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嘉慶登基
廣興笑道:“阮大人多慮了,太子殿下從未想過,讓阮大人回報什么。只是阮大人這般國士,若不盡心相待,那豈不失了人心?哈哈,聽說阮大人新定了親事,對方是衍圣公家的千金呢。太子殿下也告訴下官了,來年阮大人成婚了,只管盡快上報,封贈誥命之事,絕不會誤了阮大人。其實這樣,阮大人來京城做官,倒是也方便了不少。這西華門之外只一二里路,就是京城的衍圣公府,阮大人回了京,便先住在那里,朝廷里有了事,辦起來也快些。”
聽到這里,阮元終于清楚,颙琰這次讓廣興前來,其本意應(yīng)是讓自己留京任職,一時間也有些猶豫,只好先道:“廣主事,在下已任了浙江學(xué)政,太子殿下的登基大典之后,在下便要南下了。這留京任職之事,怎么說也要三年以后再行商議吧?”
“這個不難。”廣興笑道,只覺他言辭神色,都似提前預(yù)料到阮元想法一般,從容不迫。“太子殿下若是登基了,這自然也是要提拔新銳之才的。太子殿下原本就熟知阮大人,待到明年,便另擇一人去浙江做學(xué)政,將阮大人留下,又有何不可?只是下官聽說,阮大人為官只有七年,或許資歷是淺了些,想進(jìn)軍機(jī)處,還需要一番功夫,不過既然太子殿下有意,阮大人也不急在這一時,是不是?至少下官看著,未來軍機(jī)處里,總是有阮大人一席之地的。”
聽到這里,颙琰心意,阮元已清楚了八九成,想來颙琰做太子,也只有四個月,很快便將成為新帝。可他之前十余年潛邸生活,與外臣結(jié)交有限,這時也自然只能先挑熟識之人加以重用。颙琰熟識大臣不多,阮元是其中之一,所以颙琰想將他留在京城,或許也是為了未來對抗和珅之用。
“太子的授業(yè)之師是朱恩師,朱恩師向來不曾屈膝于和珅,想來丙午年后,恩師便被調(diào)離京城,至今還只是廣東巡撫,我這個做學(xué)生的,官品都快趕上他老人家了。這里自然也有和珅的緣故了,是以太子即位,必然要選用親近,與和珅抗衡,若我真的留在京城,這抗衡和珅之任,也就非我莫屬了。可眼下的我……”
想到和珅,阮元也意外想起了與和珅抗?fàn)幉磺奈鋬|,也想起了那日離別之時,武億對他說的話:
“……這朝廷,這天下,將會有一番大變動。也或許,這番變動,眼下已經(jīng)開始了……你也好早日有了這個準(zhǔn)備,到時候若是真有了變動,也當(dāng)順勢而為。或許,朝廷懲惡鋤奸的最關(guān)鍵之處,便是你的動向了……”
而錢大昕也對他說過,自己鄉(xiāng)試座師是朱珪,會試座師是王杰,可翰林教習(xí)卻是和珅。又兼自己已是二品學(xué)士,來年將與衍圣公府聯(lián)姻。這樣想來,日后自己的影響力,無論如何,都會與日俱增,很可能會被颙琰與和珅同時盯住。自己自然不會與和珅共謀,但這幾年來,也沒做過得罪和珅與其他和珅黨羽的事,說不定和珅還會想著籠絡(luò)自己。而他一旦得知颙琰已經(jīng)搶先一步用了自己,也很可能立刻翻臉,對自己處處打壓。
所以,若是眼下同意颙琰留在京城,只怕自己很快就會被卷入這場斗爭的漩渦之中。而且,自己雖已在山東有了些實干功績,可相比于二品要職,這些功績依然不夠,若是自己在京中被人盯上,僅憑實績不足這一條,就很容易被人限制,處處無所作為。這樣想來,與其這個時候答應(yīng)颙琰留京,還不如先去杭州三年,做好更多準(zhǔn)備。
想到這里,阮元也對廣興道:“廣主事,太子殿下一番心意,在下已清楚了。只是,在下以為,在下既然已經(jīng)得了浙江學(xué)政的實任,便應(yīng)先做完這三年學(xué)政。太子殿下這番心意,只恐在下難以承受,還望太子殿下和廣主事見諒。”
廣興笑道:“阮大人,這樣說就言重了吧?阮大人是覺得京官清苦,不如外官自在嗎?其實阮大人大可不必這樣想,阮大人應(yīng)該知道,來年您和衍圣公府結(jié)了親,那衍圣公府自然要供應(yīng)尊夫人衣食用度,阮大人那一份,當(dāng)然也不會缺了。而且阮大人在京城,就直接在衍圣公府成親,這樣豈不方便?或許到那個時候,太子殿下,不,皇上,還要對阮大人多加賞賜呢。”廣興這“皇上”二字,乃是壓低了聲音而發(fā),想著應(yīng)該只有自己與阮元可以聽到。
不想阮元后面的話,卻全然出乎廣興意料:“廣主事,在下對太子殿下登基之事,所知也不算少了。太子殿下上個月曾經(jīng)上奏,請皇上于內(nèi)禪之后,繼續(xù)決定朝中大事,這件事廣主事也應(yīng)有耳聞吧?”
這件事阮元卻沒有說謊,颙琰做太子后,為彰顯自己孝心,也考慮到乾隆平日心性,深知自己即位之后,立刻親自決定朝政,定會讓乾隆不快。而自己此時勢力尚弱,難以違逆父意。是以乾隆定了他太子之位后不久,他便上疏稱暫不親政。廣興入毓慶宮辦事時,正值颙琰給乾隆上表,是以這一節(jié)他是清楚的。
想到這里,廣興也道:“阮大人,太子殿下上言暫不親政,此事我也知曉,卻不知阮大人做京官與否,和殿下親政有何干系呢?”
阮元道:“既然殿下不愿立即親政,那殿下眼下應(yīng)該先拔擢的,乃是精于文才誥敕的詞臣。說到這個,在下實在是有些對不起太子殿下了。在下督學(xué)這兩年,一直都在評閱他人試卷,這典章誥敕之事,也一時生疏了很多,就說這大典制誥之事,若是交由在下來辦,只怕現(xiàn)下仍作不出呢。是以眼下太子殿下應(yīng)該考慮之人,并不是在下。”
“更何況,太子殿下從被立為太子,到之后繼位,這一共也只有四個月時間。太子殿下之前深居潛邸,故而對于太子德行人望,想來此時天下百姓,還需要進(jìn)一步了解才是。江浙又是人文淵藪之地,更需要盡快宣明太子德行。我與太子之前相識,現(xiàn)下去做這個浙江學(xué)政,想來更有利于兩浙士人尊崇今日之太子,明日之新君才是。廣主事,您想想,是不是這個道理呢?”
廣興聽著,一時也有些詫異,沉思了片刻,才終于有了些眉目。眼看阮元理由充分,雖然自己也有言相辯,但若是糾纏下來,也不知何時才能有共識。便先說道:“既然阮大人如此堅持,下官再出言相勸,反要惹得阮大人不快了。下官這便先回去,問過太子殿下,再回來答復(fù)阮大人。”最后,廣興也不免耍些小聰明,再一次搬出颙琰,試圖施壓于阮元。
阮元倒是沒再拒絕,道:“廣主事今日辛苦,在下原是該送送廣主事的,只是內(nèi)閣中禮制議定,實在也缺不了在下,還望廣主事見諒。若是見到太子殿下,還望廣主事稟報一聲,昔日贈藥之恩,阮元日后,必當(dāng)相報。”說罷,二人相互作揖告別,阮元也先回到內(nèi)閣之中,繼續(xù)公務(wù)。
廣興這邊剛剛走出門口,忽然發(fā)覺身邊有人,轉(zhuǎn)身一看,連忙拜倒,道:“見過太子殿下!”原來颙琰此時,正站在內(nèi)閣之外。
颙琰看著廣興略有慌張之色的面容,卻依然從容,道:“阮閣學(xué)他……不愿留在京城,是也不是?”
廣興道:“回太子殿下,是臣愚鈍,臣口不擇言,想是冒犯了阮閣學(xué),竟辜負(fù)了太子殿下一番心意,臣甘愿請罪!”
颙琰也笑道:“方才我已到了這里,你辦事勤勉也好,愚鈍也罷,我心里清楚。阮閣學(xué)告訴你,眼下我缺的是精于文誥的詞臣,而非他這個浙江學(xué)政,他去做了學(xué)政,也是幫我安定了兩浙士人之心,我沒說錯吧。這番話,我已清楚了,卻不是你的錯,起來吧。”
廣興這才站起,其實他方才也已猜了個大概,而颙琰對其中內(nèi)情,也自知曉。原來方才阮元所言,勸颙琰先用詞臣,乃是暗中勸告他不要過早插手各大任事部院之意。依清代官制,京城之中,最具實權(quán)的,便是六部和都察院,后面是大理寺,此外雖也有通政、太常、光祿、鴻臚等各部京卿,實權(quán)卻是不大。
但這些職務(wù),卻常常被視為升遷中轉(zhuǎn)之所在。清代六部第三級官員郎中是正五品,六部侍郎卻是正二品,是以京官自六部升遷,歷來極為困難,三四品京卿只有少數(shù)位置,要不然就只能外放,日后想再回到六部,希望渺茫。也正因如此,文官們也大多可以接受這些職務(wù)。
此外,京城中品級較高的文職,便是翰林院和詹事府,此時翰詹職能,已漸趨同,主要是掌管衡文制誥之事。因為翰林侍讀、侍講學(xué)士是四品,而詹事府尚有三品的詹事和四品的少詹事,是以文官自五品升遷,若是文辭華美之人,往往可以充任這些職務(wù),以便進(jìn)一步升入六部做侍郎。而且,翰詹相比于京卿,更容易受皇帝信任,升遷速度一般更快。乾隆之前安排阮元做詹事,也是想著以此為基礎(chǔ),逐步提拔阮元。
此時對于颙琰而言,既然他已經(jīng)下了決心,即位之后,大政仍由乾隆親決。那這個時候就在六部安插人手,顯然并不明智。但先在翰林、詹事之中提拔詞臣,日后再行升遷,卻不失為一種便利的方案。
而對于阮元而言,這些問題都已經(jīng)沒有了意義。阮元此時已經(jīng)是從二品,如果颙琰要再行提拔,幾乎只有正二品的六部侍郎一條路可走。這樣不合乾隆心意,也不利于颙琰新登帝位,鞏固位置。而如果颙琰不提拔阮元,從二品的內(nèi)閣學(xué)士實職極少,阮元資歷又有不足,在京中繼續(xù)留任,容易被閑置,對颙琰也沒有什么幫助。不如先外放做個學(xué)政,既可以幫颙琰聯(lián)系兩浙的不仕文人,也好有些實務(wù)來做。三年后如果颙琰想要繼續(xù)重用他,也就會有更充分的理由。
颙琰剛才便已在內(nèi)閣門前暗自駐足,是以阮元與廣興的談話,他也已經(jīng)聽到了不少。暗自反省,也確是自己做了太子,心意操切,于用人之事上,不免有些急躁了。想到這里,也對廣興道:“阮閣學(xué)的事,我已清楚,便不再議了。眼下卻還有一事,需要你去告知戴衢亨戴學(xué)士才是。”他想著阮元所言“精于誥敕的詞臣”,應(yīng)當(dāng)便是戴衢亨。他也清楚戴衢亨為人清廉自守,本就與和珅素?zé)o來往,又并無過激言辭,此時用或不用他,對于和珅而言,不至過分起疑,是以讓廣興先去聯(lián)系戴衢亨,準(zhǔn)備予以重用。
廣興本就聰明,這一來一往,自也會意,便告辭退下了。想著未來之事,已漸漸有了籌劃,颙琰也放心的離開了內(nèi)閣。
嘉慶元年的第一天,大駕鹵簿在太和門外擺列已畢。而乾清門前,三位大學(xué)士,幾位內(nèi)閣學(xué)士取了皇帝之寶。由阮元、那彥成與另外兩名學(xué)士富俊、鄒炳泰一同,將皇帝之寶置于太和殿寶座之左的案幾之上。
隨后,群臣往養(yǎng)心殿請了乾隆,乘御輦前往中和殿,在殿內(nèi)奏元平之章,颙琰帶領(lǐng)王公重臣先行九叩大禮。行禮完畢,乾隆乘御輦來到太和殿,先行就座。太和殿寶座右側(cè),此時也設(shè)了另一處御座,是群臣議定禮成之后,乾隆所坐之處。
接下來,太和殿中奏起丹陛大樂。阿桂與和珅兩位位次最前的大學(xué)士,引領(lǐng)著颙琰來到御座之前,和珅取了皇帝之寶,跪進(jìn)乾隆,颙琰則西向而跪,自乾隆手中接過了皇帝之寶,再轉(zhuǎn)授于阿桂奉持。乾隆坐于右側(cè)御座,群臣再行大禮,奏樂,之后乾隆還宮。愛新覺羅颙琰正式成為清王朝第七位皇帝,史稱清仁宗,民間多以年號稱之,即嘉慶皇帝。
嘉慶暫歸保和殿,換了禮服,之后再次來到太和殿,終于坐上了正中的皇帝御座。此后再興元平之章、慶平之章,群臣向嘉慶再行三跪九叩大禮,戴衢亨作為撰寫文誥之人,此時也上前宣詔道:“朕纘紹丕基,撫綏函夏。勤求治理,日有孜孜。仰賴上天眷佑,列圣貽謀……功邁十全,恩覃六合。普免各省漕糧者三,地丁錢糧者四,展義巡方,行慶施惠,蠲逋賑貸,不下數(shù)千萬億。振興士類,整飭官常,嘉與萬邦黎獻(xiàn),海隅蒼生,同我太平。躋之仁壽,日慎一日,六十年于茲矣……昨冬頒朔屆期,特宣布詔旨,明定儲位,以丙辰為嘉慶元年……皇太子仁孝端醇,克肩重器,宗祏有托,朕用嘉焉。已諏吉祗告天地宗廟社稷,皇太子于丙辰正月上日即皇帝位。朕親御太和殿,躬授寶璽,可稱朕為太上皇帝。其尊號繁文,朕所弗取,毋庸奏上。凡軍國重務(wù)、用人行政大端,朕未至倦勤,不敢自逸。部院衙門及各省題奏事件,悉遵前旨行,履端首祚禪授上儀……所有鰥寡孤獨,及殘疾無告之人,有司留心以時養(yǎng)贍,毋致失所。于戲,常厥德保厥位,深維創(chuàng)業(yè)垂統(tǒng)之心,本諸身徵諸民,聿昭繼體,守文之治,欽此!”
之后,群臣再行三叩之禮,乾嘉易代的禪讓大典,也如期禮成。阿桂也如之前商議好的一般,先上致仕表文,嘉慶已從乾隆那里得知事情始末,便一如乾隆許諾,準(zhǔn)阿桂五日一赴軍機(jī)處。阿桂謝恩之后,嘉慶便回到乾清宮,與諸王藩臣一道飲宴去了。
隨后,紫禁城內(nèi),也冊立了嘉慶原來的嫡福晉喜塔臘氏為皇后,紐祜祿氏冊為皇妃。文武百官俱加一級,京官四品以上,外官三品以上,蔭一子入國子監(jiān)讀書。阮元已收了阮常生為子,便應(yīng)依例送他入京,只是阮元想著阮常生此時年紀(jì)還小,準(zhǔn)備暫時推辭,待再過數(shù)年,阮常生成年,再行入監(jiān)之事。
數(shù)日之后,阮元在京公務(wù)已經(jīng)辦理完畢,便再攜了家眷,一路南下,去往浙江學(xué)政任上履職了。
正月南下,正好運河一帶,不少河道尚未解凍,阮元一行也只得先從陸路沿河而南,直到徐州,方有通行的水路。看著這日已是正月三十日,行船漸至揚州的茱萸灣前,行船之人也來問過阮元,是直接走運河南下,還是取道揚州。
“向右,進(jìn)揚州吧。”阮元吩咐道。想來自己之前揚州一別,至此時已有整整十年,十年時間,多少親人、熟人,相繼離世,若是再不回?fù)P州一次,只怕故識之人,也再見不到一面了。尤其是家中的楊祿高,這時也快六十了,想起楊叔叔為自己一家辛勞一生,卻始終難以報答,阮元也不是滋味。
到得揚州碼頭,阮元便讓人去通報了楊祿高,待得自己一行到達(dá)家門口時,楊祿高早已守在門口,眼看阮元衣錦還鄉(xiāng),也喜不自勝,喃喃道:“伯元……是伯元嗎……十年了啊……你出息了,楊叔、楊叔為你高興著呢……”一邊顫顫巍巍的走了上前,他在阮家?guī)兔诼刀嗄辏眢w本已衰邁,此時心情激動,更是差點站立不穩(wěn)。
阮元也連忙上前,扶住了楊祿高,道:“楊叔,十年了,您……您老人家守著這個家,才是真的辛苦。楊叔,我出揚州這些年,總算……總算也有些俸祿了。眼下家里人也不多,正好該我奉養(yǎng)您了。要不這樣,我過幾日還要去杭州赴任,楊叔您要是不嫌棄,便和我一道去杭州,到了那邊,也不用您做什么,您就好好修養(yǎng),頤養(yǎng)天年,如何?”
楊祿高也笑道:“伯元,我的事,你應(yīng)該清楚才對。做官的地方,我是不想去了,杭州我聽說過,很不錯,可我在揚州,總是住習(xí)慣了,也不想換地方了。再說了,我這些年有些事確實做不動了,可咱家也寬裕了,找?guī)讉€人幫忙辦事,也是有余力的。蔣二,你且過來,見過阮大人、楊吉和文如罷。”這時阮元才發(fā)現(xiàn),原來楊祿高身后,還站著一個年輕后生,大概二十五六歲年紀(jì),目光有神,看起來非常精明。
后生這時也走上前,下拜道:“小人蔣二,見過阮大人、楊大哥和劉夫人。小人早知主人大名,今日得見,實在是三生有幸。”阮元也不多言,忙讓他先站起來。
楊祿高道:“這蔣二啊,是北湖那邊家里的伙計,前些年湘圃在家的時候,覺得家里事務(wù),除了我便沒人能操持了,就去了北湖一次,正好看他人精明,記賬的時候,腦子快,就讓他到我們家來了。這兩年啊,辦事都勤快,家里收入開支,算得清清楚楚,幫我省了不少事呢。伯元,我聽湘圃說,你眼下家里,卻還沒有個主管賬目之人,你二叔平日讀書不少,記賬的事,也不在行。那不如這樣,這一次你南下,我便讓他與你同去杭州,如何?揚州這邊賬目開支,我都給你送過去,反正賬也不多,路也近。”
阮元想想,楊祿高在家中畢竟年紀(jì)大了,有蔣二幫著,也更方便,道:“楊叔,你眼下再做這些家事,也不方便了,我那邊畢竟還有人可用,還是讓他在這邊留著,伺候您才是。”
楊祿高搖搖頭,道:“揚州這邊家里,原本事情也不多的。剩下的事,我自己辦,也沒什么問題。其實我是想著,咱家主要的開支,其實是在你那邊,蔣二在這里雖然也能辦事,可他聰明著呢,若只辦家里這些雜事,是大材小用了。到你那里,也是為了他好。”
阮元看楊祿高態(tài)度堅決,也不好拒絕,便點了點頭。楊吉看阮元似乎也沒有其他事了,也對楊祿高笑道:“楊叔,還記得我嗎?這十年我去了京城、濟(jì)南,在山東繞了好大一圈呢。楊叔,當(dāng)年我想著和伯元一起去京城,您沒攔我,真得好好謝謝您。”
“你謝謝我做什么?這一趟你可不能白跑,來,叔問問你,你這去了外面十年,可有什么有趣的事,說來給叔聽聽。”
“有趣的事那可多了,就說那濟(jì)南府……”
“楊吉。”阮元見他叔侄重逢,自也開心,可想著還是不能忘了家事。“你也別這么著急,先去市集看看,買兩條魚回來,這十年沒吃楊叔做的魚了,好不容易回來一次,我可不愿意誤了時日。楊叔,今日還得麻煩你,再下一次廚了。”
“這個自然,伯元,你做了官,那肯定能做不少好事了。楊叔叔今天也高興,你這頓魚啊,怎么也不會少了!”
蔣二才一旁也道:“楊大哥,這市集我陪你去吧,你十年沒回來,這里賣魚的地方,也換了不少。眼下最好的一家在徐凝門那里,我熟。”
“嘿嘿,伯元,這小子倒是挺機(jī)靈,平日在家里,沒少費心吧?”
“哪里哪里,家里辦事,都是應(yīng)該的。”
說著,楊吉便和蔣二一道,去市集找魚了。阮元看著這個聰明伶俐的家中侍仆,也不禁頗為贊許的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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