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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2 米蘭德(三)


  發(fā)展出人意料之外,不對,出神意料之外。萊特這個廢物霸氣不足壓不住對面的胡思亂想,殺氣已露眼看就要涼拌。可涼辦也得辦啊!

  龍胖子一邊寡廉鮮恥地把所有責任甩鍋到宿主身上,一邊搜腸刮肚轉動腦子。

  特斯拉就見對面少年稍微呆了一下,隨即非常冷靜地說道:

  “看來叔叔確實有這個能力,而且還是個了不得的大秘密。不過您放心,具體是什么秘密我們并不知道,這只是一個預言的解讀結果。”

  “預言?難道是……”

  “沒錯。玫瑰公主得到的紅衣大主教盲目者阿卡拉大人的預言,之前的亡靈事件也是。”

  特斯拉并沒有輕信,依舊看著萊特。

  “大叔,你這個謊話編得連我都不信。要什么都可以往阿卡拉婆婆頭上一推,就什么都不用解釋了。”

  萊特陳懇說道。

  你丫已經(jīng)墮落得撒謊不眨眼了,還敢說什么信不信!

  龍胖子勃然大怒,竟然被那么個鵪鶉般的宿主反指智商欠費不會騙人,真是智慧神的奇恥大辱。

  不過他說的也有道理,就算自己楞編一個預言內容出來,其實也沒什么說服力,對面只會更加懷疑。一言概之,必須實錘有物。

  “不過您也知道,預言本身可能是真的,但解讀卻可能出岔子。歷史上最著名的預言誤讀不就導致了古魔法王國的毀滅,所以為了預防歷史重演,我們其實還準備了第二套方案。”

  萊特拿出巴掌大小的蛇妖的巨牙放在桌上,說道:

  “如果只看地理條件的話,能夠從大陸各產(chǎn)糧地直到大戈壁的地圖其實還有一張。”

  商行之主的特斯拉一眼看出了那是一枚蛇妖的牙齒,而且史詩化了。隨手一個鑒定術扔了上去,蛇牙上浮起了表示信息的光芒。

  克婁巴特拉的友誼

  配飾

  力量、敏捷少量提升

  恒定黑暗真實視覺

  深度黑暗術1次日

  召喚克婁巴特拉的力量1次1日

  “這枚配飾攜帶了克婁巴特拉的氣息,地下城的生物們都會因此而感受到恐懼。”

  “克婁巴特拉注視著你”

  “克婁巴特暫時對你感到滿意”

  竟然是這種堪稱地下世界通行證的奇物,高階蛇妖頒布的話,小規(guī)模甚至中等規(guī)模的團隊確實都可以通行無阻。對方不是在開玩笑。

  特斯拉收回了施法的手,重新開始判斷對方的實力。能夠拿到這樣的信物,不但需要高級外交術的人才,更需要長時間周全計劃的攻略,絕非三天兩天就能完成。玫瑰公主這是早就看到了糧食對大戈壁外交的重要性,同樣料到了國內斗爭的殘酷性,伏筆很早就做在了前面。

  對方這一個展示,顯示了三個信息。

  第一,與波坎特對峙這件事,玫瑰公主早有無數(shù)準備埋伏在暗處,現(xiàn)在只是示敵以弱,處境遠沒外人看的那么劣勢。

  第二,剛才的預言是真的。萊特有這個“友誼的證明”根本不用冒著被自己猜忌的風險求助走私者小路,這么做除了更好的選擇之外,起碼有一半的目的是為了證明玫瑰公主得到了阿卡拉的預言。證明玫瑰公主就算不是神諭保證能最終勝利的人,起碼在教會中也有相當程度的根基,也就是傳統(tǒng)的根基。后者對于緩解華斯特貴族的對抗意識非常重要。

  到目前為止,萊特的話術應對,誠意展示都堪稱優(yōu)秀,但還缺乏了談判最必要的兩項東西。

  “那么差不多了,直說吧。玫瑰公主的勝利把握在哪里,而我們米蘭德家能從中得到什么好處。”

  特斯拉徑直說道。

  “……”

  萊特似乎對這個問題有點意外,明顯楞了一下。特斯拉一瞬間有個錯覺,這個年輕人好像對自己這個再普通不過的談判要求生氣了,隨即又好像對面人跟什么人交流了一下。

  萊特真的猶豫了一下,突然眼神一抬,最后時刻還是拒絕了大叔的諸多漂亮說辭。撒謊撒了半天,實在忍不住了,起碼在這個問題上自己真的有幾句不明白的話想說。

  “叔叔,您現(xiàn)在不是為了玫瑰公主在戰(zhàn)斗,也不用去考慮公主的勝算在哪里。我們在做的事情是避免戰(zhàn)爭,最起碼要爭取讓戰(zhàn)火不要燒過北境。

  守衛(wèi)長城對抗外敵是騎士們的事情,出使大戈壁努力勸阻西哈努克的參戰(zhàn)是王室公主的事情,拿出這個蛇妖牙齒幫助打通地下世界走廊是我們這些冒險者事情,那籌措物資不就該是你們商行的事情嗎?

  無論是多么厲害的人,沒有誰能一個人就發(fā)動戰(zhàn)爭,同樣也沒誰能一個人就阻止戰(zhàn)爭。身為華斯特的一員,我們聚集在這里,是為了保護自己的國家家園,對抗國內國外的敵人。這不是天經(jīng)地義的事情嗎?”

  特斯拉完全沒想到一個談判代表突然說這樣的話,與其說他是被這話里的內涵震撼,不如說是被這話題的方向搞懵了。

  “至于好處,戰(zhàn)爭結束之后,我想王國一定會給您應有的獎勵。但是,如果現(xiàn)在您就要求某個許諾,然后再衡量得失最后做出決定,那么您就只是一個雇傭兵。一個國家如果只有雇傭兵才愿意為它戰(zhàn)斗,那么這個國家也就沒有存在的價值了。”

  萊特站了起來,不通世故如他也知道,這樣的話說出來其實也就意味著談判結束了。

  “小子,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嗎?”

  龍胖子一口老血噴了出來,自己那么精妙的布局,堪稱神之一手的逆轉,眼看大事將成,誰曾料想全毀在自己人手里了。

  “你是不是覺得自己剛才的說辭特別感人?站在道德高地上揮舞旗幟特別拉風?你洋洋灑灑說了一大堆,最后我只看到兩個字——白嫖!”

  萊特沒有搭理腦中咆哮著的智慧神,轉身出門了。同樣也被畫風突然轉變所震懾的月華連忙跟上,消瘦侍者向家主投去一個請示的眼神,得到肯定后也快步走了出去。

  “萊特。”

  消瘦侍者抬手,從身后叫住了年輕的后輩。

  “大叔,我剛才是不是說的很糟糕。”

  萊特神情間有些歉然,是針對自己破壞了龍胖子大叔的計劃,那樣的話也對尼爾的父親非常沒禮貌。

  “我覺得你好像沒把話說完,我想聽聽你后面的話。”

  消瘦侍者寬容地說道。

  “很抱歉我情緒沒太把握住,但我真的是那么想的。如果今天玫瑰公主占優(yōu)勢,開出優(yōu)越的條件,米蘭德家就倒向我們,那么明天波坎特提出更好的條件,米蘭德家是不是又會倒過去呢?下個月長城沒守住,米蘭德家會準備投靠哈伯克嗎?

  也許您會覺得,成熟人之間談判就是這樣的現(xiàn)實,但我覺得不是。能交易能妥協(xié)的都是無關緊要的東西,根本沒必要談判,真正的談判是彼此確認的原則,雙方真正想追求的東西是不是一致。只有這樣堅實的基礎,我們才能在未來的戰(zhàn)斗中將后背交給對方。”

  萊特深吸一口氣,看著消瘦侍者的眼睛,最后說道:

  “大叔和叔叔一定比我多很多的見識,多很多的智慧。但我想你們并沒有好好想清楚,米蘭德家想要的究竟是什么!在那之前,我們并沒有什么好談的。”

  萊特彎腰鞠躬,轉身離開了。

  “能交易和妥協(xié)的都是無關緊要的東西,所謂談判是立場和原則一致性的彼此確認。他是這么說的?那個萊特?”

  特斯拉聽著消瘦侍者帶回的話,表情流露出了驚訝。

  萊特的話乍一聽就是話術,全是些大和空的,高而縹緲的東西,但米蘭德家發(fā)展到了現(xiàn)在這個地步,還需要追求最單純的商業(yè)利益嗎?更多的貨物,更多的錢,更大的市場,身為家主的自己眼光和格局都僅限如此嗎?

  特斯拉再度曲著指節(jié),敲打著額頭。

  那句狗和骨頭的話自己以為明白了,現(xiàn)在看來并不是。狼知道自己想要骨頭所以打架,哪怕明知可能打死也會戰(zhàn)斗;骨頭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所以不參與打架,只會隨著風頭在地上滾來滾去。這才是狼和骨頭的真正區(qū)別,無關力量強弱。

  那么,今天的米蘭德的立場,也就是自己所想為家族開辟道路的方向。只要有了覺悟,其他的風險也好,利益得失也好,不過都是可交易和妥協(xié)的,無關緊要的東西。

  “米蘭德家在華斯特貴族圈外徘徊這么些年,原來都是有原因的。面對國家存亡如此大事,我們依舊像小商人一樣抱著賬本蠅營狗茍的計較著得失,對比著風險。我們自己都不把自己看成貴族,又怎么能指責別人為何不把我們看成貴族?”

  “安排一下,今晚拍賣會我和波坎特大人、玫瑰公主都見一面,準備一點禮物。”

  “那家主您的意思是……”

  消瘦侍者微微彎腰,等待著特斯拉的決定。

  “就像萊特所說那樣,我要和他們好好確定一下,究竟哪邊才是和米蘭德的同路人。”

  特斯拉微笑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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