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百鬼客船(一)
面對不怒自威的質問,磕頭聲停頓一瞬。
地上的人膝行幾步,手腳并用地爬到那人腳邊,狠狠地抽了自己兩個大嘴巴,俯下身,止不住地戰栗起來。
“平津嘴笨,出言無狀,沈師兄饒命啊!”
“你們幾個私販宮門符箓撈了一筆巨財,還不足厭,背著我,做起暗地買賣,桃源那筆大單子,你們私吞了幾分,孝敬我的又是幾分?”
他撩起衣角,慢慢地蹲了下來,用手背拍打了兩下對方的臉頰,“平津師弟,師兄奉勸你一句話,想活命,管好自己的舌頭。”
趴在地下的平津一聽,雙手抖成了篩子。
“呵呵,怕什么。”男子從容地將手搭在膝上,“眼下馬賊的徒弟進了永安城,這可是你戴罪立功的好時候。若能奉上太淵劍與馬賊徒弟首級,掌門師叔一高興,擢升你尤恐不及,怎舍得殺你。”
男子微昂著頭,右手撫摸著腰牌上金色的流蘇,對平津展露出了一個森寒至極的笑容。
那塊精美的腰牌與眾不同,頂部呈山形,鑲嵌著一顆不小的珍珠,湊近看,山中有山,山形重疊,雕刻著云海祥紋,底部的金色流蘇是貨真價實的金線。
拔一根出來,能抵鞏縣最好的酒家一頓飯蔬。
腰牌刻著‘三星宮沈幕舟’六個字,填充字跡鑿痕的,也是貨真價實的金子。
這樣規格的腰牌,并非沈幕舟一人獨有,也不是高階弟子的身份象征。地上跪著的平津,還有旁邊兩具冷透的尸體,他們的腰間都懸掛著同一樣式的腰牌。
如此大手筆,光光有錢還不行,還需兼具做事不低調的門派主張,倒是很符合揚言“跨虎騎龍,一丹難求”的三星宮的作風。
民間逢年過節,鎮宅賀壽的圖畫上,天上各路神仙不是騎龍便是跨虎。
跨虎騎龍指的是誰便不言而喻了。
三星宮的前身乃是藥王谷一脈,所以一丹難求也好理解,無非炫耀本門丹藥非常,天王老子來了也求不到一顆。
口氣頗大了些。
奈何有實力,手腕硬,近幾年換了個雷厲風行的女掌門,愈發顯現出壓司天監一頭的架勢,大小門派爭相皈從,門派內部,弟子之間,免不了爭個高低。
平津是個不甘于混吃等死的人,而且頗有頭腦。
在鞏縣探查消息的兩年內,他帶著手下同門,暗中加入了青雀舫,賣賣符箓,賣賣妖元,一來二去,成了分舫的舫主之一。
副業干成了主業,不知情的人都以為他是個年輕的商人,不會想到他的真實身份其實個道門弟子。
副業風生水起,收入頗豐,每月自然少不得“孝敬”一下大師兄沈幕舟,投石問路,買個前程。
對人心體察入微的沈幕舟,恰恰抓準了他這點。
華美的綢衫汗漬斑斑,平津出了一背的汗,眼珠飛速地在眼眶里打轉。
掌門做夢都想殺了的馬丹陽,這點,身為三星宮弟子,平津心知肚明。
況且沈幕舟等人駐扎黃鶯谷,正是因為兩個月前他呈上去的有關太淵劍的線報。
“平津師弟,想好了嗎?我的腿蹲不了太久。”沈幕舟依舊笑望著他。
平津面如白紙,豆大的汗滴進了眼睛里,刺痛襲來,眨都不敢眨一下。
下一刻,結結巴巴道:“掌,掌門心頭大患,弟,弟子愿肝腦涂地,只是,只是如今岐王趙確及也在城中,若是此時動手……”
“岐王趙確及?”沈幕舟的臉色霎時變了,“他來永安城做什么?誰人捅了趙家的婁子不成?”
岐王來了,為趙家辦事的司天監豈會不來。
駐扎鞏縣黃鶯谷兩月有余,這等重要機密,從一個低階弟子口中得知,沈幕舟頗為不悅。
“是你?”
“不,不,不……”嗅到危險的氣息,平津急忙否認,“岐王此次來永安,只為尋找趙家先皇帝晏駕之時,被貶的一位翰林醫官,聽說人已找到,不日便會離開永安。青雀舫行事十分嚴密,平津雖是分舫主,至今也不曾見過其他舫主,各舫之間以代號書信,密不透風。岐王的人即便注意到青雀舫,想查清各中脈絡,少不得耽誤上一年半載,他們耽誤不起。”
他的弦外之音是:自己查過青雀舫其他舫主,兩年了一無所獲。所以岐王的人不可能從青雀舫查到他身上,更不可能追責到三星宮頭上。
聞言,沈幕舟無聲地笑了一下,神色稍有緩和,擺擺手,示意他起來。
“一說到趙家,怎么不結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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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
沈幕舟抬手,不想聽他啰嗦解釋,“薜荔丹,短期內能大大增長你的氣海修為,到時服下它。平津,他生則你死,他死則你生,好好把握住這千載難逢的機會。”
“哦,平津師弟,若我沒記錯,你越州家中還有個常年吃藥的妹妹吧?”他笑了笑,“別用本派內功,除非你有把握他必死。”
猶如當頭一棒,平津渾身繃緊了,瞥見那兩具一動不動的尸首,趕忙抬手接下了薜荔丹。
除此之外,他又能如何?
他很清楚,一戰若成,沈幕舟占領頭功,未必有他什么事。
若不成,他死了,死人不會辯白,不會告密,沈幕舟也就永遠沒有后顧之憂。
或許,沈幕舟畏懼馬丹陽弟子,想用他的命做一塊試金石,檢驗一下對手的實力。
這一步棋,對沈慕舟而言,進可攻退可守。
而他注定成為一枚棋子,任人宰割。
家中的妹妹……他還能再見嗎?
平津坐在慘死的同門尸首旁,望著那顆漆黑的丹丸出神,以至于沈幕舟何時離開的都沒有察覺。
本以為,兩次呈上有關馬丹陽的線索,不說吃肉,總有湯喝。況且他選擇依附的還是門派中人人敬仰,謂之寬厚仁義的大師兄。
他凄凄一笑,對著尸首自言自語:“二位師弟,行商容易,識人甚難,是我害了你們。”
還未入夜,寬闊的永安城大街上行人稀少,人們似乎沒有夜生活,街市茶樓放著錢不賺,早早關門收攤。
滿頭問號的江芹和阿備進城后晃蕩了半個時辰,才算找到一家尚在經營的客棧。
兩人風塵滿臉,一路沒少受罪,眼睛一下亮了起來,站在客棧外頭哈哈傻笑了一陣。
今晚算是有著落了,
“阿姐……”眼尖的阿備掃了一眼大堂,有些警戒地搓搓鼻子,“這里好像沒空桌了。”
身后,心急掏錢袋的江芹聽他語氣不對勁,抬眼一看,愣怔了片刻。
嚯,這場面,是斧頭幫在團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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