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桃源干尸(十三)
江芹呆了兩秒,差點沒反應過來,“牛鼻子老道”說的是宋延。
這個詞形容宋延一點也不準確,惹得江芹莫名想笑。
男孩的年紀看起來和慎思差不多大,皮膚黝黑,兩顆大眼亮如夜晚的星星,生動的表情不乏一絲市井摸爬滾打出的狡黠。
“大小姐,聽說你失憶了,還記得我嗎?我是阿備。”男孩對江芹眨了眨眼睛。
一身青黑粗衣,脖子上系著一塊洗到邊緣呲毛的紅巾,留著齊脖的短發,發質粗糙,用粗布束起半截頭發,剛才亂跑一氣,出了汗,馬尾有些散亂了。
最惹眼的當屬扛在肩頭的那柱香。
“備兒——”
石伯領著個高壯打赤膊的男人小跑來,后面的男人顯然更為焦急。江芹看見他用和男孩一樣的手法翻出欄桿,抹把臉上的汗,“怎么還上了房頂,趕緊下來。”
“劉鐵匠,你這兒子忒能跑,把哥兒幾個當馬滿院子溜著玩呢。”
“好家伙,劉哥,你兒子屬鳥的。”
“快點把人帶走,大老爺有命,江家一只蒼蠅也不許飛進來。”
幾個衙役走之前,七嘴八舌地告狀。
男孩用小指勾開嘴角,噗地一吐著舌頭,唾沫星子在光線里亂飛。
江芹好笑地望著他,“你叫劉備?好名字,我記住了。”
阿備一愣,跟著笑開了。
等衙役走光了,輕輕巧巧從屋頂跳下,落在江芹和宋延的面前,趁勢踉蹌上去兩步,盯著宋延的劍左看看,右看看。
“好劍,極品,老牛鼻子,此劍有沒有名字?”他蠢蠢欲動,想要伸手去摸。
老牛鼻子,哈哈哈哈哈。江芹在一旁憋笑憋得辛苦,雙肩微微打顫,打心眼里佩服他的自來熟,說話的語氣仿佛跟宋延稱兄道弟,相熟多年。
宋延不慍不惱,簡潔明了地回答:“太淵。”
阿備還想多看一眼,他爹已經上來怪責一句,把人拉開。
在石伯引見下,拱手向江芹行禮道歉,繼而轉向宋延,“道長,兩天前我們在義莊見過的。我兒野慣了,沒有規矩,道長海涵。”
宋延認出此人正是負責看守義莊的男人,極有涵養地回敬一揖。
一聲“劉兄”喊得劉鐵匠臉都紅了,只管憨笑,顯得更加不安。
倒是阿備,旁若無人,嘴里念念有詞,“太即博,淵即深,博大而深遠,好名字啊。劍氣有云蒸霞蔚的氣勢。這劍有上品劍靈,老牛鼻子,召出劍靈來看看啊。”
江芹:“你看得見劍氣和劍靈?”
阿備一開口,就是老凡爾賽:“這有什么難的,小菜一碟。”
一句惹得江芹快要心梗塞,想當初她為了學會“觀氣”“觀靈”兩個技能,在試煉峰刷了將近半個月,刷到差點自閉。
宋延也頗為驚訝。
一般修士拜入師門,尋到法門,多則十幾年,少則五六年,才能練成用凡眼觀劍氣與劍靈的功法。觀其氣海,只是有一些淺薄功夫,尚且不算深厚。
以男孩的資質,除了天賦異稟,沒有別的解釋。
“備兒!不許和小姐這樣說話。”劉鐵匠責備一句,扛過兒子肩頭的香,對著他膝彎踢一腳,催促離開。
阿備一心相中太淵劍,想看劍靈,說什么也不肯走,正拉鋸,院中刮起一陣大風。
吹卷的紙張嘩嘩劃過江芹耳邊,高高上揚。
她啊地一聲,扭身飛撲過去,雙手壓住飛騰的紙,還是晚了。
石桌上僅剩寥寥兩張嶄新的白紙,其余的如同雪片飛舞在空中。
宋延身法快如一道閃電,在紛飛白紙中穿梭,等見他站定,手中已截到厚厚一摞。目光向右撇去,發現男孩也攥著一張紙,正津津有味看著。
“北斗九星,喔,這是追求長生不死的法印。”說罷,阿備老學究似地咂咂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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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來只聽說過北斗七星,哪里又多出兩星。劉鐵匠悶咳了一聲,伸手去拉他:“小孩子家家懂什么,道長面前別亂說話。”
“我沒亂說。”阿備猴子般靈活地躲開了,藏到江芹身后,斜出大半個身體,“北斗掌生,南斗掌死,所以天道輪回生生不息。北斗有九顆星,其中輔、弼兩星稱為隱星,傳聞看見它們的人可以長生不死。法眼畫著北斗九星,這招叫天星借法,超脫生死,永固元靈,萬載不滅。”
一襲老氣橫秋的話,把他爹說得一愣一愣地。
“哎,說了您也不懂。”阿備用下巴指了指宋延,“不信問問老牛鼻子,他不可能不知道。”
石伯和劉鐵匠互相看了一眼,齊齊看向宋延。
“小兄弟所說,一字不錯。”宋延罕見地蹙起了眉頭,“只是此乃我門密不外傳的法印,先師初制完成后感應此印有違天道,敝漏甚多,便留下口諭,門下弟子不得結印使用。小兄弟又是從何處得知它的用途?”
江芹回過味來了,宋延和慎思見到法印表情那樣奇怪,原來是師門不外傳的法印。
這個法印既能取走人的元靈,又能幫凡人超脫生死。
越聽越不像是正經道門創造出的法印。
“大小姐,還給你。”阿備將紙交換還江芹,大搖大擺走了,走之前對宋延狡猾一笑,“想知道答案?嘿,就不告訴你。除非你把劍靈召出來讓我瞧上一瞧。本大俠還得給外祖母送香呢,改明兒再見。”
男孩吹著清脆的口哨,腳下輕快,后領紅巾的最后一角隨著他搖擺的發尾一同消失在走廊盡頭。
頭頂升起的太陽放射下璀璨的光束,猶如若干個七彩的光斑串聯而成,在陽光下站久了,身上隱約帶了一股刺燙的感覺。
江芹一手扇風,一手捏著畫,不由將夢中面容年輕的老婆婆和這印長生不死的用途聯系在一起。
本就復雜的案情,似乎又籠上了一層濃重的迷霧。
用過早飯,江芹和宋延一同見了老廚娘,確實上了年紀,又聾又啞。此外,她還是阿備的外祖母,早晨阿備扛著的香正插在老廚娘房外的沙桶里,燒剩一截香尾巴。
下午四人忙著去藏酒地窖查看,可惜一無所獲,此地窖非彼地窖,乘興而去,敗興而歸。
江芹一刻不歇,查問了春桃等五個小妾,幾人偏偏不買她的賬,忙得頭昏腦漲,好不容易記錄下幾頁供詞。
轉眼到晚上,江家點上燈。
玉春湖畔沒了早晨的熱鬧,凄凄慘慘地倒映著江家樓閣上的紅光,宛如飄散不開的血痕。
宋延、慎思、言靈決意在江家住下,兩小只住在南頭廂房,宋延的住處沿著門前石子小道走到底,就是江芹的閨房。
對于石伯的貼心安排,江芹十分滿意。
對岸遠遠傳來歌妓婉轉哀怨的唱腔,隔岸江家這邊的酒肆冷冷清清,天一黑,寂靜如一汪死水。
門外忽然一聲悶響。
江芹一警,迅速將擦身的方巾丟進盆里,一把抓來褙子披上。開門時額角的濕發貼在頭上,還在滴水。
石伯摔了一跤,映著‘江府’二字的燈籠脫開手,燭火滅了,冒出一股細細的白煙。
聽見開門聲,趴在地上的他顫顫巍巍伸出手:“小姐不好了!二爺,二爺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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