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9章 子夜定計(jì)
萬相王與狂龍明王,本就是同胞兄弟。
就算個(gè)體修靈天賦稍有高低,也不會(huì)差之太多。
順而思之,也就意味——無相滅宗,已有第二位‘萬相王’魔胎正孕。
一位萬相王,就能與西漠正派三大靈皇相抗衡。
誰能想象,若是有兩位‘萬相王’協(xié)力作戰(zhàn),該是怎樣一番光景?
眾人沉然,良久后黃泉才問:“他,為何會(huì)有《無相禪功》的下卷在手?難不成是‘六嘴頭陀’偷來的?”
小白龍不置可否地?fù)u了搖頭,道:“這我就無從得知了……但我真真切切地看見過,那部魔功下卷就藏在‘狂龍明王’的玉枕之下!”
黃泉又問:“那另外的兩部呢?”
小白龍答:“都藏在他的練功塔內(nèi)。”
“想必,這兩處的戒備,都格外森嚴(yán)吧?”
“嗯,都有狂龍一脈的弟子晝夜輪班值守。”
“你,是否有萬全之策,可以暗度陳倉(cāng)?”
“眼下……還沒有頭緒。”
此言一出,店堂內(nèi)的油燈也打了個(gè)激靈,照得眾人的臉忽紅忽暗。
誰的心里都在嘀咕:這沒有全備的計(jì)策,就莽撞地潛入“龍?zhí)丁薄M不等于送命?
選擇,是給面前有兩條路的人所準(zhǔn)備的。
眼下在座的這些人,除了黃泉一行之外,都是走投無路的亡命徒。
他們,還哪來的選擇?還哪有考慮的余地?
黑天郎君先與白夜娘子相視頷首,隨即將杯中美酒一飲而盡,拍在桌上道:“我倆干了!”
蕭煙客一捋褐須,帶著笑意轉(zhuǎn)向旁邊那桌,好似再問:煞命斷魂子,你們呢?
那青弦、赤橋和銀簫三人互望半晌,隨即又都將目光聚焦在了煞命斷魂子的身上——與其說后者是三人的相公,倒不如說三人都是她的兒子。
煞命斷魂子雖劍眉微蹙,但她還是緩緩舉起了酒杯,抿得一口酒道:“好,我們一家四口,也愿意加入這盜寶之計(jì)。”
蕭煙客的嘴角,咧得更開了。他瞄了眼黃泉,登時(shí)道:“好,既然六位高手愿意入伙,那老夫就先行謝過諸位的大仁大義!此后的計(jì)劃……”
“且慢!”
黃泉抱拳賠禮,恭敬道:“在下,也愿意加入!”
蕭煙客呵呵一笑,道:“黃少俠,你前途光芒萬丈,何必以身犯險(xiǎn)呢?”
黃泉眼眸忽得發(fā)亮,毅然道:“不為名利,不為權(quán)勢(shì)。我只為除惡揚(yáng)善、摒除魔宗!男子漢活在天地之間,若不為人世正道盡些綿力,那與埋入黃土又有何分別?”
他的眼睛,就像是初升的日頭那般,燦爛輝煌。仿佛可以穿透所有人心中的陰霾疑慮,直照耀到靈魂的最深處。
店堂內(nèi),眾人的眼波都為之顫動(dòng)。他們已經(jīng)不知道多少年,沒有見到過如此剛毅正直的眸子了。也不知道多少時(shí)日,沒有嘗過鼻頭發(fā)酸、兩眼蓄淚的滋味了。
蕭煙客露出了稍帶蠟黃的櫛齒,哈哈大笑,道:“好娃娃,好娃娃呀!鬼三他果真是‘鬼眼識(shí)才’!論身手,貧道雖與他旗鼓相當(dāng)、三戰(zhàn)皆平,但論眼力……他,可遠(yuǎn)勝于我啊!哈哈哈!”
黃泉謙稱過獎(jiǎng),隨之轉(zhuǎn)問:“白龍前輩,敢問我們可是借由這次‘拜師大會(huì)’的名目,喬裝混入那黑雷谷?”
小白龍應(yīng)聲道:“不錯(cuò)。黑雷谷外雷陣百里,若是潛入……必得萬劫不復(fù)。”
“那隔日就是拜師之期,我等何時(shí)出發(fā)?”
“不急,明朝半夜子時(shí),我自會(huì)來帶你們上道。”
“子時(shí)?一天一夜,來得及趕到黑雷谷嗎?”
“來不及……可是,必須得來不及!”
話到此處,黃泉等眾人皆啞然無聲。
他們不曉得小白龍的話中,究竟暗藏著什么玄機(jī)?
可是,他還未來得及解釋,那幽月城外就想起了一陣催命般的鈴聲。
當(dāng)——當(dāng)——
這鈴聲,雖然打得不頻繁,甚至很慢。
可那一綹綹鈴音,卻如是判官的急令,懸于眾人額首回蕩不歇。
“此事,延后再與各位解釋!”
小白龍撫胸成禮,向眾人謝罪道:“記住,明晚子時(shí),在此集合!切莫隨旁人一道,驅(qū)車去闖那雷陣!”
“明白,我等必將聽候吩咐!”
“好,在下這就先走一步,告辭了!”
“請(qǐng),前輩多保重!”
了了幾句后,小白龍就如幻影一般,飄出了阿三的黑店。
轉(zhuǎn)眼之間,就消失在醉漢層疊的煙花小巷。
他一走,這催命的鈴聲就漸漸消隱了。
仿佛這口鈴鐺,就是綁在了他的雙腳之上。
黑天郎君一仰頭,將壺中的老酒一飲而盡。旋即哈得口噯氣,淺淺道:“明日子時(shí),不見不散。各位,我和白夜就先請(qǐng)辭了。”
話畢,一黑一白,兩條人影就閃身奪出門外。只留得那扇滿是包漿的木扉,喀吱作響。
見有人已走,煞命斷魂子也便起身向黃泉和蕭煙客辭別。
一陣寒暄后,她轉(zhuǎn)身道:“兩位留步,相公我還要與三位娘子去逍遙快活,明晚子時(shí)見!”
黃泉和蕭煙客也便駐足不送,恭敬從命。
可正當(dāng)他們一行四人,摟摟抱抱欲出門時(shí)……只聽“嗙”的一聲!
銀月憤恨地拍了一記案板,直將那杉木方桌登時(shí)擊碎,油火四溢蔓延。
那四人皆聞聲頓住,除了銀簫之外皆回首望去——只見銀月站在冉冉烈火之中,心里的怒火也似一觸即燃,他極力壓抑情緒道:“銀簫,給我回來。”
眾人移目銀簫,只見他低著腦袋沉吟許久,最后又勾住了‘煞命斷魂子’的胳膊道:“相公,我們趕緊走吧……”
“你敢!”
還沒等煞命斷魂子講話。
銀月就箭步?jīng)_出,一把捏住了銀簫的另一只手,道:“畜生,你還要不要臉?!”
銀簫低垂著腦袋,拽了拽煞命斷魂子的袖袂,示意她離開此地。
以煞命斷魂子以往的脾氣,銀月的這只手,恐怕再眨眼就得不見。可她轉(zhuǎn)眼瞧見‘黃泉’與‘蕭煙客’在旁,也便不想再節(jié)外生枝,只轉(zhuǎn)身要走。
她想走,有人卻不讓。
銀月火氣上涌,反手一使勁,將銀簫的手臂扭得紅里透紫。
他道:“你敢走,我就把你的狐貍爪子給卸下來!”
銀簫的神情沒有絲毫改變,好似他的這條胳膊,已經(jīng)送給了銀月。
“這位小美人……你可別‘敬酒不吃,專吃罰酒’啊?”
煞命斷魂子孰不可忍,冷哼道:“眼下天寒,相公我若是發(fā)起飆來……可得把你的一身狐貍皮給活扒下來,給我家寶貝兒做披肩!”
銀月白了一眼斷魂子,漠然道:“呵呵,我和我弟弟的家事,輪不到你這老妖婆來插手!”
話畢,銀月的袖管便迸射出了漆黑的墨汁,將‘銀簫’與‘煞命斷魂子’拉扯開來。
銀月勸道:“簫兒,聽哥哥的話,趕緊回去血漠!那‘金虎明王’已經(jīng)被我等鏟除了!”
銀簫念起親人,眼淚不禁奪眶而出,連連搖頭道:“不,我……我已經(jīng)再也回不去了。”
“怎么可能回不去?靈狐谷都已重建完八成了!”
“不……不是這個(gè)原因……”
“那,還能有什么原因?!快說啊!”
“我,我……我不能說,我絕不能說!”
黃泉早已猜到這兩人關(guān)系不一般,也有心勸和。
可是,即使他尊為主公,這臣下的家事他也不方便插手。
他只得暗自翻掌,張開風(fēng)穴,將愈燒愈旺的油火給吸入體內(nèi)。
蕭煙客瞧了黃泉一眼,轉(zhuǎn)而面向煞命斷魂子輕笑了兩聲,如是再道:你,斗不過他。
煞命斷魂子雖然貴為蒼階靈尊,可她也從未見過有人的‘覺醒靈能’竟是風(fēng)穴的。她與黃泉對(duì)視了彈指間,便即咽下了到嘴邊的挑釁言辭,只默默看著那兩兄弟斗嘴。
銀簫委屈的雙眸,如兩枚泉眼一般滾滾涌起熱淚。他道:“你,你是一走了之了……可你知道,我在這四年里面,究竟遭受了怎樣的折磨嗎?!”
銀月的手,松了一些。
因?yàn)樗⒕巍⒕嗡拇_不知道,自己的親弟弟到底遭受過什么?
他絕美的容顏一愁,平聲問道:“簫兒,我是你的親哥哥,你有什么痛苦大可和我說啊?何必與這不男不女的二椅子混在一起?”
“夠了!”
銀簫通體的肌肉開始痙攣,牙關(guān)不斷打顫。
他喘著粗氣,憤憤地道:“不許你……不許你誣蔑我相公!”
銀月聽得此話,胸中的一口惡氣直沖腦頂心。他陡然揚(yáng)起了巴掌,囤聚起雄渾的墨色靈氣,眼看就要甩下去……
銀簫冷笑了幾聲,隨之他藍(lán)珀般的眼眸霎時(shí)暗淡了下來,就像是死寂的恒星。他道:“快,快動(dòng)手殺了我吧……反正,我早就已經(jīng)不想活了……”
銀月哪舍得殺自己的同胞兄弟?
他也是實(shí)在看不慣,這‘煞命斷魂氏’變態(tài)扭曲的關(guān)系。
墨之靈氣,就隨那被黃泉吸入體內(nèi)的火光一道,消失在風(fēng)聲嗚嗚的店堂之內(nèi)。
“你走吧。”銀月松開了手,轉(zhuǎn)頭仰望北首含混的夜空,“明朝霞光破曉之際,就是你我兄弟恩斷義絕之時(sh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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