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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4 狗肉冷面


  30男說:“真不能再降了,我這出兌剛寫上半天,你已經(jīng)是第二個來問的了,也沒和你多要價,現(xiàn)在開游藝廳很賺錢你知道的。\\WWW.QΒ5。COM//”南方人兌游藝廳時在門口貼過一個月的廣告,價錢一直沒談好,后來兌給了30男和老頭這爺倆。30男和老頭不想干了之后先是到處找人說要兌,一直沒兌掉,沒辦法了才貼的那張出兌的紙。

  “第一個是剛才氣走的那人吧?他就是個想買房的,你以為我不知道?”李澤濤把煙頭在煙灰缸里捻滅,站起來說:“就你這價錢,慢慢兌吧,可能到過年時能遇著個想要的。六猴兒,你先上外面喊三個車,咱們找個地方喝酒去。”

  30男把一幫人送出門就進(jìn)去了,六猴兒站在馬路邊攔車。李澤濤和林紫紋坐在一輛車?yán)铮瑳]讓別的小子上來,對林紫紋說:“他這些破機(jī)器都該賣廢品了,能行么?”

  林紫紋笑了笑說:“別的回去再和你說,一會兒他出來你就壓價,能降多少是多少,這事兒得趕緊辦完。”

  李澤濤將信將疑,也沒再言語。

  92年山城的出租車一共也沒多少,半天才攔了兩輛。一幫小子正不耐煩,30男又從里面出來,找著李澤濤坐的車,對李澤濤說:“李老弟,這價錢我還能再讓一點(diǎn)兒,你看咱們再說說?”

  李澤濤說:“這游藝廳我是想要,老哥你也能看出來,可價錢不行。我那錢也不是大風(fēng)刮來的,就你這一堆破機(jī)器,你說它值幾個錢?要不是你這房還湊合,我們今天都不來。你說價吧,行不行咱就一句話的事。”

  “我再降一千!行咱馬上就去辦手續(xù)。”

  打鐵趁熱,李澤濤想都沒想就說:“8萬,你看要行,下午我就帶錢過來。我是痛快人,比8萬多一分錢,咱就拉倒。”

  30男猶豫了一下,又跑回去和老頭商量了半天,跑回來把這價錢定了。早等得著急的司機(jī)和一幫小子都看著李澤濤,李澤濤一聲令下,三輛菲亞特車尾冒著藍(lán)煙,顛向老王頭狗肉館。

  山城最多的少數(shù)民族是滿族和朝鮮族。滿族的火鍋和朝鮮族的狗肉冷面在這個城市算是有些特色的。在92年,有余錢下飯店的老百姓很少,特色餐飲也沒有流行起來,老王頭狗肉館雖然手藝出眾價錢實(shí)惠,但也只是在一小塊地方小有名氣。

  一幫小子腳下踩著啤酒箱,圍著飯桌叫囂著互相拼酒。三胖子嘴里塞滿了狗肉,問林紫紋:“紫紋,今天逃學(xué)了?學(xué)校有人欺負(fù)你的話就叫我,哥們認(rèn)識幾個高三的,你和他們提我名字,肯定不受氣。”

  林紫紋端起酒杯和三胖子碰了個杯,喝完說:“沒事,誰欺負(fù)我這樣的呀,又瘦又小的不起眼。今天遲到怕老師罵,沒想到出來玩碰著濤哥了,還混了頓狗肉吃。”

  三胖子拍了拍林紫紋的肩說:“你小子從小就命好,濤哥出來頭一回請客就讓你趕上了,哈哈。”說完又找別人劃拳去了。

  六猴兒看在眼里沒說話,李澤濤早晨剛到臺球廳時還抽著迎春,和林紫紋出去一圈,回來就換上良友了。然后又是打車,又要兌游藝廳,還請大家吃飯,這事肯定和林紫紋有關(guān)。六猴兒是機(jī)靈人,也沒問。

  菜吃的差不多了,一伙半大小子開始拼酒,林紫紋和李澤濤悄悄出來,去銀行把錢取了。李澤濤突然拿著8萬塊錢,有些緊張。林紫紋打趣說:“咋樣濤哥,從小到大沒拿過這么多錢吧,以前拿過一萬沒?”

  李澤濤有些羞惱,用力拍了林紫紋肩膀一下說:“把你家房子賣三次也不夠這么多錢吧,你就不怕我拿著跑了?”

  “你跑唄,看紅霞姐跟你一起跑不?”林紫紋嘻皮笑臉的又說:“老弟還有來錢道兒,你放心跟我混,咱以后吃香的喝辣的,好日子長著呢。”

  李澤濤抬腿給了林紫紋一腳,笑罵說:“就你這小身子板還帶我混呢,我一腳能踢趴下三個你這樣的。回頭跟我說說,哪弄的這么多錢。”

  這個問題李澤濤今天問三遍了,林紫紋也不著急讓他知道,故意捂著不說。雖然李澤濤才25歲就是三進(jìn)三出的人物,但他的人品林紫紋還是很信任的。現(xiàn)在要做的就是讓李澤濤塌塌實(shí)實(shí)的好好干,以后還有很多發(fā)展機(jī)會等著他呢。

  “聽說你在火車站救的那個警察調(diào)到這附近來了?”那個重傷的警察立功后沒在鐵路繼續(xù)干,轉(zhuǎn)調(diào)到地方做了民警。林紫紋想起來好像聽人說起過,就隨便問了李澤濤一嘴。

  “其實(shí)他當(dāng)時都趴地上了,那個殺人的要跑,我去不去幫忙他都死不了。可他非說是我救了他,后來我進(jìn)勞教所的事他沒幫上什么忙,就總?cè)タ次遥F(xiàn)在交情還不錯。那次他立了功,轉(zhuǎn)過來做了副所長,他們所好像就是復(fù)興路這一帶吧。”李澤濤隨便聊著,他和那個實(shí)在的警察算是交了個朋友,不過勞改過的人多少對大蓋帽有點(diǎn)過敏,所以從來不主動和那人來往。

  林紫紋敏感的察覺到,這個警察是一筆資源,對李澤濤以后很有利。“濤哥,復(fù)興路派出所就在這附近,咱順路去見見他?開游藝廳多少有些麻煩事,和他先打個招呼比較好。”

  李澤濤想想也是,說:“那我去看看,你一起來不?”

  林紫紋覺得自己先不急著認(rèn)識這個警察,就說:“我還要去找個人,你先去吧,再過會兒那邊酒也喝的差不多了,你可別忘了去給結(jié)帳。游藝廳我也不去了,你叫著六猴兒誰的一起去就行。”

  李澤濤對兌游藝廳的手續(xù)之類事情一竅不通,林紫紋對92年這方面的東西也不甚了了,只說讓李澤濤自己看著辦。見林紫紋對自己這么信得過,李澤濤也沒推辭,30男也是復(fù)興路這一帶的老戶,有家有業(yè)的,李澤濤不怕他坑完自己跑了。兩人又聊了幾句,分頭走了。

  林紫紋家有個鄰居,小兩口是本地人,剛結(jié)了婚租著一間房子住。兩口子今年都22歲,女的在紙盒廠上班,男的姓劉,租了個臨街的小房修家電。前段時間林紫紋家的電視壞了送去讓他修,換了個氖管,只花了5毛錢,一家人晚上看電視時都夸小劉做生意實(shí)在。可林紫紋知道,不管到什么時候,做生意太實(shí)在了的人只能挨餓。小劉的家電維修部開了兩個月,生意紅火,街坊鄰居都交口稱贊,可小劉這幾天卻愁眉苦臉的,光忙活不賺錢,快要連房租都快交不上了。

  剛進(jìn)宏宇家電維修部,林紫紋就聞到一股爛咸菜味,原來小劉師傅正在吃午飯。有些瘦小的劉宏宇此時正一手端著個大茶缸,一手捏著個兩合面的涼饅頭蹲在地上,對面小板凳上擺著一罐頭瓶子咸菜,上面插著雙筷子。林紫紋一看也沒說話,轉(zhuǎn)身出來到隔壁的經(jīng)銷店買了一個鐵盒午餐肉,兩瓶啤酒,一包五香花生米,一瓶魚罐頭,用方便袋裝著拎進(jìn)維修部。

  看林紫紋進(jìn)來出去又進(jìn)來,劉宏宇沒明白怎么回事。林紫紋也沒說話,一屁股蹲在他旁邊,先抓起罐頭瓶蓋把那瓶散發(fā)著爛味的咸菜蓋上扔到一邊,然后把方便袋里的東西都抓出來擺在凳子上,一口咬開瓶啤酒遞給劉宏宇。

  “紫…紫紋,你找我…有事?”劉宏宇遲疑的問。

  “嗯,找你有事商量。來,劉哥,你那饅頭先放放,咱倆先吃著慢慢聊。”林紫紋撕開花生米的塑料包裝,拿起鐵鑰匙扭那盒午餐肉的蓋子。“你找個螺絲刀把那個魚罐頭打開,咱倆先喝著,事兒不急說。”

  劉宏宇偶爾也和老婆去林家串門,平時見這個林紫紋像個小大人似的,想不出來他今天到修理部來有什么事。這一袋子吃的東西要將近10塊錢呢,林紫紋一個小孩哪來的錢?

  這時大約是中午11點(diǎn)多些,林紫紋早晨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吃了三頓飯了。家里、悅賓、狗肉館,早把他吃了個飽。他一邊勸劉宏宇吃東西,一邊只喝著啤酒。

  半小時后,從宏宇家電維修部出來時,林紫紋的肚子已經(jīng)漲的象個皮球了。劉宏宇答應(yīng)明天先去林紫紋表哥開的游藝廳看看,如果情況合適,就關(guān)掉家電維修部,去游藝廳打工。這劉宏宇跟師傅學(xué)藝四年,帶電的民用東西幾乎都能修,可惜大好身手卻不懂經(jīng)營,如果能給林紫紋的游藝廳打工也算才盡其用。

  今天的任務(wù)算是至此完成了,林紫紋胡亂的哼著曲調(diào),一邊拼湊著歌詞,一邊往學(xué)校走。他現(xiàn)在只能做個后臺老板,會不會成功就要看他擇人的本事,和被他選中的人的辦事能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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