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揚琴音流轉(zhuǎn)舒緩。

　　猶如寒夜中的火、深淵里的光。在不斷加重浩瀚潮水中,　　一葉輕舟帶來希望。

　　選手們猛松一口氣，重音輕聲在兩側(cè)同時響起，此起彼消。輕快逐漸占據(jù)主旋律。

　　壓抑到低谷的心緒重新上升。

　　好似卸下百擔重負,　　正一步接著一步往上,　　邁向高空。

　　彈幕驟然增多，成群成群落下。

　　『我差點憋氣在前面那一段，哭不出來喊不出來頭被埋在沙土里的感覺』

　　『拼命喘氣中，哇我熱愛生命』

　　『大家表情都好了很多。咦看上面,　　霍老怎么越來越嚴肅了？』

　　霍老隔著兩架鋼琴,　　坐在正對面。

　　不同于選手們?nèi)绔@新生的急促欣喜,　　他額間豎紋越發(fā)深刻,　　鷹眼銳利。

　　他從不認為自己是天才。他向來自稱只是一個熱愛努力、感知能力較好的平常人。

　　在此時,　　也是在場唯一一個能深切感受到琴音情緒。

　　不用看,　　他都知道臺下的傻孩子們正在放松、精神伴隨琴音升騰去往高空。

　　可他們思維中踩著的階梯是中空破碎的，一道道裂痕陳列其上。

　　不知什么時候就會再次驟然跌落。

　　對面這個彈琴的小輩、不，這個彈琴的選手,　　根本不是在放松。

　　這是欺騙自己、雙手遮擋自己眼睛。

　　是比前一階段更深沉的絕望。

　　一系列飛揚長音婉轉(zhuǎn)連綿。

　　十夏眼眸蘊含水潤，眼前已經(jīng)是一片模糊,　　看不清任何一個音鍵。

　　世界在她眼中變?yōu)楹诎變缮��?br />
　　自己之前的確是在欺騙自己。

　　在病房里、在舞臺上、在每分每秒,　　反復在心底告訴自己長安會出現(xiàn)。而自己也成功了。

　　當然要成功。為了身邊同伴、為了送上火焰流星愛自己的人。

　　聯(lián)系世界的絲線徐徐繃緊、一個個拉伸到顫抖的極限，不知道下一瞬會不會“砰”地一聲斷裂。

　　右手邊，五指蹁躚起伏，是珠落玉盤的生動明快。

　　左手邊,　　并齊兩鍵道道按下,　　低沉轟然。

　　放縱自己騙自己是最深沉的不幸。

　　宛若冰天雪地中,　　獨自在寒潭上一步步行走,　　如履薄冰,　　時時刻刻擔心下一瞬會墜落深淵。

　　浩瀚情緒積攢許久許久，在此時開閘倏然奔涌咆哮。

　　在意識絲線蹦斷的前一瞬。

　　咚！兩只手合并齊齊按下。

　　長安出現(xiàn)了。

　　十夏揚起熱烈笑意，長睫一眨，濕潤淚水飽滿滑落臉頰，啪嗒滴落在琴鍵上。

　　被一起摁下一連串的高音。

　　咚咚咚！

　　暖流浩浩蕩蕩沖刷，熱切情緒如同巖漿冒出泡泡、填滿深淵，沒過天際。

　　“a。”選手們控制不住驚呼，聲音卡在喉口，意識海被陣陣琴音充盈。

　　他們目光新奇忍不住動了動腳踝，不知道為什么，突然感覺自己站得更穩(wěn)了點。

　　十夏眼眸清亮，暖洋洋情緒在全身流淌，驅(qū)使無邊寒涼。

　　叮。她手指按下最后成串靈動長鍵，在無限期許未來、滿腔期待中停下。

　　積壓的浩瀚情感全部釋放。

　　她起身，眉眼平和，向兩邊點頭示意結(jié)束。

　　臺下選手們眼睛是亮堂，在最后飛揚琴音洗禮后，不由伸出雙手啪啪啪鼓掌。

　　清脆掌音在琴房內(nèi)回蕩，讓拍著掌的眾人自己驚醒。

　　他們猛然想起向來古板的霍老還在上方坐著，手心一頓心中發(fā)虛。響動掌聲都徒然弱下。

　　鼓掌是一場演奏后的禮節(jié)，霍老應(yīng)該不會不高興吧？

　　霍老略帶皺紋的臉上看上去依舊嚴肅，甚至比之前還要嚴正。

　　他掃過一眼臺下，得到一片埋低的頭顱，自己伸出手。

　　啪、啪啪。

　　掌聲再度響起，從霍老的方向傳來。

　　選手們目光飛快交接，心頭詫異一喜，琴房內(nèi)鼓掌越發(fā)熱烈。

　　“謝謝大家。”十夏致謝，往旁邊靠了靠長凳站直。

　　在一場剖析自我、暢快淋漓的演奏后，她聲音中透出些微疲累，眼眸卻是明亮。

　　“你不錯。”

　　霍老伸手握向一旁拐杖，同樣站起身，眼鏡下的視線轉(zhuǎn)向十夏，加了一句。

　　“很好。”

　　彈幕嘩啦啦跳躍驚奇。

　　『哇哦哇哦，這評價我多久沒聽過了？這可是霍老的稱贊啊』

　　『恭喜，玩家十夏獲得‘霍老稱贊’，開啟‘宮廷支線’（滑稽）』

　　『不過，霍老知道十夏是他剛批評的人嗎？』

　　篤篤。

　　拐杖在地面加重兩聲，霍老轉(zhuǎn)頭瞥過臺下，點名提問。

　　“你們知道，這曲子里最深沉的是哪一段嗎？”

　　選手們原本還在驚奇霍老態(tài)度、心緒沉浸在余音喜悅中。

　　問話一出，直接把濾鏡打碎重回現(xiàn)實。

　　“第二階段。”眾人立刻端正身姿，話語異口同聲響起。

　　第二段的悲愴屏息實在是印象深刻，讓人完全不敢回想第二遍。

　　篤。

　　霍老將長拐點在地面，眉心豎起看上去越發(fā)嚴苛。

　　“是第三階段。

　　“輕音到達高階，是外放形態(tài)。你們要注意到重音同樣通往高階，而且永遠壓高一鍵。”

　　“第二階段是意識深沉、第三階段高達精神虛妄的巔峰。”

　　他將拐杖佇立地面，諄諄教導中，自己也不由在心里感嘆。

　　本來自己想在中間阻止，突然發(fā)現(xiàn)根本無處可阻。要是加入斷音，對情緒崩塌更是毀滅性。

　　整首曲譜堪比洪流崩騰，怎么是一雙手能阻止的？

　　臺下選手們思路跟著轉(zhuǎn)動。

　　有人冥思苦想不得其解。有人思緒一通猛然醒悟，頓時打了個顫栗。

　　“你。”霍老沒再去看臺下小輩。實在點撥不醒的，他也沒興趣教。

　　只將頭轉(zhuǎn)向?qū)γ妗?br />
　　“技巧有部分不夠圓潤。不過情感傾訴濃烈，能通過琴音完完整整表達，這很不錯。”

　　臺下不能感悟到，只有同階段的他，才能更好體會平穩(wěn)無波下的驚濤起伏。

　　“我一開始覺得可以收你為徒。現(xiàn)在不一樣。”他音色緩緩，毫不掩飾自己的欣賞。

　　“我們可以交流一下。”

　　『啊啊啊啊是交流！驚呆』

　　彈幕跳躍片片的驚呼，感嘆號滾滿各個地面。

　　選手們已經(jīng)不知用什么目光才好、驚奇注視高臺上的兩人，懷疑是不是自己聽錯了。

　　霍老用的是“交流”這個詞嗎？

　　“不敢當。”十夏致謝，心神徐徐恢復轉(zhuǎn)動。

　　她這一次完全是借著沉寂許多的濃厚情緒，一鼓作氣涌出。

　　如今精神是前所未有的輕盈，仿佛能乘風飛起。

　　“對了。我還沒有問，你叫什么名字？”霍老一擺手發(fā)問。

　　臺下眾人目光在此時交流得更快，禁不住擠眉弄眼。

　　看來霍老是真的沒看過節(jié)目，只是“聽”而已。不然十夏站在眼前，怎么都不會認不出人。

　　“十夏。”

　　十夏平和含笑，說出自己名字。

　　霍老眉頭動了動，沉吟著，“我好像聽過這個名字。”

　　在他周圍沒有人敢說關(guān)于工作之外的事情。連兩個兒子面對自己都唯唯諾諾、嚴陣以待。

　　唯獨掛在心尖尖上的小孫女，在每天跑來跑去嘰嘰喳喳中似乎提過。

　　“你在節(jié)目組里排名第幾？”

　　他若有所思繼續(xù)發(fā)問，瞧過對面人拉高衣領(lǐng)都遮擋不了的姣好容顏。

　　“節(jié)目組并沒有排名，只是公布等級。”

　　在彈幕一片激動哈哈哈中，十夏誠實開口。

　　霍老沉默半餉，抬手揉過眉心，自己笑了聲。

　　“我知道了。你就是那個絕對音感的、純血統(tǒng)的第一吧。”

　　十夏揚起唇角跟著一笑，在這時也沒有繼續(xù)遮掩的意義。

　　她伸出手拉開軟帽，墨發(fā)如水般散落在腰間。眼鏡被取下，漆黑眸子如一泓秋水。

　　雙手按住衣領(lǐng)，一點點往下延伸，將被遮擋的面容完整清晰露出。

　　這是最正統(tǒng)的美貌、眸光清亮眼尾稍紅，在晶瑩琴房中同樣熠熠生輝。

　　選手們目光唰一下匯集。

　　“長相的確有優(yōu)勢。”霍老點了點頭。

　　“我要為之前的偏見道歉。你的實力進步非常快，這時相貌上的成就，屬于錦上添花。”

　　他沉思著掃過周圍一圈，話語深沉。

　　“以你的實力，已經(jīng)不用再呆在節(jié)目組。這樣吧，你和我回宮廷樂隊，那里才是施展你才華的地方。”

　　霍老頓了下，補充一句。

　　“我會給你申請金幣，足夠多的金幣。”

　　“？！”臺下選手們被這突如其來的轉(zhuǎn)折一驚，眼睛飛快左右轉(zhuǎn)動，又快速瞥過攝影機。

　　這是在眾目睽睽之下策反女團第一啊。

　　連綿起伏的彈幕停頓。

　　從哈哈哈無間隙切換到啊啊啊，驚恐跳高。

　　『什么啊什么啊？怎么突然變成這樣了？不是吧大師有這樣的嗎？』

　　『大家來參加節(jié)目就參加節(jié)目，這怎么還反手挖人呢？？』

　　『夏夏一旦答應(yīng)，那我們就見不到她了啊』

　　『節(jié)目組怕是急得要立刻沖過來了，這，完全不按常理出牌』

　　在急促到四面八方胡亂蹦跶的彈幕中，十夏莞爾，伸手按下琴鍵。

　　一連串長音輕快響起。

　　“晚風中的火，天幕中的星。光芒互相照耀前行的路。”

　　清越歌喉在此時發(fā)出，她指尖按出悠揚琴音，鼓舞人心的樂曲一遍遍蕩漾。

　　選手們不自覺放松，在這陣陣音符潮水沖刷下，重新回到暖洋洋的狀態(tài)。

　　『哎我被治愈了』

　　彈幕叮當落下，一層層覆蓋在琴面又一層層消散。

　　“我愛舞臺，也愛觀眾。他們也愛我。”十夏眼眸含笑，音色伴隨琴音揚起。

　　她心中燃燒著熊熊火熱和期待，隨琴聲洋溢。

　　在最難過的時候，是大家給了繼續(xù)走下去的力量，讓自己能撐過那些日子。

　　所以也想要報答，無論是用舞臺，還是歌聲。照亮彼此前行的路。

　　無盡之言在琴音里流淌。

　　十夏容顏柔和清麗，話語盡在不言中。

　　霍老最是能感受琴聲中情緒，難得笑了下，點點頭，“行。也許以后我會去了解一下。”

　　自己的小孫女正是熱愛這些。

　　他將拐杖放到一邊，在位置坐下，點了點訓練服上的銘牌示意。

　　“你過來喊出我名字，把分數(shù)拿走吧。”

　　愿賭服輸，分數(shù)就該給。借著這個契機，他也愿意去了解一下，消除自己的偏見。

　　霍老很是慷慨坐好，等著送出分數(shù)。

　　臺下選手們一個個眼光亂轉(zhuǎn)，喜悅頓時迸出。

　　十夏得到分數(shù)就等于破局。那他們也可以走了，不用再等在里面消磨時間。

　　期待目光齊齊投到臺上。

　　十夏滿心柔和情緒頓了頓，在心中輕嘶了一聲，有點為難。

　　對方話說得太過坦然。

　　可自己并不知道他名字啊。

　　（2）

　　【十夏琴房】【霍老贊許】

　　兩個標簽已經(jīng)沖上實時熱度榜。

　　霍老參加綜藝已經(jīng)是一個吸引樂界的巨大流量點，隨著十夏四階段琴音揚起，更是一度飆升。

　　鋒紅數(shù)值提示出比主系統(tǒng)都高的界面熱度。

　　論壇中新涌出一批流量，其余事情一概不管，只熱衷于給十夏唱過的曲目取名字。

　　『哇哇哇，霍老愿意直接送出分數(shù)，太酷了』

　　『沖啊，這一分比其他人的分數(shù)都要更珍貴喲』

　　『夏夏怎么不動？啊這，我突然想到一個問題——』

　　彈幕活蹦亂跳在左右。

　　十夏往前一邁，在眾人期冀注視下，緩慢走到對面。

　　對面這個鶴發(fā)不減威嚴的老者，以自然的口吻說出“念我的名字”。

　　她覺得自己實在是不能反問“你叫什么名字”。

　　“嗯。我想用分數(shù)換一個問題，可以嗎？”

　　十夏腦海轉(zhuǎn)動停下腳步，面上盡量平和，不顯露太多情緒。

　　“問題？可以。”霍老在聽完鋼琴后，已經(jīng)沒什么不能答應(yīng)的。

　　他說著眉頭一動。

　　“你們這個節(jié)目，不是很注重分數(shù)嗎？”

　　不需要十夏回答，霍老感官向來敏銳，“呵”了一聲自己笑起來。

　　“哈哈我真是又有偏見，太自傲了。”

　　他搖了搖頭笑著握向手拐。

　　說起來，在他生活中，還是第一次遇到居然不知道自己名字的人。

　　“我的經(jīng)歷比較不同。”

　　十夏聽出這話中的意思，試著委婉解釋。

　　在她的意識里，世界幾乎等同于節(jié)目組。

　　不只是眼前這位。外界無論是誰站在她面前，都叫不出名字的。

　　選手們一頭霧水。

　　在大起大落、緊繃又放松的情緒中，一時都沒能察覺出這跳躍話題的深意。

　　只有彈幕發(fā)出果然如此的感嘆。

　　『這可是名聲傳天下的霍老啊，十夏妥妥的隱士家族了』

　　『也可能是豪門世家，一直隱藏的殺手锏人物，突出世界攪動風云（滑稽）』

　　『那也可能是研究院大能，只在意過去，不在乎現(xiàn)在（滑稽）』

　　『好家伙，你們擱這編小說呢，咋不說是穿越時空帶著記憶包回來』

　　霍老一揮手，沉重點頭截開話茬，轉(zhuǎn)向上一個問題。

　　“你想問的是什么？”

　　“我限制是在琴房里的，不能往外走。節(jié)目事情可能知道的不多。”

　　這限定也是他樂意的。

　　在里面呆著，也好比在外看一群人走來走去惹自己生氣的好。

　　“不是節(jié)目組。”十夏心口再次砰砰跳動，小心謹慎權(quán)衡著。

　　“你有看過一個，黑頭發(fā)黑眼睛的嘉賓嗎？”

　　“黑發(fā)黑眼？”

　　霍老不需要思索就能給出答案。

　　“有。和我是一個艙的，降落時在我前面，挺明顯。”

　　十夏眼眸登時明亮，心緒翻滾出濃烈喜悅，猶如星辰墜入。

　　“您知道他落在什么位置嗎？”

　　“看著位置是在那邊。”

　　霍老伸手指向左斜前方，自己回憶了下，重復肯定。

　　“對，就在這個方向。長得還是很高大的。”

　　“非常感謝。”十夏心間都迸發(fā)喜悅火花，鞠了一躬就要告辭離開。

　　長安落地后應(yīng)該也會到處走動，自己要快一點才行。

　　沒準在路途中間能遇上他呢。

　　“等等。”霍老伸出手碰了下十夏衣擺，口中自己念著。

　　“我是嘉賓。”

　　[叮。]

　　判定分數(shù)光芒應(yīng)聲亮起。

　　[嘉賓：減1分。]

　　[選手：加1分。]

　　[保護程序開啟，不得進行二次得分。]

　　“這是你應(yīng)得的，去吧。”

　　霍老收回手指，完全不在意身上被扣的分數(shù)，揮揮手讓人順著心意走。

　　他都能聽出那聲線中的急迫期待。

　　“你看著就弱，要是再不得分，怕是要墊底。”霍老打量對方幾眼，為她擔憂。

　　十夏溫和一笑道謝，從長凳上抱起乖巧安靜的兔子，由通道往垂簾處走去。

　　在她銘牌里，隱藏的數(shù)字再次更新，一個小小的15刷新成功。

　　自己明明從綜藝一開始就沒在意過分數(shù)，偏偏分數(shù)卻越來越多。

　　真是奇怪。

　　琴房垂簾處光芒亮起，身影悄無聲息消散。

　　余下的選手們眼巴巴看著大佬腳步輕盈離開，恨不得在眼中長出鉤子，將人留下。

　　這和想象的不一樣啊，怎么就自己走了？

　　怎么不把他們一起帶走？

　　無聲吶喊在選手們低垂目光中悲傷交接。

　　“你們也想跟著一起走，是吧？”

　　“是啊是啊。”

　　眾人希望落空沮喪至極，下意識機械地用套話回答。等話出口一瞬，才驚覺這是霍老的聲音。

　　反駁的話立刻接著響起。

　　“不是不是。”

　　篤篤。

　　霍老拐杖敲擊兩下地面，哼了一聲。

　　不用往下看，他都能猜出面前低著頭的這群人在想什么。

　　“從你開始，一個個輪流上來彈一首曲子。”

　　他正好來看看，每個人的水平具體怎么樣。

　　尤其是頭發(fā)染得亂七八糟的這位，不得他意，點名第一個上臺。

　　咔嚓嚓。

　　攝影機在角落轉(zhuǎn)頭，定點跟隨，鏡頭對準被點中的選手。

　　排在右側(cè)第一、頭染四種發(fā)色的阿淳當場腳步一軟。

　　在眾目睽睽之下、霍老面前公開演奏，簡直是自討苦吃啊。

　　“老師難得出來一趟，怎么又要辛苦聽曲？不如放松一下。”

　　隊伍最后面，一道含笑聲音響起。

　　光亮照耀在蔚藍頭發(fā)上，映照出深海色澤。

　　衛(wèi)辰一步步邁了出來，動作標準行禮問好，深藍眼眸充盈笑意。

　　阿淳腳步穩(wěn)了點，飛快回頭感激地瞥一眼自己隊長，不知道他是什么時候出現(xiàn)的。

　　霍老看到自己學生，臉色一點都沒有要緩解的意思，拐杖篤在地面。

　　“那就換你來彈，看看有沒有退步。”

　　要不是自己兩學生莫名其妙來參加這節(jié)目，他也不會接受邀請。

　　本意就是來好好提點他們的。

　　如今見衛(wèi)辰臉上蹭紅一塊、衣裳沾染草木屑，霍老越發(fā)嚴厲，之前的溫和隨著十夏離開一起丟掉。

　　“學生的意思是——”

　　衛(wèi)辰驟然停住腳步，手臂拍在旁邊阿淳的肩膀上，面容誠懇應(yīng)聲。

　　“老師的建議很好，我們還是輪流彈奏吧。”

　　阿淳差點被這一手掌給拍軟在原地。

　　無聲光芒再次從門簾中發(fā)出，一道低沉嗓音的招呼聲大剌剌響起。

　　“喲，霍老師。您怎么在這里？”

　　[叮。]

　　[當面提及嘉賓名字，觸發(fā)轉(zhuǎn)移。]

　　清脆提示音響起。

　　霍老眼睛威嚴睜大，話還沒來得及開口，身影已經(jīng)消失在原地。

　　“？”英俊金發(fā)燦爛，黃金瞳孔詫異，倒影出面前空空蕩蕩的琴凳。

　　『我的天哈哈沒想到啊，霍老最后還是被轉(zhuǎn)移了』

　　『英俊這神來一筆，他是忘記規(guī)則了嗎hhh』

　　『他雖然傻，可有時候就能誤打誤撞成事。這難道就是傻人有傻福　　:）』

　　『切鏡頭跟夏夏去，大帥哥要出現(xiàn)了不——』

　　彈幕哈哈大笑落在地面，從晶瑩琴房轉(zhuǎn)移到黃金草叢。

　　濃密墨發(fā)披散的十夏走在路上，一手抱著兔子，有點苦惱撩了撩頭發(fā)。

　　在要離開琴房時，帽子和眼鏡就到達時間限制。

　　現(xiàn)在臉龐明晃晃展露在光下，容顏清艷，分外引人注目。

　　不過就要見到長安，應(yīng)該也沒什么關(guān)系。

　　十夏明媚笑意揚起，一路往斜前方走去，心情飛揚舉起手中兔子抬高。

　　“烏烏，一會帶你去見人呀。”

　　“烏烏。”紫兔搖晃著耳朵，高高喊了兩聲。

　　她瞧著心神都柔和，將毛茸茸重新攬進懷里，含笑揉著豎起長耳。

　　兔子居然這樣乖巧。

　　前方道路草叢深深，一簇簇燦爛金輝鋪展，通向霍老指向的方向。

　　這是霧島的邊緣部分，遼闊能遠遠眺望，風一起就是沙沙作響。

　　周圍一切傳到十夏耳中，融合為悅耳音譜，讓她輕快步伐踏著節(jié)拍前行。

　　“哇又來了，大家看天上！”

　　驟然響起的高呼傳蕩，引人仰頭望向半空。

　　天際，晶瑩光亮拖著長長尾巴劃破蒼穹，如星辰閃爍，一簇簇分散沖入霧島。

　　場景和先前有幾分相似。

　　只是這次的“星辰”更多更密集。速度也更快。

　　這是錦囊。

　　十夏眉梢輕攏，還記得先前錦囊讓自己變化的模樣，下意識就想避開。

　　“大家千萬不要——”

　　遙遙傳出的嘹亮音色響到一半，驀然中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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