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火中姐妹
宮中之事,本難以為外人所知,此時的杭州,也依然是一片太平景象。阮元督學(xué)這段日子,孔璐華與劉文如在家中相互教學(xué),品評詩文之際,二人也漸漸與對方產(chǎn)生了更深的了解,劉文如見到了孔璐華的平易近人,孔璐華也看得清楚,劉文如雖然平日言語少了些,卻更多只是學(xué)問見識不夠,原本地位又低,故而有了自卑之感,并不是處處冷言冷語之人。
而且從劉文如對阮元的事跡了解來看,她所知大多粗略,比如瀛臺和萬壽寺,她只知阮元在京城時去過,可具體方位如何,阮元是否留有詩作,這些卻全然不知。反不如自己入府時日雖短,對阮元做事的諸多細(xì)節(jié)反而一清二楚。看來阮元對她只有親人之誼,并未過分恩寵于她,想到這里,自己自然也放心了。
這日夜里,二人也在繼續(xù)學(xué)習(xí)唐詩。這日孔璐華拿來的范文是王維的《終南山》,說這詩氣象開闊,韻律對仗也是工整,正適合初學(xué)詩文之人觀意境、識平仄之用。劉文如自然信服,孔璐華也繼續(xù)教她反復(fù)誦讀,以便形成平仄對仗之感。
“太乙近天都,連山到海隅。白云回望合,青藹入看無。分野中峰變,陰晴眾壑殊。欲投人處宿,隔水問樵夫。”劉文如反復(fù)念道,一時不解,也問孔璐華:“夫人,這詩作風(fēng)景,確實寫得很好,可我這般反復(fù)誦讀,就……就可以日后去自己作詩了么?”
“你現(xiàn)在是初學(xué)格律詩,心中并無積累,不知所見之景,該用何字,音律變化,同樣生疏,這個時候,是最著急不得的。這作詩之道,第一在于意境,多見戶外風(fēng)景,多識前人佳句,這樣日后才能自出機(jī)杼。這里的三百首詩,選錄之人也都頗具才識,所選均是意境開闊,合黏合對之作。你多讀,多記,才能逐漸區(qū)分平仄,最后才能應(yīng)用自如啊。”孔璐華看著自己教學(xué)初有小成,心中自然欣喜,也就更愿意和劉文如進(jìn)行新的交流。
“可是夫人,這些詩句當(dāng)中,有很多字句都重復(fù)了啊?而且,好像還有很多詞句,這里沒有收錄呢。這樣下來,想把平仄一一區(qū)別開來,要多長時間啊?”
“你為什么那么在意詩中平仄呢?”孔璐華繼續(xù)教導(dǎo)道:“這作詩之道,一在意境,一在韻律,若是二者不能兼得,也當(dāng)舍韻律而從意境。先有了所見、所思,才能有所作,所見所思超人一等,這意境自然也就出于凡人之上了。至于平仄對仗,這些都是寫完了詩之后,可以改的啊?會用的字句多了,同一處風(fēng)景,便可以用不同的字句表達(dá)出來,若是你最初所想的句子平仄不合,那再換一個詞就好了啊?若是一開始就如你一般在意平仄對仗,最后寫出來的詩作,也大多是支離破碎,毫無咀嚼之味的庸作呢。”
“嗯……夫人說的確實有道理……”劉文如點頭道。
看著劉文如一臉乖巧的樣子,孔璐華也不禁笑了出來,道:“文如,你現(xiàn)在的樣子真可愛呢。不過啊,你我之間這樣的稱呼,是不是也太拘謹(jǐn)了一些啊?要不然,你以后就叫我璐華怎么樣?”
“這……夫人,這是不是也有點……有點不分尊卑了……”劉文如看孔璐華開始對自己親熱起來,心中也一時難以適應(yīng),不由得有些害怕。
“沒關(guān)系啦,你我都是夫子的房里人,又何必非要分個上下呢?”孔璐華道。想著劉文如可能是一時怕生,也漸漸采取迂回策略,又道:“文如,我之前聽夫子說過,你是乾隆四十二年生人,或許你還不知道,我也是這一年出生的呢。文如,你生日是哪天,可還記得?若是你比我小,那以后你只叫我姐姐就好了。”
“夫人,我……我從記事的時候起,就沒過一個生日的……五歲的時候,爹娘帶我來了揚(yáng)州,之后我就沒見過他們,所以我的生日,已經(jīng)記不得了,夫人不要見怪才是。”劉文如的回答也很誠懇。
孔璐華想著一般孩童,記事也要三四歲左右,劉文如這段話,看來也是確有其事,便索性自己后退一步,道:“既然這樣,文如,我是五月二十七的生日,你與我同年出生,很有可能生在我前面的,不如從今日起,我就叫你姐姐如何?你……你若是愿意認(rèn)我這個妹妹,也只與我姐妹相稱就好了。”
“夫人……你出生之時,這一年還有大半年呢,這樣想應(yīng)該我稱你一聲姐姐才對啊?”
“沒關(guān)系啦,你都叫了我這么多次夫人了,我叫你一聲姐姐,咱兩個不就扯平了?文如,你以后與我說話,可不要這般謹(jǐn)小慎微了,你說著不開心,我聽著也不痛快,你說是不是?”孔璐華似乎對于二人的大小,也不是特別在意。
“可是夫人,這家里還有夫子和爹爹呢,我要是真的像夫人說的那樣,和夫人姐妹相稱,夫子和爹爹會罵我的。”劉文如還是不放心。
“那這樣好了,等夫子回來了,我去和夫子說,就說你叫我妹妹,他不許罵你,讓他忍著。夫子這個人很好說話的,這你也應(yīng)該知道啊,至于爹爹那邊,夫子都不在乎了,爹爹自然也不會計較的。”
忽然,學(xué)政署的東北角落,傳來了一陣噼啪的聲音,孔璐華和劉文如也都聽得清楚,一時都不再言語,只去聽那響聲,過得片刻,那聲音竟然越來越響,正是燒火的聲音。
孔璐華不禁問道:“姐姐,今日在江南是什么節(jié)日嗎?聽著這火聲這般大,或許是有人家過節(jié)呢。可我在山東,并不知今日有何節(jié)慶之事啊?”
“夫人,這件事我也不知……”劉文如話音未落,孔璐華似乎聽到了什么不對勁的聲音,連忙示意她暫時噤聲。只聽火聲之中,似乎還有腳步聲響,而且越來越多,越來越亂。腳步聲中,還帶著陣陣澆水聲響,這樣想來,學(xué)政署東北并無節(jié)慶之事,倒像是有一處大宅不慎失火。
“姐姐,聽這聲音……學(xué)政署東北是糧道所在,還有座糧倉也在那里,北面……北面是紅門局,里面多得是綾羅綢緞……”說到這里,孔璐華不禁面色微動,一把拉住了劉文如的手,道:“姐姐,你居室在東北角,今日刮得是北風(fēng),只恐不過片刻,火就要燒過來了。這屋子不能再留,快和我走!”
說著,孔璐華站起身來,拉了劉文如便往門外奔去。剛一出門,只見蓮兒從另一側(cè)跑了過來,神色匆匆,道:“小姐……夫人不好了!北面的紅門局失火了!眼下已經(jīng)燒到了糧道衙門,像是控制不住了,夫人快和我走,這里危險!”
“蓮兒先不要慌,你快些到下人房里,去找阮學(xué)使最信任那個蔣二過來。若是看到孔府過來的,告訴他們聽我吩咐,切莫隨意行事。眼下火就要燒過來了,這里若是不加防備,很快也要被燒著了!”孔璐華回頭看東北角時,只見濃煙熏天,火光起初還是忽明忽暗,只過得約一刻鐘,已是紅遍了東北半邊天幕,再難抑止。家中她平日最熟悉的楊吉隨著阮元、焦循督學(xué)去了,都不在家,只怕今日火災(zāi),要比預(yù)期困難得多。好在蓮兒早已跑了出去,一時還沒回頭看到這一幕,否則她能不能把蔣二叫到孔璐華這里,都很難說。
孔璐華眼看北面火勢甚大,也不敢在劉文如這間房前停留,只好把她攬在懷里,緩緩向南退去。正好在半路上遇到了蔣二,十幾個孔府過來的家人,這時聽了蓮兒召喚,也都集中到了孔璐華這里。孔璐華算計已定,便道:“各位,這火在北面,今日又是北風(fēng),若是咱們再不救火,學(xué)政署也會被殃及。今日咱們既要救人,也要自救才是。蔣二,你馬上過去把北面小門開了,去興元坊問問可還有救火器具,若是有的,趕快借來,若不借的,告訴他們雙倍償直就好了。孔順哥哥,今日灶上火可都熄了?勞煩你過去看一看,若是起了火,就趕快回來,不要在那里猶豫。孔謹(jǐn),你去北門那里看著,凡是咱學(xué)署以外的人,一律不許進(jìn)來。對了,蔣二,你再去找兩個人,一個負(fù)責(zé)去那邊湖里打水,一個去河里取水,先把北面這幾間房,有木料的地方打濕,切莫讓火燒過來。還有,南面道院巷那里,快些尋個人過去,告訴住在那里的下人,就近去借水過來,若是愿意借防火器具的,也都記下,日后雙倍償還。”
蔣二也自告奮勇道:“夫人放心,接下來的事,交給我好了。”說著,對身邊這十幾個孔府過來的家丁道:“孔隆大哥,你眼力最好,家里人最記得清的,北面就麻煩你去和孔謹(jǐn)大哥把守。孔端兄弟,周平兄弟,你二人在興元坊住過,去借防火器具不難,便與我過去。孔眾兄弟,你跑得快,通知南面的事,就麻煩你了,對了,阮二叔和南面那些兄弟,最合得來,你最好先去找他,然后一起過去。其他各位,我們先去取水,夫人也請先到嚴(yán)翼堂那邊暫歇片刻,這里只怕一會兒會很危險。”一時之間,他竟把孔府帶來的十?dāng)?shù)個家丁,一一安排完畢,而且每個人都是根據(jù)特長分配任務(wù),孔家眾人眼看自己能得其用,也均無二話,一一按著蔣二吩咐去了。孔璐華看著蔣二用人得當(dāng),調(diào)度有方,也不禁輕輕點頭。
環(huán)顧四周,只見家中仆人,無論阮元自帶下人,還是孔府陪嫁而來的侍仆,都各自得了號令,有條不紊的投入救火行動,孔璐華也松了口氣。可就在這時,北風(fēng)大作,數(shù)點火星已濺到了身前,她心念微動,向劉文如那間居室看過來時,只見房檐之上,已漸漸出現(xiàn)了幾縷青煙,越來越濃。
“不好!”孔璐華心中暗自念道。回頭看身邊時,正好有兩名仆人帶著水桶經(jīng)過,忙道:“你二人快過去,先把那間房上的煙熄下來,然后把房梁、墻上都倒上水,再不過去,就要著火了!快!”二人聽了吩咐,忙過去了。劉文如這間房上,已有火苗漸漸竄了出來,二人連忙施救,才終于在火勢蔓延之前,及時將火苗熄了。
“璐華!文如也在嗎?怎么樣,你們都沒事吧?”這時,孔劉二人身后,一個老者匆匆小跑過來,正是阮承信,他聽聞救火之聲,也自憂急,無奈年事已高,行動慢了些,待看到阮家下人,無論新人舊人,都井然有序之時,心中才漸漸安穩(wěn)。可想到學(xué)署東北側(cè)正是劉文如居室,她平日沉默寡言,若是行動稍遲,只怕會有不測,這才奔了過來。
孔璐華也回道:“爹爹放心好了,蔣二他很有一套,已經(jīng)讓下人去救火了,文如姐姐這里方才有些煙,也已熄了。爹爹年紀(jì)大了,我們怎能再勞煩爹爹呢?只是文如這間房,終是受了些火,想來她今日在這里住不得了,還麻煩爹爹再去尋一間房才是。文如姐姐,你說呢?姐姐?”看劉文如時,只見她直勾勾的看著自己的居室,竟似失了精神一般。
原來就在剛才,劉文如忽然想到,平日她在家中,一向小心謹(jǐn)慎,沉默少語,又無婢仆侍奉,孔璐華帶來的十名侍女,她也一直難以親近。若不是孔璐華主動找到她,和她相談作詩之事,這一日她孤守房中,多半不敢大聲呼救,阮家其他下人,可能也根本記不得她,更不會主動到自己房前灑水救火。若是如此,這日她可能早已葬身火海了。是以看著自己居室漸熄的煙火,看著外面被烈焰染紅的夜空,心中后怕之情,自是越來越強(qiáng)。
她又看向孔璐華,只見眼前這位初入阮家之時,讓自己每一見面,便要驚懼半日的孔門千金,此時已再無居高臨下之態(tài),反而雙目溫柔,聲音動聽,沁人心脾。柔軟而溫暖的雙手搭在自己肩上,更是說不出的舒適。雖然她稱自己姐姐,可這時孔璐華的樣子,卻反而像是自己的姐姐一般。想到這里,劉文如再也忍耐不住,“哇”的一聲哭了出來,緊緊抱住了孔璐華,淚水一點點落在她衣襟之上。
“夫人……我害怕……”
“別怕,姐姐,我在這里呢。你看,爹爹也過來了,家里這邊的房舍,都澆上水了,我們安全了。”孔璐華看著劉文如哭泣不止,也把她抱在懷里,輕輕安慰著她。
“看來還是我更像姐姐啊……”孔璐華心中也不禁一陣苦笑。
阮承信看著孔劉二人親如姐妹,也放心的點了點頭。
這一日的大火,直到次日凌晨方才熄滅,最前方的紅門局,貯藏綢緞被燒得連十分之一都不剩。糧道署的廳堂也被燒了一半,其中糧倉只搶救出少許糧食,所幸杭州兩個大倉分別在滿城和北城,糧道署的糧倉規(guī)模本小,即使有些損失,也并非大患。此外,謝啟昆所在的布政使衙門,就在學(xué)署和糧道東側(cè),這日也受了些損失。
阮家也不是全無波及,東北角一間儲藏雜物的小屋,也因火勢兇猛,被燒了一半去。所幸其他屋舍早早灑了水,波及不多。蔣二等人也一度試著幫隔壁的布政使衙門和糧道救火,無奈火勢過大,兩個阮家仆從不慎被燒傷,眼看自己這些人力量單薄,學(xué)政署也沒有足夠的救火器械,蔣二只得讓阮家仆從撤回。
火災(zāi)之后三日,阮元督學(xué)之事方才完畢,回到了杭州,看著興元坊一帶濃煙猶自未散,阮元也吃了一驚。回到家中之后,連忙問過父親和孔璐華、劉文如的情況。得知家人大多安然無恙,傷者也已經(jīng)及時找來醫(yī)生救治,阮元才漸漸放心。聽父親說,這次救火得力,主要是孔璐華反應(yīng)及時,調(diào)度得當(dāng),也救了劉文如一命,阮元心中,對孔璐華自然更加感激,也多了些愧疚之情。
這日阮元與謝啟昆一道,前去勘察現(xiàn)場,至夜方歸。孔璐華看阮元神色悶悶不樂,也上前問道:“夫子,那邊情況怎么樣了,可是損毀之物多了,需要我們賠補(bǔ)么?”
“那倒不用。”阮元道:“只是今日勘察紅門局北門的時候,看到那里有一片空地,上面盡是灰燼,想來府庫綢緞雖然易燃,也不至于燒得那般整齊,又那般嚴(yán)密。而且那片地原在門外,似乎只是個囤放廢棄雜物的地方,可又有哪般雜物,能燒得如此之旺呢……是以我和謝大人想著,只怕……”
“夫子是說,這場火……是有人故意縱火?”孔璐華問道。
“我當(dāng)時確實有此猜測。”阮元道:“聽紅門局的人說,那里原是廢棄織機(jī)不用了,臨時囤放之處,織機(jī)多是木質(zhì),本易燃燒不假,可現(xiàn)場灰燼細(xì)密,恐非廢棄織機(jī)那些木質(zhì)所能引燃。而且謝大人也和我說,他在那一帶聞到了不少硝石、硫磺的氣味。”
“如此想來,此時也是大有蹊蹺。只是這般大的火情,原本謝大人也不能自行作主,還要上報巡撫才是。可吉中丞就在起火前一日,接到了調(diào)令,去廣州赴任總督去了。繼任的玉中丞初到浙江,想是交接之事尚未辦妥,我們也不敢貿(mào)然決斷。”阮元所言吉慶調(diào)任一事,是朱珪降了安徽巡撫,兩廣一時空了出來,是以吉慶被升任了兩廣總督。這時要到浙江上任的巡撫,是原山東巡撫玉德,他在乾隆六十年升任山東巡撫,與阮元也曾共事半年,只是阮元當(dāng)時督學(xué)、修書、調(diào)任之事頻繁,與玉德交情卻也不多。
只是阮元此時尚不知曉,玉德一直在以山東河道事務(wù)辦理未畢和不諳海防事務(wù)為由,拒絕第一時間辦理徹查火災(zāi)之事。后來玉德雖然也曾去現(xiàn)場查看,可只道火情雖大,但人為縱火,證據(jù)不足,謝啟昆所言硝石、硫磺氣味,那時也早已消散。周遭百姓本就不多,又大多葬身火海,無人可詢,玉德便草草結(jié)了此案,只以失火上報,謝啟昆雖然力辯其中細(xì)節(jié)尚未查清,可玉德也不愿再行過問。
阮元沉思片刻,又問道:“夫人,文如她近日,情況怎樣?聽說那日失火,文如的居室也被燒了,想來這件事,她心中也會多有驚懼吧?”
“那是自然了,這幾日文如不知什么時候,就會抱著我哭,每日都要安慰她好些時辰呢。”孔璐華道,忽然,她似乎想起了什么有趣之事,又補(bǔ)充道:“對了,前幾日因為文如的居室需要修理,我把她帶到你這里睡了,你不會怪我吧?唉,文如雖然算是我姐姐,可膽子小著呢,每日都要我抱著她,才能睡過去。”
“夫人能幫文如,我感謝夫人還來不及呢,怎么會責(zé)怪于你?”阮元自不在意,忽然,想起兩個女子同寢之狀,也不由覺得有趣,笑道:“夫人,你和文如她……”
“有什么好笑的?”孔璐華嬌嗔道:“話說回來,文如身子軟軟的,多可愛,比你舒服多了。你說你也真是的,我今年也不過二十歲,爹爹都六十多了,你年紀(jì)也不小了,結(jié)果我在這個家里,倒是還要像大姐姐一樣照顧別人。你說你也真是……”說到這里,不覺想起女子之間,與男女之間終是不同,面上也不覺又是一陣暈紅。
這時,孔璐華又想起一事,回頭到抽屜里面,取了一個小盒子出來,道:“我想起來了,你回來之前那天,是九月初九,我特意打聽了,這江南之地,素來有九月九吃重陽糕的習(xí)俗。我聽說壽安坊的聚香齋,點心是公認(rèn)的杭州第一,所以就讓蓮兒她們?nèi)ベI了些回來。爹爹已經(jīng)嘗過了,說很好吃呢。只是爹爹吃不下這許多,給你留了兩塊,你也來嘗嘗。”說著,也把盒子打開,送到阮元面前。
阮元接過盒子,笑道:“多謝夫人,這……”可孔璐華卻萬沒想到,阮元剛拿起其中一塊糕出來,便似僵住了一般,手指遲遲停在空中,既不送上口中,也不愿放下去,如此僵了半晌,阮元眼中,竟?jié)u漸落下淚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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