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8章 鬼刀宿命
“自然不會忘懷。”
墨龍淵正色道:“一切乃天命所歸,我既然得了此刀、成為了奉刀之者,定會履行好我的宿命。更何況……那‘百鬼上將’對人間虎視眈眈,我身為東玄子孫,怎可坐視不理?”
十八層老大凝視著他,忽而看出了神,良久才冷笑試道:“你可知道,那‘百鬼上將’究竟是何等人物?他可是萬惡之源——天子魔的昔日帳中大將,曾以一人之力擊敗了東玄的三位‘靈圣’!
如今,他還掌控著地下冥界的生殺大權,坐擁靈皇、靈王部眾無數……你,還有這份自信,去到‘地下冥界’殺了這百鬼之王,將其魂押解在‘阿鼻地獄’的無極深處嗎?”
好男兒本就膽大,墨龍淵更是男兒中的男兒,腹中藏著的乃是英雄無雙膽。他哈哈一笑,道:“這有何懼?待我除得魔宗、復辟江山,便會號召天下群雄進軍下界。他們,只需斡旋牽制住敵方大將,而我……便會趁機與那‘百鬼上將’一決生死、分個高下!”
十八層老大閱鬼無數,他早已瞧出墨龍淵并非是在裝狠稱大,便問:“黃大太子,只怕你現在是有這份決心,但等你他朝當真復辟成功、登上皇位后……就不會愿意輕易放棄那酒池肉林、腳翹天保的奢靡生活了。”
“那也未必,前輩此言差矣。”
“未必?人就是人,人總會貪圖安逸享樂的。”
“是啊,但晚輩若是永不安逸困頓,問題不就迎刃而解了嗎?”
“永不安逸、永不困頓?你的意思難道是——”
“對,前輩應該猜中了。晚輩……并不覬覦皇位!”
十八層老大的眼睛,從沒有像此時此刻睜得這么圓、這么大過。他那又圓又大的眼珠子里,忽透出了一股股難以理解的濃稠迷霧。
他道:“你說,你如此執念辛苦地收攏人心,處心積慮地籌謀反攻……難道不是為了坐穩‘太周之國’的皇位?成為‘東玄世界’最有權力的寥寥數人之一?”
墨龍淵毫不猶豫地點得點頭,因為關于復國的大小巨細——他早已想得透徹、且爛熟于胸。他長吁口氣,道:“皇位歸誰并不重要,只要太周子民們能安居樂業、闔家幸福,那才是皇家的頭等要事。只要那人有資格、有權威、有責任心,其實誰當皇帝又有何分別呢?”
“哦?看不出……你還有這等覺悟?”
“覺悟談不上,這都是先皇交予我的信念。”
“那在你的心目中,可有誰能擔起‘太周之帝’的重任?你行嗎?”
“晚輩,當然算是一個!可晚輩,卻不是最佳的人選……”
——墨龍淵淺淺一笑,遙望地獄霧山又道:“若是比治國理政、天子風度……我皇叔‘平安王’定然遠勝于晚輩。他一生戎馬沙場、浴血奮戰,是為國為民甘愿拋頭顱灑熱血。四年前我國惜敗,他本可降服投敵、永葆榮華富貴……
可他沒有這么做!他以我先皇之名號舉兵頑抗胡虜,收復了我太周西海岸的三城二十四寨、連退了‘摩來國’精銳的十萬大軍與三千天魔兵,可謂是厥功至偉、民心所向。若是由他老人家來掌權‘太周之國’,我……絕無二話!”
這朗朗之言氣勢如虹。
每一個字,都如同是鋼錐般戳入了地底極處,也戳進了十八層老大的心窩子里。
十八層老大頓默了良久,原本渾濁的雙眸,忽閃爍出了泛動的眼波。他長嘆一聲,道:“你,果然還是太年輕了。這世界上的人和事,絕沒有表現上看起來這么簡單吶……”
墨龍淵眉宇一蹙,不由得發問:“十八層前輩,敢問您此話何解啊?”
眼望前者那堅定不移的目光,十八層老大剛唇齒欲動,卻又把話吞了下去。他只道:“這些話,日后再和你詳說罷!眼下……”他噌啷一聲,舞起骷髏血刀道,“眼下只剩兩個月了,我可不希望你到時候送命在無相滅宗的總壇!”
墨龍淵登時翻身后躍,并橫刀擺出了完全防御的架勢道:“前輩,您老的無招境界……我是對付不得了。只請您老多使些狠辣之招,來磨練晚輩的眼功與耳法!”
“哼哼,算你還識相!”
“那是當然。畢竟前輩……可是天下第一刀!”
“少拍馬屁,多睜眼豎耳!”
話音一落,那十八層老大就再度化作了一綹變化多端的紅線,刺向了墨龍淵!
墨龍淵的眼珠一瞪,瞳孔極縮,已洞穿了來招的套路!
……
白線。
白色的線,穿過漫天飛雪,向一位披著斗篷的矮瘦男子急掠而去。
那男子右掌打著繃帶,并用麻繩圈攏掛在了他長滿絨毛的脖頸之上。而他的左掌,則握著一柄劍——一柄看似像孩童的玩具,實則卻沾滿當世千百好手鮮血的‘將軍木劍’。
這柄專殺高手的劍未動,貓老三的人卻偏移了半寸,正巧避過了來勢極兇險的白線——那白線一過,倏然就像是被割斷的二胡琴弓般松散開來,并重新白描勾畫出一位青年男子瀟灑不羈的形象。
他一身白衣如羽,面若冰霜。
好似是桀驁不馴冰川孤鷹,正孤高地垂視著雪中獵物。
他,正是黃泉最要好的朋友、白玉庵的供奉長老——北冥閣主,北冥凜。
北冥凜轉過了頭,冷冷瞧著貓老三的胸膛,默然不語……忽然,只聽嗤喇一聲!貓老三胸前的斗篷猛地豁裂,一撮橘黃色的絨毛深處,是隱約透出了殷紅的鮮血!
貓老三嗯地狐疑一聲,旋即將木劍插入雪地,抹得一手鮮血聞道:“我的天,你這小子居然偷學我劍中精髓?這手瞞天過海的‘藏劍式’……我可沒記得在你面前露過招啊?”
北冥凜冷哼一聲,淡淡道:“哼,你沒展露過,不代表我使不出。這種程度的劍招,就算是我一天創出來十來手,又有何值得稀奇的呢?”
貓老三有些生氣地吹了吹胡須,回嗆道:“嘿,你這小子年紀不大,口氣倒是大得能把白玉庵的尼姑都吹上天。若不是老三我在你面前耍了出‘十六劍半’的絕藝……你能想得出來嗎?”
北冥凜并未答他。因為就和繪畫音樂一樣,劍術也需要借鑒旁人之招式,方才能創立出屬于自己的劍招。一個從沒拿起過畫筆的人,即使他再有天賦,也不可能在十尺長卷上揮灑自如;一個連琴弦都沒摸過的人,根本就不知道宮、商、角、徵、羽五音在何處,又怎能彈出美妙動人的音符呢?
北冥凜,的確借鑒了貓老三的某些劍招。雖然他心里明白、也愿意承認,但用冰塊雕琢而成的唇齒,又怎會開口服軟呢?他沉凝了片刻,寒意森森道:“那好,待會兒你我生死決戰之時,我就不用這些由‘追魂十三劍’所延伸出的劍招。我光憑我自己的劍,來要你命!”
“咳咳,那從‘北斗劍圣’那里偷學來的呢?”
“哼,我本就不打算用!我就憑家傳‘北冥劍訣’的劍招與變招,與你分個高下!”
“嘿嘿……不不,你可以用‘北斗劍圣’的劍招,也可以用由其變化的所有招式。”
“不需要。不是我自家的劍招,我絕不拿來與劍客決戰。我所用的,只會是嫡傳劍法!”
聽罷,貓老三忽而哈哈大笑。
笑得他的幾根長長的毛胡子,都簌簌發顫。
他笑得很久,才矚目北冥凜道:“北冥凜啊,北冥凜……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北冥凜斜眼瞧著他,良久才道:“可以,你問吧。”
貓老三捧著臉,又噗嗤一笑。好似臉上憋出的紅暈,都能透過他那厚實的花斑絨毛:“嘿嘿,我問你啊?你們家如果是一戶……一戶大地主,你爹百年之后,那些良田屋舍、牲畜奴仆,是不是由你繼承的?”
“為何不是?子承父業,乃天經地義。”
“是啊,那你爺爺百年時,這些家財……也應該由你爹爹繼承咯?”
“哼,你的廢話好多,我不想回答你第二遍。”
“嘖嘖。你這個怪脾氣啊,是得好好改改咯?要不然,你就會和你祖宗一樣……斗不過那天下第一劍——秘密的。”
此言一出,北冥凜的臉依舊冷若寒冰,眼底也沒有一絲變化。好似他早就料到了些什么,只是眼下通過‘貓老三’做個確定。
漫天雪花飛舞,打在北冥凜那高貴而傲氣的臉上。
似是要故意洗凈他那飽經風霜的面孔,讓他酷似劍圣的臉龐能被貓老三看清楚。
貓老三看得出神,眼波里已有對故友的追思與無盡懷念。他長嘆一聲,問:“你,該不會早就料到了吧?你是——”
“我知道,你不必明言。”
“為什么?你覺得天下第二劍的后嗣……很丟臉嗎?”
“不,當然不會,且我反以為榮。”
“那你怎么不肯讓我說出來?你可是我摯友的重孫吶!”
北冥凜木然地望著他,很久都沒透過一口氣,更沒有開口回答。因為從雪山峰下,已悄然走來了一道倩影,與一顆誠摯的少女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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