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7章 血緣情深
古怪?
墨龍淵這近二十年來經歷的古怪,已然多不勝數。就算把一座城邑的人,一輩子遇到的怪事加在一起,也未必有他這二十年來得豐富。
可是這次的古怪,卻大有不同。因為說出兩個字的并不是一位孤陋寡聞的普通人,而是一位見識不凡、閱歷豐腴的修靈之圣!這就好像是北冥凜自認劍法不如你、寶匣人魔覺得你造的機栝比他更精密神奇,就算你自己不這么認為……因著他們, 你也會笑說一句:承讓承讓。
墨龍淵單單望著夜孤行,并未開口。
可他眼珠里流轉的波紋,已然代他開口問道:前輩,不知古怪在哪?
夜孤行本來是有百分的把握,助墨龍淵調和正邪禪力后,再脫困遁走。可他萬料不到,這墨龍淵……就是一口填不滿的水缸、裝不滿的酒窖——他,簡直就是枚無底的大黑洞!
夜孤行一嘆, 道:“你的意識之海里……仿佛暗藏著個巨大的漩渦。但凡只要是往內灌輸些靈力禪能, 就勢必會被這大漩渦給牽制,從而無法收斂閉氣。想來,那傳功給你的魔頭,也是深陷此法,最后強行自損收功的罷?”
墨龍淵回憶起了‘白無相’傳功后虛脫的模樣,不由得緩緩頷首道:“沒錯。他在傳功于我之后,就閉關了好一陣子方才得以見人。想來,他一定是不想讓弟子們知道——他的靈脈和意識海已然受得重創……”
“是啊……”
夜孤行應得一聲,轉而道:“這意識海,乃是修靈者的精神之力、內斂之功。小友你既有如此海量的天資,他朝定能踏入靈帝之領域、遨游寰宇三界之外……這樣吧,既然你的《無相禪功》已通達至了第七重,老夫就送佛送到西、幫你把禪功頂到九重!”
此言一出,那多心的師妹就大喝了聲:不成、不行、不可以!還請師尊三思而行!那原本還篤定淡然的儒雅師兄,眉梢也不由得向下微一倒掛,眼神中也透露出了不悅。
激動、不悅那是自然的,他們兩人暗中侍奉了夜孤行這么久, 都沒有從后者身上撈到半分修為和助力。而這只不過見了一盞茶時分的無名小子,卻能獨享其為其精心竭力地傳功……這換作是誰,心里都得啐爹罵娘的!
有人不愉快,嫉妒墨龍淵,也就一定有人會替他高興得大笑鼓掌。啪、啪、啪!鬼三郎頗有節奏地拍了三記巴掌,旋即爽朗地笑道:“黃老弟,老宗主一番美意實屬難得,你……為何還不趕緊答應呀?有了這九重的雙修《無相禪功》,你小子就算是想要輸給什么鷹神明王、鹿神明王……都是一件費勁的事咧!”
墨龍淵怎么可能不動心?
他現在的心,跳得比誰都快、比誰都渴望!
要知道,那白無相、白無命兩兄弟雖有十重禪功護體,可他們練的始終只有邪路。就算是他們經過這數百年的奪面取舍,已在功力上后來居前,但只消有“三魂佛璽”削其一半功力……那他們至少在禪力上是絕對處于下風的。
當然,欲占上風的前提就是墨龍淵必須在與他們決戰之先,找到流魄、奪得他隨身攜帶的三魂佛璽。可流魄如今……究竟人在哪里呢?是不是被白無命給雪藏了起來?誰都不曉得。但就是因為不曉得、沒有把握,墨龍淵才更渴望多一份保障,以便即使沒有“三魂佛璽”他也能有底氣與魔頭死斗。
可是,誰能料到——墨龍淵閉目凝神了片刻后,居然道:“罷了,在下并沒有一定能鏟除‘滅宗敗類’的把握, 自然也不能保證前輩一定能在月后離開此囚牢。因而……”話到此,他拱手作揖、與眉齊平道,“前輩還是多服用些丹丸,趁早離開這污濁之處吧?或者,晚輩可以將您的禪功再回傳……”
夜孤行忽以大笑打斷了前者,隨之手捋白髯道:“呵呵呵,我太周之國的皇子……當真是仁心慈念吶?可惜這禪力一送出,就被你的意識海牢牢吸附體內了。就算現在你想要重為朽人做嫁衣……那也是為時已晚,不可逆之也。”
“這……”
“不必擺出這幅表情,你并不欠朽人什么。”
“可是晚輩我……我無功不受祿,得之有愧吶!”
“唉!”
夜孤行搖了搖頭,轉身望向牢頂那破損的青磚一角道:“朽人當年不能精忠報國、戍守邊疆,已是大遺憾!如今,遇到故國君主子嗣,我縱使敲碎了這身老骨頭也必要助你啊……”他忽轉身恭拜,閃動的眼神似是年輕了二十歲,“再者,若是‘殿下’您誠心想要助朽人脫困,那也只有再接受我三成禪力,去擊敗那兩個大魔頭這一條路!所以,草民懇請‘殿下’莫再猶豫了!”
空氣,似乎被夜孤行的憤慨言辭烘熱了,那幾盞油燈里的光也似被其熱心所助燃、燒得極旺盛。墨龍淵的心和眼睛,自然也被帶得暖洋洋、熱乎乎的。他連忙上前,托起那干瘦卻蒼勁的黃皮手臂道:“好,我以‘太周之國’嫡傳太子的身份答應你——我,定會好生使用這些禪力,不辜負您老人家的一片赤膽忠心!”
兩人的四目相對,越看越動情。
一老一少的手掌,也像是蜷曲的雙蛇那般,愈握愈緊。
他們不需要相識,更不需要相知。他們只要看著那雙深棕色的瞳孔——就能掏心挖肺,把全部的信任都給對方。這就是血脈相連的感情、這就是同種文化的傳承、這就是手足同胞該有的相遇場景!
……
幽暗的甬道內,黑得能把令白墻都不見。
可忽然間,有一束光如金龍出海般耀亮了甬道,并帶出了四個人。
這當先的,自然是又換了顆腦袋按在脖子上的鬼虎。只見他神兜兜地甩了甩手,示意后邊的人趕緊跟上;次之的兩人,便是那儒雅的師兄和多心的師妹。這兩人好似都悶悶不樂的,感覺像是蹲在茅廁里吃了一餐飯。
而請他們吃這一餐飯的人,那當然就是已容光煥發、神清氣爽的墨龍淵了。墨龍淵的體內,已凝聚了正邪雙休的九重‘無相禪功’,靈階也猛然提升至了‘天階靈王’——如今的他,縱然是正面對抗三大異面王……那也決然不會處于下風。
前三人,都緩緩地沿著甬道行去了,唯獨墨龍淵還在原地側望著大咒塔的深處。雖然鬼三郎先前在靈域中,已保證了那白玉庵的臥底女尼——妙嵐的生命安全,以及絕不會讓那天誅、滅寂兩位師太上當落圈套,但于墨龍淵而言:就算如此,他依舊還是舍不得那妙嵐受那些痛苦的活罪。
也沒人會勸他。因為前三個人中,那對師兄妹是還沒有把他當做自己人,甚至……心里還時不時地咒罵后者得了大便宜,小心遲早會有其他報應;而鬼三郎呢?他,恰恰與這對師兄妹相反,他就是把墨龍淵當做了自己的徒兒、甚至是孩兒,所以他完全相信后者聽得懂自己先前的保證,也相信后者能同樣完全相信他!
鬼三郎是對的。
像他這種在世上流浪了三五百年,還能把自己照顧得這么好、這么體面的鬼,一定在很多時候都是對的。至少,在看人這一方面,他還是很準足的。
墨龍淵的足尖輕輕點地,他就如同拉長的糖人兒一般向前射出!當這扭曲的身形再度合一之際,他就已經走在了鬼三郎身側,與這“惡鬼”肩并著肩。
墨龍淵靈識問:“鬼先生,晚輩還有些事情要請教您……”
鬼三郎哼哼一笑,道:“呵呵……是關于‘奉刀者’呢?還是關于你最要好的朋友呢?”
“都有。敢問先生您……為何要選我作為奉刀者,繼承‘阿鼻地獄’呢?”
“誒呀,為什么要選你做奉刀者啊?很簡答啊,因為你是連‘那個人’都珍視的朋友啊?”
“那個人?你指的……應當就是‘北冥閣主’吧?”
“不錯,那人我還是很了解的。以他這種性子都能看得中你……那你人品一定沒話說的!”
鬼三郎自信地揚起了腦袋,眼中滿是自豪道:“況且,鄙人早就知道你乃‘太周皇室’的嫡系太子,有著過人的修靈天賦與掌握‘血玉靈璽’的必要血脈。因而,這‘奉刀者’若是不選你……我都覺得對不起自己的腦袋瓜子啊?哈哈!”
墨龍淵聞之,雖然覺得有些莫名其妙、牽強附會,但細想對方所言……卻也都是有著自己獨特的邏輯與思考。即使這些邏輯很奇怪、思考很別致,但事實上他的確是賭得沒錯。賭,墨龍淵這才想通當時于淵海之巔的‘換劍賭約’,并不只是換劍這么簡單——鬼三郎真正要賭的,卻是墨龍淵的未來!
咯喇喇——
圓盤石門一轉,四人便又蹬上了那鐵索吊籃。
不知為何,墨龍淵的心里總覺得有些說不出的緊張。不過他還是抓緊先問:“那北冥閣主呢?是先生你讓他成為了‘地下惡鬼’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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