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到什么了？”

　　紫妍將水收起，也在向那里張望，不過那里黑漆漆一片，什么都看不清。

　　蕭風搖頭。

　　“和你一樣，我也是都看不清的。只是有種感覺，而且我的感覺一向挺準的。”

　　“真的？”

　　紫妍歪著頭看了蕭風一眼，而后又閉上眼睛，再疑惑地睜開來。

　　“為什么我感覺不到？”

　　蕭風笑著拉起紫妍的手，“我們走吧。”

　　漆黑又寂靜的路上，兩人的腳步聲清晰可聞。

　　“蕭風，我怎么覺得四周好像變得更黑了。”

　　紫妍突然開口，聲音有些怯懦。

　　蕭風捏了捏她的手，“錯覺罷了。”

　　不知為什么，紫妍不再說話，她只是緊緊抓住蕭風的手，烏黑的大眼睛不住向四處張望，好似黑暗中藏有什么東西，只要她一個不注意，就會向他們伸出巨爪，將他們拖向黑暗。

　　“紫妍，你害怕么？”

　　走了幾個小時后，蕭風突然開口。

　　紫妍本能地想要點頭，卻頓了一下，隨即轉頭看向蕭風，大眼睛半瞇，像是兩個月牙。

　　“有你在這里，我不怕！”

　　蕭風笑了一聲，將無字手冊遞給了她，“我不想拿了，你不許吃它。”

　　“哎？”

　　或許是幸福來得太突然，紫妍有些不敢相信地看了蕭風一眼，隨后目光就陷進了那本手冊中。

　　“你不怕我偷偷吃下來一頁么？”

　　紫妍把無字手冊抓在手里，看向蕭風，那模樣，分明不打算松手。

　　蕭風刮了刮紫妍的鼻子，聲音有些嚴肅。

　　“不許吃！”

　　紫妍垂下腦袋，看了看手里的無字手冊，眼睛里滿是糾結，理智與欲望在不斷爭吵，最后訥訥道，“好吧，我不吃它。”

　　蕭風松開手，笑著拍了拍紫妍的腦袋。

　　“你為什么老想著吃它？”

　　“嗯……直覺告訴我，吃了它，我能得到很大的好處。”

　　“什么好處？”

　　“要不……我吃一頁，再告訴你？”

　　“不許吃。”

　　“哦——”

　　兩人朝著更黑暗的地方走去。

　　冷……

　　寒……

　　還有黑暗。

　　交織在一起后，構成了濃郁到極度的絕望。

　　前面有什么？

　　蕭風也不知道。

　　他曾趁著紫妍睡著后，放下手冊，朝邊緣靠近。

　　外面，殺意驚天，劍氣重重。

　　沒有斗氣，沒有光明，沒有人……

　　一切的一切都讓蕭風不得不承認一個事實。

　　——他們真的被困在虛空中了。

　　外面不僅有虛空亂流，而且有殺陣覆蓋，他們步入了一片絕地。

　　若非有這本不知名的無字手冊突顯神威，他們應該與那只白虎淪為一樣的下場了。

　　隨著這個方向的深入，蕭風慢慢察覺到了這里的不一般。

　　這里有東西，威懾著所有靠近的生物，越是向那里靠近，靈魂層面的壓力就越大。

　　沒有斗氣補充、沒有靈氣恢復靈魂力，蕭風必須在有限的時間內找到離去的可能。

　　他只能往這個方向走。

　　或許，重回斗破大陸的機會，就在那里。

　　“咳……咳……”

　　蕭風突然咳了一聲。

　　“你怎么了？”

　　紫妍抬眼看了過來。

　　火光下，蕭風神色有些蒼白。

　　“我只是有點累罷了，沒什么。”

　　蕭風朝著紫妍笑了一下，示意他沒有什么事情，“我們走慢一點吧。”

　　他胸腹在起伏，像是擔負著某種壓力，以至于呼吸有些困難。

　　“要不我們歇一會吧？”

　　紫妍從納戒里取出帳篷，準備搭起來，“你好像很久都沒有休息了，這次我來守夜！”

　　蕭風上前一步，拉住紫妍的手。

　　“不用了，我覺得我們快要到了，不要在這里耽誤時間了。”

　　“晚一點也沒有關系的呀。”

　　“真的不用，我們繼續走吧。”

　　“還是……歇一會吧？”

　　“我說！不用了！”

　　面對蕭風突然的大吼，紫妍頓時僵了一下。一瞬間，烏黑的眼睛里浮起一層水氣，嘴巴也是委屈地撅了起來。

　　“不用就不用！你吼我做什么！”

　　紫妍背過身去，偷偷抹著眼淚。

　　蕭風喘著粗氣，向前走了兩步，將手搭在紫妍的肩膀上。

　　“紫妍，對不起。我不該兇你的。”

　　蕭風也不知道該說什么，“把帳篷收起來，我們繼續趕路吧。”

　　紫妍悶著腦袋，什么話都不說，她默默將帳篷收起來，垂著頭，自顧自地向前走去。

　　“咳…你慢點。”

　　蕭風連忙跟了上去。

　　……

　　呼……

　　呼……

　　無窮的壓力從四面八方涌來，蕭風覺得自己肺里的空氣都要被擠壓出去一樣，任憑他怎樣地大口呼氣，窒息感仍在一點點加劇。

　　好累……

　　好黑……

　　蕭風不由加重異火的燃燒，可總覺得照不亮前面的路。

　　我……什么時候閉的眼睛？

　　呼……

　　蕭風腳下一軟，半跪在了地上。

　　走在前面的紫妍聽見聲音，耳朵像兔子一樣動了一下，停下前進的腳步。

　　不過她沒有回身，也沒肯開口說話，顯然還在生蕭風的氣。

　　紫妍再度把帳篷拿了出來，也不管蕭風肯與不肯，自顧自地搭了起來。

　　蕭風從半跪，又慢慢變成躺在地上，聲音有氣無力，眼前的視野漸漸變紅，又開始變黑，嘴巴里傳出來的只有清音。

　　“紫妍……如果出去后……你想要做什么呢？”

　　紫妍沒有回應，只是想著快點把帳篷搭起來。

　　蕭風莫名笑了一下。

　　“呵……如果我出去了……我好像再見她一面……擔心…就擔心吧……”

　　『對不起了……薰兒……』

　　蕭風眉心放出微光，他將所剩不多的靈魂力灌輸進了圖刻中，飄到了紫妍那里。

　　“告訴她……不要管魂殿了……”

　　蕭風的聲音，像是風中落葉，越飄越遠。

　　“蕭風！”

　　紫妍心頭莫名一緊，猛地回過身，恰看到一道詭異的圖案，懸在半空，朝著自己飄了過來。

　　突然一道莫名壓力升起。

　　“咳咳……”

　　紫妍被壓的倒在地上，動彈不得。

　　直到那圖刻落進她眉心時，并釋放出光亮時，情況才有所好轉。

　　“蕭風！”

　　紫妍從地上爬起來，沖到蕭風那里。

　　“蕭風你說話啊！”

　　“你看看我啊！蕭風！”

　　此刻，蕭風七竅流血，臉色白得像紙。任憑紫妍如何呼喊與搖晃，都沒了反應。全身冰冷，像是一具尸體，連呼吸都沒有了。

　　火苗已經熄滅，黑暗又近了一步，只有紫妍眉頭處的烙印還在散著微光。

　　“你不要嚇我啊！”

　　紫妍淚水彌漫，她將手緩緩觸碰到蕭風胸口。

　　還好……

　　心跳還在繼續。

　　擦干眼淚，紫妍急忙把蕭風拖回到帳篷里，用被子把他包裹起來，生怕寒冷的氣息把他凍住。

　　她把蕭風抱在懷里，用手去暖他的臉龐。

　　“你這個騙子……又在騙我……”

　　紫妍淚光盈盈，她聽得見，蕭風的心跳聲越來越弱。

　　“騙子，你不會有事。”

　　“我不會讓你死的。”

　　微光中，紫妍望著蕭風，目光中紫芒耀眼。

　　一陣窸窸窣窣聲音。

　　幽暗中，紫妍褪去上身最后一件衣衫，只一道模糊的影。

　　她低下頭，看向自己胸脯位置。

　　按照血脈傳承里的記憶，太虛古龍身上的精血比任何魔獸都要珍貴，蘊含著無盡的能量，如果有人融合了它，足以讓肉體發生質變，就算不能起死回生，也足以讓垂危之人重現生機。

　　或許是因為境界不足，她并不知曉逼出精血的方法。

　　但是，她知曉精血儲藏的地方。

　　“蕭風，你肯定不會有事情的。”

　　近乎呢喃的聲音，輕柔得就像三月里的拂面春風，從那櫻紅小口中緩緩吐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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