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5章 雙魁歸西
墨龍淵——白無相臨死之前……還只知道黃泉叫墨龍淵。
他艱難地抬起手,沖著黃泉那模糊的面孔伸了過去,眼眸中也流露出了悲情的光。
黃泉于心不忍,俯下身子緊握住了這只作惡多端、殺人無數(shù),但也于自己有師徒之恩的手,道:“對不起,師父……我的真名, 乃是叫作黃泉。墨龍淵……只是我為了要混入魔宗,而立下的化名。”
白無相并不吃驚,相反更是暢快地笑道:“呵呵,為師明白。為師……早在瞧見你那雙清澈眼珠的時候,就明白你和其他所有拜入我宗的弟子……有所不同,且你……八成是心懷濟世之念的熱血青年……”
“那您老人家當(dāng)初……還為悉心栽培我,還試圖說服我吸收明尊邪靈?”
“唉!為師……早就知道你不可能聽我的。我當(dāng)初所為……只是為得要你破壞這場局!”
“破壞這場局?難不成, 師父你就是要讓‘明尊邪神’無能降世?”
“對。因為,邪神一降世……我宗就必滅無疑!咳咳!”話到此處, 白無相一連咳了三大口鮮血,染得他的面具都透出了殷紅之色。
見得此狀,黃泉只連忙脫去了‘白無相’的狂龍面具,替他拭去了鮮血,露出那仙風(fēng)道骨的蒼白面容。誰也不會想到,這大魔頭竟會長得如此清高儒雅、面目英俊。
“你,別再多講了!”
望著這個熟悉的面容,那白無命霎時就繃不住地嘎然大吼:“趕緊運氣止血!我和你徒兒兩人以禪力相救,興許還能保住你一條小命!”
誰知道?這白無相非但沒有聽從弟弟的話,反而還喝得一聲、運起內(nèi)息將筋脈震斷,封死了自己最后的一條活命的羊腸小路!在責(zé)罵聲中,他淡淡道:“宗在人在,宗亡人亡……即便我宗被視為人人得而誅之的魔教,那在我心中也是無可替代的重要……你,就成全我的心意罷……”說罷,他便墮入了死的深淵……
白無命握緊了雙拳,整個人微微地戰(zhàn)抖著。他非常清楚自己兄長的脾氣,也知道一個人若是沒有信念地活下去……那該是何等痛苦的一件事?他如今, 也和自己的兄長一樣,沒有了信念——因為他活下去的心念……其實也就是和白無相的這份親情!
他褪去了象征著魔宗無上尊榮的萬相金面,緩緩地蓋在已然斷了氣兒的‘白無相’胸口,并將他同樣生得天圓地方、玉樹臨風(fēng)的面孔,朝向了黃泉道:“我兄長欲走,那我也沒必要再獨活下去了。你確實是位世間絕無僅有的天縱奇才,我和兄長……還有這神宗敗在你手里……也算是無怨無悔了……”
還沒等黃泉出言喝止,那白無命就戴起了屬于他的狂龍面罩,并喚出百余條金光巨龍轟向自己的腦門頂心!嗙嗙……嗙嗙嗙!隨著一陣如爆竹般的靈脈炸裂之聲回蕩許久,那狂龍面罩的下沿……已然淌出了一圈似是紅蠟燭油的濃厚血漿。而白無命,也如同成灰的蠟炬一般,當(dāng)真燃盡無命了……
白無相和白無命雙雙躺尸血泊,黃泉卻一星半點也高興不起來。
他甚至覺得,這對兄弟也并非是惡中魁首。他們……或許還有一些沒能在大庭廣眾之下言明的秘密,逼得他們只有走上這一條不歸之路。
正派人士之中,鮮有叫好之者。更是有如妙琳那般的佛門子弟,已誦起了經(jīng)文替這兩人超度。因為他們看到了人性, 看到了這對白氏兄弟……也并非是如傳言中所描述的那樣泯滅人性、毫不將生命看作寶貴。
反觀邪派眾徒之中, 他們倒是都為了自己能成活而松得口氣。尤其是那象神迦尼薩的嘴上,更露出了令人厭惡的笑容道:“黃少俠,秘老前輩!迦尼薩自百年前,就已痛改前非、決定要在合適的機會殺掉這兩個惡貫滿盈的魔頭兄弟了!如今,在下的心愿已然達成……就算是死,那也在所不惜了。”
這番話,本可以逼得正派人士無話可說,因為……她,的確是手刃了‘無相魔宗’的魁首,完成了西漠正派聯(lián)盟本次的最大目標。誰若是站出來指責(zé)她……那便是對滅宗魔頭心存憐惜,傳出去日后也必將被江湖人士在背后指點非議。
可偏偏就有人,不在乎所謂的名聲。首當(dāng)其沖的,便是與魔宗萬相王頗有淵源的黃泉、黃幽海。黃泉冷眼瞧著迦尼薩,哼哧一聲道:“嗯,攘除魔宗首腦,你的功勛……著實是不小。這樣吧,我不殺你,你自盡罷!”
“為……為何老嫗得死?”
“你背信棄義、殺人如麻,這理由足夠了嗎?”
“呵呵,黃少俠,您這就不通情達理喇……再怎么說,老嫗我也是于正派有功啊?”
“功,本就不能抵過。更何況……我也并非是什么西漠正派人士,我……就要你死!”
迦尼薩望見黃泉的眼睛如磨亮的鋼槍般堅毅,自知有大禍臨頭。她趕忙瞧了眼斜上不動聲色的禿頂老頭,又瞥見了在旁抓撓胡須的鬼三郎……剛欲將藏在袖管里的手掌,戳向眼前這年輕人的喉嚨核時——一柄劍,一柄環(huán)繞著濃霧的劍已刺穿她的喉頭!
在旁的舌菩提呆木地一抬首,只見那持劍之人正是眸若寒冰般冷酷的白玉庵供奉長老——北冥凜。北冥凜斜眼瞧向她,只道:“這個老奴功勞頂大,就不勞煩她自行了斷了。”說罷,他的眼睛里仿佛就射出了劍光,抵住了舌菩提的喉嚨。
北冥凜的劍眸望著誰,誰就得掰著指頭等死。
這,并不需要別人提醒。但凡是人,都能感覺到那股從腳后跟涌起的森森寒意……
但令人意外的是——北冥凜瞧了這悲慘的女人一眼后,卻甩去了劍上污穢的臟血、并納劍入鞘。在場誰都想不通:同樣是殺死‘白無相’的兩個人,為何北冥凜卻只殺其中一個?
也只有北冥凜的至交好友黃泉,能夠懂他。他其實要殺的,并不是那個油嘴滑舌、老奸巨猾的象神迦尼薩,而是方才想要趁機暗算黃泉、賭命遁逃的卑鄙老嫗!因而,那舌菩提究竟做過些什么?有沒有必要血濺五步?那都和他無關(guān)。
黃泉心領(lǐng)神會地向北冥凜一頷首致謝,旋即轉(zhuǎn)向那舌菩提道:“你,雖然身世苦楚、又并非自愿加入魔宗,但你為魔宗所犯下的罪孽卻定然要清算在你的頭上。即便你手刃了大魔頭,你也得受到西漠正派聯(lián)盟的責(zé)罰,你……有異議嗎?”
舌菩提眼瞧著白無相的尸首,忽覺得心中也悵然若失。有時候,人為了一個目標追求了太久,當(dāng)真正達到以后……卻又充滿了空虛。這種空虛,眼下就伴隨著絕望侵蝕了舌菩提的內(nèi)心——她,已經(jīng)為了自己的命運復(fù)仇,已經(jīng)……不想再受罪了。
倏然,她沖著黃泉縱聲大笑道:“按情說理,小女子得多謝謝黃少俠您放我一條生路……可既然這魔中雙魁都已死透了,那我……自也不必再留于世間飽受思君思親之苦嘞!”話畢,她猛地一鼓下腹,吐出了一條千萬條舌頭黏連而成的巨舌,并在舌尖快要觸碰到黃泉的喉頭之前……咔嚓一聲,將其整截咬斷!
嗚嗚咽咽的痛苦悲鳴聲,滾在了血漿如泊的沙泥廢墟之中。很快,這舌菩提就像是一條被斬斷了頭的活鱔魚般,連連掙扎打挺,最后兩眼如同暗淡的夜明珠般渾濁無光……
死了,都死了。
魔宗十二明王之中,獨留了鹿神明王——司空行。
黃泉轉(zhuǎn)首與其對視,本想開口和他聊聊‘姝兒’的事。可轉(zhuǎn)念想眼下人多口雜,也不知道這西漠正宗之中,是否還有心術(shù)不正之人……
于是乎,他便也憋住了原話,只道:“孤木難支,就算你本事通天,也不可能破得了我等天羅地網(wǎng)的。依我看,你還是束手就擒、莫要再負隅頑抗了。”
司空行自缺角的兇鹿魔像上掃視片地,也明白自己如今沒得退路。他也知道,自己現(xiàn)在還不能死,因為他和倒在地上、歿在沙里、消散在空中的其他魔宗明王們不同,他還有生存下去的理由和必要!
他,長嘆了一聲,便褪去了那頂黃泉最早見到的明王之面,露出了自己濃眉深目、地方天圓的飽滿臉孔。他淡淡道:“我,不想死。只要能活下去,就算是割了我的鼻子、削了我的耳朵、挖了我的眼珠子……我都沒有所謂。但是,請你們務(wù)必留我一條活路,我……還沒活夠。”
黃泉并不能代替西漠那受苦受難的百姓們來審判這個魔頭,但他卻也實在明白這個男人心中……其實也藏著許多旁人所無法理解的難處。可是,就在他轉(zhuǎn)首望向禿頂老頭,希望在場最有威望的大前輩給他意見之時……驟然,東首忽有一陣狂沙如蓋天般席卷而來!
而那原本踩在浪尖上的魁梧男子……已經(jīng)飛身縱起,雙掌如虎掌獅爪一般掏向了司空行的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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