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福堂心里惱怒著，自家的孩子不爭氣。

　　年紀不小了，但是腦子一點都不長。

　　許老師這么粗的金大腿，現在不維護好關系。

　　等人家回到四九城，你想巴結都巴結不上了。

　　也不對，一定是孫少安這個小兔崽子。

　　害得自家女娃老跟著他轉，連這么好的機會都不知道把握。

　　把孫少安弄出去不現實,  田福堂想到這里，上次熄滅的念頭再一次浮現出來。

　　但是把自己女娃送出去，還是可以想想辦法的。

　　還有那個不爭氣的兒子，孫少平都回來了，他也不回來。

　　說什么熟悉新同學和新環境，真是氣死人了。

　　田福堂心里生氣，對自己家的婆姨自然沒什么好臉色。

　　發了一通脾氣以后，抱著一大壇子米酒往許大茂那去了。

　　潤葉媽莫名其妙的被罵了一頓，但是她的心里毫無波瀾。

　　這已經成為她日常生活中，很重要的一部分了，

　　要是有三天不被罵，她自己心里都要犯嘀咕，是不是自己哪里做錯了？

　　許大茂這邊，已經被田曉霞收拾的差不多了。

　　兩種水果罐頭，兩種肉罐頭，加上叫花雞和花生米。

　　這年頭非常稀罕的六個菜，就出新鮮爐了。

　　把在旁邊裝盤的田曉霞，都呈現出一副直流口水的樣子。

　　許大茂：“看你那沒出息的樣子，我上次去你家的時候，還搬了兩箱罐頭呢，怎么田主任沒讓你吃呀？”

　　田曉霞：“什么？你去過我家，還搬了兩箱子罐頭？”

　　“對呀，上次你媽讓伱姐請我過去的，她們沒給你說嗎？”

　　“啊...一定是我媽又留著準備送人呢，我連罐頭瓶子都沒看見。”

　　許大茂：“沒事，這玩意我都吃膩了,  晚上都給你吃，不夠屋里還有。”

　　田曉霞......，明明是好話，可是自己聽到后，為什么更生氣了呢？

　　許大茂在這邊調弄著電視，田福堂抱著個大酒壇子就來了。

　　“好家伙，電視機，許老師還帶著這個物件來了？”

　　“明天額就讓他們，從廣播上給你拉條電線過來，這玩意費電。”

　　“我也住不了幾天，不用那么麻煩了，我白天打著車一會就好了。”

　　田福堂：“許老師，你這邊這菜真硬呀。”

　　許大茂：“都是現成的菜，田支書，咱們開始吧，曉霞的口水都快流下來了。”

　　田曉霞給了許大茂一個白眼。

　　田福堂哈哈的笑著就入席了，心里對自己女娃越發的不滿意了。

　　許大茂喝了一大口米酒，米香、酒香、甜香,  撲面而來。

　　喝完胃間無比的舒爽,  深深的吐了一口氣，給田福堂遞了一根煙。

　　“米酒我喝過不少,  就屬田支書家的好喝呀。”

　　田福堂：“今年額多釀點，連許老師的那份也釀出來。”

　　“哈哈，那我就先謝謝田支書了。”

　　田曉霞在旁邊一句話也不接，一直狂吃猛喝，就差把自己的腦袋放到碗里去了。

　　酒過三巡，田福堂的話也開始多了起來。

　　“許老師，你說這人跟人的差別，她怎么就那么大呢？”

　　“曉霞比潤葉還小呢，但是你她懂事的多。”

　　許大茂一聽這個，馬上就知道他想說他閨女的事。

　　“這一個要看家庭教育，另一個就是要多讀書。”

　　“但是不能讀那些亂七八糟的書，要是還不行的話。”

　　“那就只能等她被現實毒打過后，自己一點點的轉變。”

　　田福堂：“什么，被現實毒打？那會不會給娃打壞了？”

　　許大茂......！

　　“田支書，我說的意思是想她在失敗中...算了。”

　　他伸手給了田曉霞一下子，猛不及防她差點把臉栽進碗里。

　　剛想發生氣，就聽見許大茂說。

　　“你用通俗一點的話，給田支書解釋一下，被現實毒打的意思。”

　　田曉霞瞪了許大茂一眼，揉揉自己的腦袋說。

　　“大大，你看我剛才就被現實毒打了。”

　　“我在家吃飯的時候，我爸媽從來不打我的。”

　　“但是許老師剛才就打我了，因為他不是我的家人，是不會慣著我的。”

　　“就跟當年那些知青下鄉的時候一樣，本地人誰會慣著他們呀。”

　　“那怕你是千金小姐，不干活就的不到工分，沒有工分你就要餓肚子。”

　　“也不會有人心疼他們，這就是現實的毒打。”

　　“等他們了解到真實的情況，不用說就會乖乖的干活。”

　　田福堂：“你直接說讓你姐吃吃苦頭，我不就明白了嗎。”

　　“還學許老師說什么，現實的毒打，可給我嚇壞了。”

　　田曉霞吐露吐舌頭說：“明明就是大大你沒文化，還怪人家講不明白。”

　　“哈哈，許老師咱們喝酒、喝酒。”

　　酒席散場，田曉霞幫忙收拾好東西。

　　這才扶著暈呼呼的田福堂，慢慢的下山去了。

　　晚上田家姐妹倆，一起躺在炕上。

　　田曉霞通過剛才的對話，也了解到姐姐下午說了什么。

　　她心里對姐姐的那些無腦話，也感到無奈。

　　“姐，咱先不說戶口啊，單說這個崗位的話題。”

　　“前一段時間，LY局的一個人，在本地沒有親人。”

　　“他孩子都回到了老家，他也打算回老家養老。”

　　“就他這個崗位，你知道私下出到多少錢嗎？”

　　田潤葉：“這個工作崗位還能交易？”

　　“為什么不能？只要錢到位了，認個親戚有什么不可以的。”

　　“到時候，自家的親屬接班不是很正常嗎？”

　　“那出到多少錢？”

　　田曉霞：“按照我爸的工資來算，不吃不喝也要三年，才能得到這個崗位。”

　　“這還是LY局，要是換成其他好一點單位，這個價錢根本不夠。”

　　“這不是關鍵的是，它根本是有價無市。”

　　“要不然你以為，我們大院里為什么，好多那啥的子女都上不了班。”

　　“整日的在家待著，滿街的到處溜達。”

　　“姐，我發現你只要遇到孫少安的事，整個人就會變傻。”

　　“你跟人家許老師關系很好嗎？竟然讓他幫孫少安找工作？”

　　“不管是我爸那，還是大大這里，咱全家現在都求著人家過日子呢。”

　　“要是惹惱了許老師，人家直接抬腿走人的話。”

　　“全縣人民都會罵咱們的，那時候我們就成了原西縣的罪人。”

　　“就連雙水村的磚廠也會停止，無論是村民，還是孫少安都不會原諒你的。”

　　田潤葉：“這、許老師不像是那么小氣的人，他一定不會走的。”

　　田曉霞：“別人的心思，我怎么猜的到，不過這事你明天還是跟大大說一下吧。”

　　“大人們考慮的總是周全一點，萬一要是有不合適的，還能補救一下。”

　　“曉霞，沒有這個必要吧？”

　　“你自己考慮吧，這事我也說不好。”

　　第二天一早，在田曉霞的要求下。

　　他們家今天早起吃方便面，不過這次吃的夏龍牌的。

　　吃過紅燒牛肉面的田曉霞，對只有粉包的夏龍很不滿意。

　　“我一會要問問許老師，為什么給明珠那邊的配方，要比夏龍的好吃。”

　　“這根本就不在一個檔次嗎，太讓我失望了。”

　　田潤葉沒吃過紅燒牛肉面，對妹妹的吐糟很是不解。

　　在她看來這個方便面已經很好吃了，比油潑面還有好吃。

　　“曉霞，我感覺這個就很好吃呀。”

　　“姐，明天早上咱們吃紅燒牛肉面，你就會知道兩者的差距了。”

　　田福堂：“吃飯的時候我說個事呀，明年潤生就要高中畢業了。”

　　“不管他是上大學，還是找工作，都需要一大筆錢。”

　　“潤葉，你上班也有一點時間了，我和你媽也沒讓你上交過錢。”

　　“這兩年家里面的光景不爭氣，你要是有錢就拿出來，交給家里。”

　　“還有你以后每個月的工資，留下生活費，其余的全部上交。”

　　田潤葉：“爸，我......。”

　　“你什么？從小到大家里沒讓你吃過一點苦。”

　　“甚至連別人眼紅的工作，也想辦法幫你安排好了。”

　　“現在讓你上交工資你不樂意了？你去看看，誰家不是一上班就主動上交工資的。”

　　“原先家境好的時候，我們就不說什么了。”

　　“但是現在家境不如以前了，讓你上交工資。”

　　“那也是給你弟弟以后做打算，你就不樂意了？”

　　田潤葉：“爸，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我手里現在沒錢。”

　　“等我下月發工資以后，一定上交給家里面。”

　　田福堂：“你除了在學校食堂吃飯，就是去你二爸家吃飯。”

　　“衣服也沒見你添幾件，也沒給家里買過東西，你的錢呢？”

　　田潤葉：“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就花完了。”

　　潤葉媽一聽這個也著急，這個不是敗家是什么。

　　“咱們家是個什么家庭，你怎么能揮霍浪費呢。”

　　“你這個女娃一點都不會過日子，誰娶了你還不倒大霉呀！”

　　田福堂：“以前的咱們就不說了，下月工資留下生活費后，按時交上來。”

　　田曉霞昨天就在現場，并且這個主意她也有份，所以她適當的墊了一塊磚。

　　“在許老師的學校，好像用不到生活費。老師都是免費吃飯的。”

　　“并且是一周或者兩周才能回家一次，想逛街都沒時間。”

　　田福堂：“看我這個腦子，竟然把這個事給忘了。”

　　“竟然吃飯不用花錢，那你也沒必要留生活費了。”

　　“我一會就去找許老師，讓他以后直接把你的工資給我就好了。”

　　“你以后需要用錢的時候，在找家里要，必須花的錢，我一定會給你的。”

　　田潤葉......，我能說不可以嗎？

　　田曉霞：“大大、大媽我吃飽，我去許老師那邊玩了。”

　　田福堂：“等會你姐，她在家一點事都沒有，跟你一起去許老師那邊。”

　　“看許老師那邊有什么需要做的，你們要有點眼力勁，手腳勤快一點。”

　　許大茂這時候，正在接待磚廠的燒火師傅。

　　他把要求說了以后，一開始這位百般的不情愿。

　　但是架不住許大茂給的太多呀，自己要是不答應的話。

　　人家出的這個價錢，隨隨便便就能請來一個自己的同行。

　　所以這位燒火師傅，決定違背一次自己的祖訓，把孫少安這個外人帶出師。

　　送走這位燒火師傅，許大茂坐在院前的溝坎上，看著山下已經開始上工的人們。

　　他給自己點了根煙，吞吐的煙霧中，可以看到他嘴角帶著笑意。

　　在自己幫助下的孫少安，已經有了一技之長，他將來會走到哪一步呢？

　　社會在變化，生活在變化，人在變化，沒有什么是一成不變的，包括人的前進過程。

　　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他家的生活過的會比以前好一點。

　　“許老師，你怎么坐在這里呀，太危險了。”

　　許大茂身后傳來田曉霞的聲音，回過頭看到她跟田潤葉一起過來了。

　　“剛送走燒火師傅，不想動彈就坐著看會風景。”

　　田潤葉一聽這個就高興了，眼睛直溜溜的盯著許大茂。

　　“許老師，那位燒火師傅答應帶少安哥了么？”

　　“答應了，下一次燒窯就開始帶他。”

　　田曉霞看著姐姐的樣子，頓時感覺她沒救了。

　　“許老師，有什么需要我們幫忙的嗎？”

　　許大茂：“我中午想吃苦菜豬肉餡餡的餃子，要不你去摘點苦菜？”

　　“中午在我這吃，就不去麻煩田支書家了。”

　　田曉霞：“苦菜那還不簡單。這個包在我身上。”

　　許大茂看著姐妹兩人走了以后，他發動汽車直接朝著石圪節公社去了。

　　主要是打電話，聯系一下鍾楚虹，看看那邊的進度。

　　次要的就是出來一趟，掩飾一下自己物品的來源。

　　等許大茂回來以后，剛把車停好，就看到一臉不高興的田曉霞過來了。

　　“上次你就偷偷的跑來雙水村，這次我以為你又偷偷的跑了呢。”

　　許大茂：“偷偷？你這可是快上大學的人了，這個用詞嚴重不當啊。”

　　“我只是去補充一點日用品，還有買了點豬肉和羊肉。”

　　說完直接把肉甩給田曉霞了，他空著手回屋去了。

　　田曉霞拎著一大塊肉，沉的她都彎著腰，但是臉上卻換成了笑容。

　　不得不說，這無論女孩還是女人，她們的心思有時候真的很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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