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一朝拜鬼,終生是鬼!(二合一)
濟(jì)水城,杜朝宗府邸。
若是普通人家,擁有一套坐北朝南,位置風(fēng)水俱佳,前后七進(jìn)七出的大宅院,那委實算得上是豪華了。
但對于杜朝宗這一州巡撫來說,卻只能算是中規(guī)中矩。
據(jù)說江州巡撫常霄以及青州巡撫王世成的宅子,那都是前后十幾進(jìn)甚至二十幾進(jìn),院套院,廊連廊,亭臺樓閣,水榭花坊,民間都稱此兩州巡撫的宅院比皇宮都?xì)馀伞?br />
若是太平年間,如此高調(diào),那就是找著被皇帝辦呢。
但適逢亂世,君輕臣重,面對這些封疆大吏的逾矩之舉,皇帝也只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權(quán)當(dāng)看不見聽不到了。
相比江州和青州兩州,杜朝宗的府邸可謂是相當(dāng)?shù)驼{(diào)了。
今天白天從凌寒所住的官驛出來后,杜朝宗的行為也是正常得有些不正常,簡直循規(guī)蹈矩得有些過分了。
凌寒甚至都懷疑,自己是不是早已被發(fā)現(xiàn)了?
服部川出事之后,這位巡撫大人就暫時接管了濟(jì)水府衙,一應(yīng)大小事務(wù)全都詳細(xì)過問并給出處理意見。
尤其是凌寒交待的兩件案子,以及開平帝的新政實施事宜。
之前一直遲遲未決的新土改政策,就這兩天杜朝宗拿幾個魯州各州府的土豪士紳當(dāng)反面教材,以抗旨不遵為由直接砍了頭。
這一出殺雞給猴看直接把遲遲未能落地的新土改政策給推進(jìn)了一大步。
不僅如此,凌寒還特別注意,這位杜大人還在開平帝政策的基礎(chǔ)上,結(jié)合魯州地方特點,增添了一些詳細(xì)的法條。
這些法條對于災(zāi)后重建,流民歸鄉(xiāng)等都是具有積極的促進(jìn)作用。
如果不考慮凌寒從記憶幻境中看到的畫面,單純看杜朝宗這幾天的一應(yīng)作為,這不僅是個好官,而且還是一個有能力有氣魄的股肱之臣。
但凌寒很清楚,他不是。
所以他這么做,到底想干什么?
或許今晚之后,答案就能揭曉了。
.
子時。
一道煊赫的刀光無聲無息破開了杜朝宗書房的大門,木屑紛飛之中,一個頭戴斗笠,身穿黑衣的身影如脫弦之箭沖向了正靠在書房太師椅上假寐的杜朝宗。
正是凌寒假扮的津次郎。
凌寒的刀尖在距離杜朝宗也就幾公分的距離上遇到了一層堅韌至極的阻礙。
感覺就像是赤腳踩進(jìn)了淤泥之中。
杜朝宗似笑非笑地睜開眼睛,很隨意地?fù)]了揮手,凌寒就感覺身體好像被狂奔的馬車撞到了一般,腳尖兒離地,整個人“轟”一聲撞穿了墻壁,直接躺在了書房外的院子里。
這……
這不是一品煉炁士的能力吧?
雖然凌寒為了模仿津次郎,并未使出全力,但也不至于被一個一品煉炁士揮揮手就打飛這么夸張吧?
從天下群英譜之中看到杜朝宗的品階依然是一品。
那唯一的解釋就只能是杜朝宗身上有增強(qiáng)能力的法寶或者其他物件兒,就好像薩托依靠吞金獸實力可媲美仙王級一樣。
來不及想太多,凌寒身體一拱,整個人倒著就從地面上飛了起來。
人還從平躺的狀態(tài)沒有站直,手中幾道刀光如同排山倒海一般“唰唰唰”從自己撞出來的缺口之中飛進(jìn)了書房之中。
斬鬼刀法。
樣子和倭族的武士刀法幾乎一模一樣,但威力及變化卻加強(qiáng)了不少。
書房之中傳來一聲悶哼,凌寒心中一動,腳尖兒重重踩在地上,再次從缺口之中飛了進(jìn)去。
“滾!”
冷冷的低吼之后,一道掌風(fēng)不偏不倚打在了凌寒的胸脯上,整個人再次飛了出去。
等凌寒再想沖進(jìn)去的時候,已經(jīng)晚了。
三道人影帶著殘影擋在書房門外,兩男一女,看年齡都在三十歲到四十歲的樣子,兩個男人用劍,中央的女人手中一桿黢黑的鐵胎弓,箭已上弦,穩(wěn)穩(wěn)瞄準(zhǔn)了地上的凌寒。
兩名用劍的男子,俱都是一品上的劍士。
而那名用弓的女人,赫然竟是一名圣階大圓滿的弓箭手。
這還不是整件事情之中最詭異的地方。
凌寒的分身一直跟著杜朝宗,寸步不離,但從來沒發(fā)現(xiàn)過這三個人的存在。
換句話說,如果凌寒不是隱身跟蹤,那么分身可能早已死在這三個人手中了。
“吱呀”一聲,書房的門緩緩打開,杜朝宗臉色略帶潮紅地走了出來,看意思剛才那幾刀確實命中他了。
那也就說明,他確實只是一品的水準(zhǔn)。
攻擊力強(qiáng)悍只是因為有法寶增幅。
既然目的已經(jīng)達(dá)到,再繼續(xù)打下去也占不到任何便宜。
關(guān)鍵是為了嫁禍島國倭族,只能使用斬鬼刀法,自己的其他技能都不能用,打起來太被動了!
如果剛才能用風(fēng)影步進(jìn)行閃躲的話,杜朝宗根本不可能打中自己。
如果今晚來刺殺的,是仙王級的津次郎本人,杜朝宗也幾乎不可能躲過第一刀。
因為武士的身體與刀法完美契合,人刀合一,可以施展出近乎鬼魅般的速度以及精準(zhǔn)度,即便第一刀刺不中,也會瞬間泄力,在極短的時間內(nèi)打出一套連招。
杜朝宗只是個一品煉炁士,如果不及時躲遠(yuǎn),拉開距離的話,能活下來的可能性無限趨近于零。
可凌寒不行,斬鬼刀法固然威力無匹,但那畢竟只是一套刀法而已。
能形似武士,就已經(jīng)很不錯了!
反正今晚來的目的也不是要殺杜朝宗,既然目的達(dá)到,試探出了杜朝宗的虛實,再打下去也就沒什么必要了。
“哼!”
沒等杜朝宗他們說話呢,空中傳來一聲冷哼,然后一個身穿深綠色軍大衣,頭戴大檐帽的青年破空而來,穩(wěn)穩(wěn)落在地上的“津次郎”身邊。
“你以為你跑得了嗎?”凌寒也不理睬書房外的杜朝宗幾人,抬腳將地上的“津次郎”踩住,冷笑著問道。
“海王的子民無懼死亡!”地上的“津次郎”嘶聲高叫了一聲,嘴角一縷鮮血流出,頭一歪,登時失去了氣息。
自斷心脈而亡。
現(xiàn)在凌寒的“裝死”技能,可謂是出神入化。
主要是和“胎息術(shù)”合二為一了,現(xiàn)在凌寒裝死之后,心跳呼吸全無,除非有擅長魂術(shù)的巫師或者縫尸匠在場,否則根本就沒法區(qū)分真假。
凌寒探身取下尸體臉上的蒙面黑布,轉(zhuǎn)頭看向杜朝宗:“明知已是必死之身,還要拼了命地來刺殺你,看來你們之間仇怨很深啊!”
杜朝宗沒有回答凌寒的問題,而是一臉驚詫,帶領(lǐng)身邊的兩男一女齊齊跪倒,高聲叫道:“見過國公爺!國公爺千歲千歲千千歲!”
做完了前戲,杜朝宗這才苦笑著答道:“在下與他并無私怨,想必是近日在下所為觸怒了他們,才引得倭寇痛下殺手吧!”
“哦?”凌寒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似笑非笑地盯著杜朝宗,“之前沒有發(fā)生過這種事?”
言外之意,之前都干什么了?
杜朝宗趕緊解釋:“當(dāng)然不是,杜某為官近百年,這種刺殺已是習(xí)以為常,多虧了有這幾位高手相助,才一次次化險為夷。”
“一名圣階大圓滿的弓箭手,兩名一品上的劍士,杜大人好排場啊!”凌寒呵呵一笑,“大盛窮極全國之力,圣階高手也不過三人而已。”
“杜大人卻有圣階高手貼身保護(hù),本座倒是羨慕的緊呢!”
“國公爺說笑了!”杜朝宗陪著笑臉,連連拱手告罪,“以國公爺?shù)纳裣墒侄危徽f天下無敵,那也是一旦獨擋蠻族百萬雄師的存在。”
“別說圣階了,即便仙王級高手,也不配給國公爺當(dāng)保鏢啊!”
“既然都被國公爺看穿了,在下有個不情之請。”
“國公爺,可否借一步說話?”
凌寒嗤笑一聲,隨手收了地上“津次郎”的尸體,而后昂首挺胸跟著杜朝宗進(jìn)了書房旁邊的一間面積略小的會客室之中。
杜朝宗不慌也不忙,又是命人沏茶,又是瓜果點心等都擺好了,這才喝退眾人緩緩走到凌寒面前,“噗通”一聲跪倒,嘆了口氣:“國公爺容稟!既然國公爺依然看出我那幾個不成器的保鏢的品階,那自然也早就看出在下是一品的煉炁士了,對吧?”
凌寒眼角含笑,不說話。
相當(dāng)于就是默認(rèn)了。
“那國公爺可知道我這魯州境內(nèi),共有多少圣階?多少一品?”杜朝宗再次問道,“恕在下斗膽,如果在下告訴國公爺,我這魯州境內(nèi),有仙王級存在。”
“國公爺可相信?”
凌寒嘬了一小口茶水,繼續(xù)似笑非笑地看著杜朝宗,示意他繼續(xù)往下說。
“我這魯州境內(nèi),共有十七名圣階,一品算上在下共有一百又二十三人。”杜朝宗一臉的自豪,聲音都有些顫抖,“至于仙王級,有兩人。”
“不過這些人,絕大多數(shù)都在東線戰(zhàn)場之上。”
“濟(jì)水城內(nèi)的高手,除了方才國公爺所見,便只有城外軍營之中,還有三名圣階及十一名一品。”
“之所以我魯州一直隱瞞這些高手存在,未曾上報朝廷,屬實有難言之隱!”
到關(guān)鍵地方了!
凌寒雖然擺出一副無所謂漠不關(guān)心的姿態(tài),但實際上耳朵早已豎了起來,就等著杜朝宗揭秘答案了。
“包括我杜某人在內(nèi),魯州這一眾高手,其實都是在最近這十幾年誕生的。”杜朝宗猶豫了下,這才心一橫,說了出來,“譬如在下,十一年前,我還是一個不入流的普通人。”
“之所以能在這么短時間內(nèi)升到一品,是因為我們都做了同樣的一件事。”
“我們,信奉了島國的海王。”
果然!
雖然早就猜到如此,但真正從杜朝宗嘴里聽到的時候,還是會覺得有些荒誕。
身為大盛人,信奉的卻是敵人的神祗。
“海王派發(fā)給你們的任務(wù),你們都是怎么處理的?”凌寒冷冷盯著杜朝宗,開口問道。
“看來國公爺知道的,要遠(yuǎn)比在下以為的多啊!”杜朝宗神色一凜,而后一臉釋然,“海王確實會給我們下達(dá)任務(wù),而我們也自然全都依約完成了。”
看凌寒臉色愈發(fā)地冷若冰霜,杜朝宗趕緊再次叩頭:“國公爺先莫要動氣,先容在下一一解釋清楚再處置在下也不遲。”
“我們確實依約完成了海王的任務(wù),但海王卻并沒有要我等做出叛國之事。”
“起初都是與練功有關(guān)的,比如一天之內(nèi)要完成多少次吐納之類,后來開始要我等殺人,但殺的要么是江洋大盜,要么就是貪贓枉法之徒。”
“唯一觸碰杜某人底線的,便只有兩件事。”
“一件便是當(dāng)年要我將服部川引薦入大盛朝廷,并輔助他成為濟(jì)水知府。當(dāng)時我是拒絕的,但見到服部川之后,覺得這人雖然是倭族人,但性子直爽,而且確實也是一個有才之人,所以便答應(yīng)了。”
“再加上我大盛用人一向兼容并蓄,不拘一格降人才,早在高祖崇明帝時期便有異族人在朝為官的先例,所以在下引薦服部川也不算逾矩。”
“但引薦歸引薦,在下其實對服部川一直都不放心,這十年間我在他身邊一直安插有親信,時刻監(jiān)督他,但也未曾發(fā)現(xiàn)他有不軌之舉。”
“即便如這次刺殺事件,國公爺明察秋毫,服部川其實并不知情。”
“他只是被部屬蒙蔽,為倭族殺手提供了水鬼營身份作為掩護(hù),雖是死罪,卻并非主謀。”
……
凌寒不耐煩地?fù)]了揮手打斷了杜朝宗的辯解,淡淡問道:“這件事已有定論,就不說了!另外一件事呢?是什么?”
杜朝宗臉色一僵,嘆了口氣:“另外一件事,則是要我在大盛九州安插自己的親信,將九州實權(quán)控制于杜某手中。”
“好啊!你可真是好樣兒的!”凌寒冷笑著拍了拍手,而后饒有興趣地起身,蹲在杜朝宗面前,輕聲問道,“你的坦誠委實出乎了我的意料,但是為什么呢?”
“你告訴我這些,是想要做什么呢?”
杜朝宗苦笑了下:“國公爺聽到在下所說的這些,沒有大發(fā)雷霆,更沒有痛下殺手,甚至連一點驚訝的樣子都沒有,這說明在下所做的這些事情對您來說,早就已經(jīng)不是秘密了。”
“既然如此,在下繼續(xù)隱瞞下去,又有什么意義呢?”
“國公爺是聰明人,和聰明人共事,就要用聰明人的方式。”
“之所以在下愿意以誠相待,將所有秘密盡數(shù)說出,就是想告訴國公爺一句話。”
“不管在線信奉的是什么神,但人始終是大盛的人。”
“這魯州,也始終是大盛的魯州!”
“哈哈!”凌寒都要被氣笑了,忍不住站起身,指著地上的杜朝宗大聲罵道,“一朝拜鬼,終生是鬼!”
“你都成海王的信徒了,還有臉說你是大盛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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