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書局險境(尾聲)
天空驕陽似火,和烈日一樣不知疲倦的還有間歇起伏的蟬聲。
而這看似平常的一個夏日,對許多人而言,是一場浩浩蕩蕩的噩夢的終結。
宋延一夜未眠,終于領悟出陣法缺弊之處,成功破除陵山王法陣。晏夫人大喜,哭成個淚人,寸步不離女兒身邊。年事已高的晏相,沒合眼陪了一整宿,見女兒恢復,這才備車上朝。
得知此事,慎思和阿備更是興奮,只差沒有放開嗓子大吼一聲:總算可以離開這鬼地方啦。
“江姑娘快進來,這邊坐。”
杜氏見到江芹進屋,立刻從春凳上站起來,熱情招呼。笑容沒有堅持幾秒,一見到她身后的珍珠,面色驟變,回頭看了看床邊坐著的晏夫人,不禁對珍珠使眼色。
“江仙師,珍珠。”晏富春青蔥般的手指褰開紗帳,露出一張宛如雨后芙蓉的秀麗臉龐。
她虛弱地開口,聲音如清泉淙淙,一雙溫柔眼里盈滿可親的笑。江芹看呆了。
此時此刻的晏富春,和之前截然不同。這一時半刻,她雖說不出是哪里不一樣,不過比較先前短暫清醒那次,眼里不再是美而無神,目光渙散的模樣。
江芹高興極了,心頭一顆大石總算落下。珍珠更是激動不已,應聲滾下兩行淚來。
晏夫人把頭一扭,恰見珍珠落淚,眼光驟然狠厲,正想發難,被晏富春拉著衣袖攔住了。
“娘,我現在有些餓了,想吃一碗您燉的百合蓮子粥。”
女兒大病初愈,晏夫人早被高興沖昏頭腦,何止有求必應,簡直要星星不給月亮,任她說什么都點頭。悻悻地將呵斥珍珠的話吞回肚子,厲色叮囑杜氏幾句,才萬般不舍地離開,步伐匆匆去廚房熱粥。
珠簾咣當一陣,恢復平穩。
晏富春撫著珍珠的手指,滿眼憐惜,“嫂嫂都和我說了。我不能為母親做錯的事開脫,錯便是錯。但今后,年歲還長,不要為我搭上自己的一生,好嗎?”
珍珠泣不成聲,根本無法說話,只是一味搖頭,臉上淚痕斑斑。
“傻丫頭。”杜氏看得心也急了,“二妹妹是心疼你,她何嘗不想留你,只是你求我也無用,婆母容不下你。哎,別的話不多說了,我們打點了些銀子,望你收下,離開晏府,安心過下半輩子才是。”
“珍珠這個名字,是你自己起的吧。”晏富春為她拭淚,柔聲道,“便當為了子界,我會好好活著,你更要好好活著。”
珍珠大驚,怔怔地望著她,終是沉默了。
在一旁看著的江芹此時腦子轉得飛快,突然察覺到什么,忍不住一個激靈躥上背脊。
王鄂姓王,珍珠本姓也姓王,而‘珍珠’兩個字,恰恰是兩個‘王’字。所以珍珠之所以冒死返回火場,搶下《西海志》,甚至不惜毀容,是因為……她頓時恍然。
“子界不在了。”晏富春望向江芹,隱忍的微笑中含著淚,“那是他最后一縷心魂,對嗎?”
江芹如鯁在喉,腦子亂轟轟的,猶豫著如何措辭,卻聽見她體貼地說:“江仙師不用擔心我,我只是有些遺憾,不能同他好好告別。
他為我畫過一幅秋雁圖。大雁忠貞,一只死去,另一只也會郁郁而亡——”
“二妹妹,你斷不能有此念!”杜氏匆忙打斷。
晏富春苦笑著搖頭:“嫂嫂放心,我定不會尋死。這場夢,我做了太久,久到夢醒恍若來世。嘗過死的滋味,只更想活著。何況這半條殘命,用他心魂換來的,我如何能夠輕易拋卻。”
她的神情,流露出一種與外表相反的堅強。
江芹沒想到,這位弱柳般的富家小姐,其實是外柔內剛的性子。
“陣雖然解除了,事情卻還沒結束。幕后者究竟是什么人,煉成的又是什么法陣,……是否與王公子的死有關,這些問題還沒能找到答案。所以,我們會繼續追查下去。”
聞言,晏富春請杜氏從妝臺中拿出一雙耳珰,交到江芹手中。
她一看,不禁錯愕。
“這叫雀屏耳珰,清河氏的習俗。”杜氏解釋道,“哪戶人家有女兒長成,母家便要為她打造一副這樣的耳珰。出閣時,上門迎娶的新郎倌需得一箭射中這雀羽上方,討個吉利彩頭。”
“我見宋仙師耳上也有一只,想必他的母親和婆母一樣是清河人士吧。”
江芹捧著耳珰,似乎一下子就明白了晏富春的心意。
“見到江仙師與宋仙師,我才知道,子界筆下那些逍遙江湖的神仙眷侶是真的存在的。”晏富春虛望著某處,不知見到什么,露出稚童般的笑容,“我有個不情之請,若你們找到子界的遺骨,可否將這副耳珰隨他一同入葬,就當做我在他身邊陪著他。”
屋內安靜下來,珍珠、杜氏愣住了。
江芹小心地收好耳珰,鄭重答應她:“王公子也是我和宋延的朋友,如果能找到他的遺骨,我一定會幫你完成這個心愿。”
何況他們在堰州城墻上有過約定,有一杯酒,還沒來得及一起喝。
初初醒轉的晏富春身體羸弱,不堪長久交談。江芹見狀,與珍珠正要走,床上的人忽然想到什么,連聲喊住她。
接著,晏富春竟然吐露一個駭人的驚天秘密——
在她渾渾噩噩,神志不清的一年光景里,無數次感覺自己輕飄飄地游走在一個奇怪的地方,東西角各有一只銅鑄的石獸,四面都是石壁,沒有出口,腳下是一片浩瀚的蓮花池。
一朵碩大的蓮葉上聳立著一座金光閃耀,氣勢恢宏的寶塔。
寶塔足有三丈高,怎么望也望不到頂。
塔身是方形的,上面鑲有五色水晶、血紅瑪瑙以及名貴的青石若干,刻著大鵬金翅鳥,蓮花紋等精美無比的紋飾,塔下鏨刻有銘文,似乎還有巨型的刻畫,但她看不清寫的、刻的分是什么。
只記得站在塔下,仰望著古怪的巨塔,是夢非夢,腦中混沌不堪。
但每次來到這個地方,她總會隱約聽見王鄂的聲音,仿佛就在耳畔,語氣萬分急促。
聽到晏富春形容巨塔的模樣,那個當下,江芹猛然咯噔一下,冷不防,一股涼颼颼的寒意從尾椎躥上后腦。
不會吧。
“阿育王塔……居然是阿育王塔。”
眼前閃現驚險刺激的海龍王墓副本,她上牙打了回下牙,血液從頭凝到腳,幾乎一秒入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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