丘八們不敢去觸霉頭。

　　見周圍的士卒又規規矩矩的站崗，高楨緊皺的眉間稍緩，臉色卻依然不好看。

　　他本是高氏一族的旁系子弟，出身官宦世家，在遼末曾中過進士，當年高永昌霸占遼陽稱帝的時候，他很識時務的投靠了金國，并向完顏斡魯揭露了高永昌詐降的事情。

　　高永昌撲街后，立下大功的高楨也得到阿骨打的賞識，被任命為同知東京留守事，還被授予了世襲渤海猛安。

　　東京留守司作為金國東京路的最高軍政機關，其長官東京留守事掌握著整個東京路的軍政財權，勢力和權力非同小可。

　　可以說靠著當年成功的政治投機，高幀成功的坐上了他以前只能仰望的官位，成為許多渤海豪族都要結交的對象。

　　為了日后能官運亨通，在這個如日中天的新興大國，某得屬于自己的一席之地，高幀平日里在自己的位置上也是兢兢業業的工作。

　　然而不久前南邊卻傳來一個讓他難以置信的消息。

　　在遼南作亂的賊寇，一路北上，聲勢浩大，連破蓋州，耀州，鐵州和海州等州縣。

　　高楨在冷靜下來后進行了分析，心中也是疑惑重重。

　　這些從曷蘇館路冒出來的賊人究竟是什么來路，居然還有不少的南人。

　　不過高楨是不會認為南朝軍隊敢打過來的

　　而且南邊逃來的潰兵，還說這些賊人擅使用妖術，能發出火光和巨大的聲響，轟開城門。

　　作為一個讀過四書五經的士子，高楨對于這些疑神疑鬼的謠言，向來是嗤之以鼻。

　　要么是那些殘兵敗將為了推卸失地之責而胡言亂語，要么就是那些賊人使用了什么奇怪的武器。

　　還有曷蘇館軍帥司，為何不全力鎮壓這些賊人？

　　疑惑歸疑惑，高楨作為東京路最高軍政長官，自然不能坐以待斃，眼睜睜的看著這些賊人在金國腹地作亂。

　　東京路地區防守薄弱，分散在各個州縣的少量兵力，平日里維護治安還勉強，但要是用來平賊倒是捉襟見肘了。

　　高楨無能為力，正要準備上奏上京的郎主的時候，又傳來一個讓他瞠目結舌的消息。

　　押送南朝宗室的萬戶完顏賽里，路過東京路時，率兵南下平賊，結果大敗而歸，一路潰敗逃到了遼陽府。

　　完顏賽里是什么人？金軍萬戶，跟著太祖起兵以來，吞遼滅宋，四處征討，身經百戰。

　　然而就是這么一位悍將，都被賊人一頓爆揍，身上還受了傷，狼狽不堪的逃到了遼陽府，連押送的南朝宗室都丟了。

　　女真騎兵那“滿萬不可敵”的恐怖戰斗力，高楨也曾親眼目睹過，這也是他原意為這個新興大國效力的重要原因。

　　然而面對那些作亂的賊人，強悍如斯的女真騎兵都鎩羽而歸，他也不得不重視和警惕。

　　“但愿這些賊人暴掠一番后，便會自行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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