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處都是霧蒙蒙的一片，除了身邊最近的褚輕硯可以看見外，其余的地方都被霧遮住。

　　“這里是玉璧內？”

　　“嗯。”姜岐試探著往前走，還沒邁出腳步，便被攔住。

　　“我來，前輩站在這兒別動。”

　　說著，小心翼翼的往前走了幾步，隨后又試探著往前。

　　開始的時候，姜岐還能看見褚輕硯，很快便看不見了。

　　“輕硯？”

　　沒有回應。

　　又過了會兒，褚輕硯回來了。

　　“前輩，到處都是霧蒙蒙的一片，根本無法看到遠處，不過這個空間不大，我往前沒走多久，就觸碰到壁。”

　　說到這兒，他微微皺眉：“那墻壁……”

　　“怎么？”

　　“摸得著，看不見。”

　　姜岐點頭，先天玉璧是可成長的法器，玉璧空間會隨著主人的修為增加而擴大。

　　“你還看見什么了？”

　　她很好奇傳說中的先天鴻蒙之氣是什么模樣。

　　“沒看見其他。”褚輕硯說完，眉頭皺的更深了。

　　“怎么了？”

　　“前輩，我好像要進階了。”褚輕硯臉上帶著迷茫之色。

　　他的修為已凝滯許久，以他的資質，又沒有資源，別說筑基是癡人說夢，就是煉氣后期怕都玄之又玄。

　　不過在這里待了這么一小會兒，他竟然就要突破了？

　　怪不得那女人死前把玉璧給他，讓他一定要替她報仇，原來這玉璧竟是此等逆天寶物！

　　再看旁邊無法散去的霧，這又哪里是霧。

　　這分明是靈氣太濃凝聚成了霧！

　　“想什么呢！那還不趕快打坐！”

　　褚輕硯卻沒動。

　　“前輩，我不想進階。”

　　姜岐愣住：“為何？”

　　“我若是進階，便要替她報仇。”

　　“她？”

　　“我的身生母親。”

　　就在這一瞬間，姜岐明了褚輕硯身上一直以來的矛盾感。

　　她以前一直奇怪，為何褚輕硯那么想活著，卻并不想提升修為，甚至對于修為的凝滯沒有任何解決的想法。

　　那時她以為，是因為褚輕硯知道自己資質差，所以不得不認命。

　　后來知道對方有先天玉璧，卻從未認主，而對方明明知道這玉璧是個寶貝，有助于修煉，卻寧愿給她一個凡人當配飾。

　　現如今，她終于明白。

　　“我不想給她報仇，我的確恨我的父親，卻也恨母親，我從小到大沒有過過哪怕一天的好日子，有時候我甚至會想，我為何要來到這個世界？前輩您說，我是不是不該來到這個世界？”

　　“我不知道。”

　　姜岐沒有反駁，因為她知道，她就算反駁，也根本無法解開褚輕硯的心結。

　　“沒有誰一生下來就知道自己為何來到這個世界。”

　　褚輕硯眼眸漸黯，心中騰起從未有過的迷茫。

　　他其實很少去想這些，因為光是活著就已拼盡全力，根本沒有余力再想其他事情。

　　不，或許是有的，只是他不敢去想，他怕一旦他想了，就會發現自己這樣活著還不如死了……

　　“正因為我們不知道，才要去尋找。”

　　姜岐伸手拉住褚輕硯的手，前世每次她痛苦的時候，父母都會這么拉著她的手，溫柔的語氣，并不算柔軟的手讓她在彌留之際減輕許多痛苦。

　　如今她用著同樣溫柔的語氣試圖安慰這個苦水里泡大的少年。

　　“有個詞叫難得糊涂，說的是不用每件事都得弄清楚，稀里糊涂過一生也很好，但他們之所以會這樣，是因為人的一生很短，不過百年，往往他們還沒找到來到這個世界的意義就去了。

　　但修士不一樣，修士與天爭命，隨著修為提升，壽命也會越來越長，所以輕硯，不用著急，現在不知道也沒關系，只要活著，長久的活著，總有一天會找到。

　　至于你的母親，你要知道，死去的人是無法束縛活著的人的。”

　　被柔軟的手握著，溫柔的語氣安慰著，從來沒有哪一刻像此刻讓褚輕硯想永遠停留。

　　“我、我真的可以嗎？”

　　顫抖的聲音，微紅的眼眶，以及，眼底那微弱到看不見的光亮。

　　“可以！”

　　-

　　從玉璧內出來的時候，天色已完全暗下來。

　　周圍的人早已散去，只有幾個負責打掃的下人。

　　所幸兩人所處位置偏僻，沒有人注意到。

　　回到住處，一個人影蹲坐在院外的階梯上，是褚黎。

　　看到兩人，褚黎哇哇的哭出來：“你們跑哪里去了，我還以為你們被嗚嗚嗚……”

　　他是真的嚇壞了。

　　第二場結束后沒看見兩人還以為兩人可能有事，直到五場結束都沒看見兩人，他找了許久，甚至問了討人厭的褚需亦，兩人就像憑空消失了，他慌得不行。

　　最后他來到姜岐院外，開始思索該如何從褚家手里把兩人救出來的時候，兩人回來了。

　　勉強鎮定的情緒瞬間土崩瓦解。

　　好說歹說，終于把哭鼻子的人哄走。

　　“前輩快去歇息罷，我就在外守著，您要是有什么事，喊我一聲就行，反正我也不會睡覺，剛進階到后期，還有些不穩，正好趁著穩固一下。”

　　一番話直接堵住了姜岐要說的話。

　　罷了，姜岐無奈。

　　“那好吧。”

　　隨著月份增大，身體的不適也越來越大，姜岐睡得很不安穩。

　　模糊的說話聲將她擾醒。

　　“我不會這么做。”褚輕硯的聲音是從未有過的冰冷。

　　“是嗎？這么說，你也不怕那個女人和褚黎知道……”

　　之后的話，便聽不清了。

　　與褚輕硯說話的那聲音聽起來有些熟悉，但姜岐一時之間沒想起在哪聽過。

　　而且聽起來像是在威脅，姜岐有些擔心，下床出門。

　　她對氣息的感覺很敏銳，因此哪怕看不到，也能感覺到兩人往哪個方向而去。

　　停著大肚子慢吞吞走過去時，譏諷的聲音響起：“褚輕硯，現在才想當好人，是不是有些晚了？”

　　姜岐站得遠，看不到兩人此刻的表情，但她卻看清了除褚輕硯之外的另一個人。

　　竟然是褚越！

　　褚輕硯沒吭聲，緊接著，褚越嗤笑一聲：“你不肯也行，明日褚黎就會知道你是個怎樣的人，表面上對他千依百順的輕硯哥哥其實就是前兩次讓他無法成為內族弟子的罪魁禍首！”

　　“你想怎樣？”褚輕硯聲音低沉。

　　“我不想怎樣，我只要你把這丹藥給褚黎吃了，放心，就和前兩次一樣，不會對他造成傷害，只是這段時間靈力全無，相信你做起來應該很順……”

　　手字沒說完，褚越轟然倒地。

　　褚輕硯轉身，正好與姜岐對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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