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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地宮


  在這漆黑的千佛洞里,出塵子雖然和劉平,無心言語都不對付,但是也絕無把他丟在洞里的意思。舉起馬燈上下照耀了一番,他慌了神:“空海,無心哪!空海,無心?”


  一只手忽然斜刺里伸出來,猛然抓住了他的手腕子。出塵子瞪圓了眼睛剛要叫,冷不防就聽劉平的聲音響了起來:“該拐彎了,你拎著燈還瞧不清楚?”


  出塵子無聲的吁出一口長氣,邁出一大步之后發(fā)現前方果然無路,真得向右拐彎了。劉平先拐一步,和無心一起,站在原地等他,心想帶他不如帶顧大人。顧大人一旦被一逼一急了,還能散發(fā)出一種大殺四方的煞氣,既能嚇人也能嚇鬼。出塵子倒是有道行,可惜道行稀松,膽量也稀松。


  兩人先前已經向右拐了一次,如今再拐一次,不知甬道究竟通往何處。出塵子眼看前方平坦清凈,沒有怪佛也沒有一尸一首,拎著馬燈就想上前;不料劉平抬手一擋,低聲問道:“道長,你看我們附近有沒有能夠鎮(zhèn)壓鬼魂的東西?”


  出塵子怔了一下:“什么意思?”


  劉平:“一步之外,盡是鬼魂!”


  出塵子聽是鬼魂,反倒不甚怕了。高舉馬燈仔細檢查了周遭,他最后對無心說道:“先師的確是布了鎖魂的陣法。”


  劉平又問:“我能通過去,你能嗎?”


  出塵子當即從懷里摸出了一張黃符,“啪”的一聲拍上了自己的眉心:“能!


  不知不覺之間,劉平成了領頭的人。閉上眼睛走在前方,他能夠感受到身邊的鬼魂如同氣流,翻翻滾滾暗潮洶涌,分明是在極力沖擊外來的活人。劉平自己的魂魄遁入系統空間,空海肉身不怕被奪;出塵子用一張黃符護在眉心,想必也是無恙。無心更不是活人,更加無所畏懼,劉平放緩腳步等待出塵子趕上來,劉平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道長,陣法既是鎖魂的,如果放了一陽一氣重的活人進去,會有什么后果?”


  出塵子想了又想,末了吹著面前垂下的黃符說道:“我不擅長布陣!


  然后兩人一起扭頭,又對了眼————一旦陣破,可不是鬧著玩的!


  心有靈犀一般,三人一起加快了速度,連跑帶跳的往前沖。一口氣跑到底,前方卻是個左拐彎。劉平和無心都知道出塵子全靠馬燈照亮,不如自己靈敏,所以抓著他的手腕急轉向左。面前不再是長長的甬道了,變成一間方方正正的石室。出塵子還未反應過來,劉平和無心先看清楚了————入口石壁上貼了幾張紙符,而石室地上層層疊疊,堆滿了尸首!


  情況已經徹底明朗了,出塵子的師父想要自行悟出岳綺羅的本領,必然不能只是紙上談兵。不知道他在洞內殺死了多少人,因為他需要魂魄,需要軀殼。岳綺羅在第一世時甚至自盡而死,出塵子的師父既然走火入魔不能自拔,恐怕下場也是不堪設想。尸首和魂魄被陣法分隔開來,想必也是有個緣由在里面。


  劉平和無心不敢停留,拽著出塵子繼續(xù)跑。出塵子剛剛看清現實,就身不由己的抬腿踩上了i類似外面甬道內的童尸,都是前清時代的形象,男女皆有,只不過全是俯趴著,所以看不到臉面。人在初死不久之時,身一體會逐漸冷硬,然而過個一天半夜,又會慢慢恢復柔軟。


  出塵子一腳接一腳的踏下去,總感覺自己要往下陷。無可奈何,他只好高抬腿大跨步,一顛一顛的向外竄。劉平的手像鐵鉗一樣,狠狠攥著他的腕子。兩人一陣風似的掠過尸堆,末了劉平在石室另一端的出口跳下去,左腳在一具尸首上絆了一下,正好將尸首踢翻過來。出塵子借著火光低頭一瞧,心中又是一凜————是女尸,眼睛鼻子都被利刃旋下去了,白臉上留下三個鮮紅的窟窿。死得越慘,怨氣越重,鬼魂越兇。施加在女尸身上的虐殺,大概就是由此而來。


  石室方方正正,出去之后碰了壁,原來還得向左拐彎。劉平和無心見前路又是一條甬道,便也顧不得許多,帶著出塵子繼續(xù)狂奔。


  三人接連又拐了三個彎,路上平安無事。最后走投無路了————前方立了兩扇鐵門。


  鐵門關得嚴絲合縫,就和一般人家的院門差不多。出塵子走上前去,提了馬燈上下的照,最后連個門把手都沒找到。轉身面對劉平和無心,他皺起兩道長眉唉聲嘆氣:“先師的心意,真是莫測!


  劉平和無心也犯了難。甬道本來就夠寬敞,鐵門又是頂天立地,上下都沒有可供翻越的空間。沒有把手,也沒有鎖眼,讓人撬都沒法撬。出塵子摘了眉心的黃符塞進袖子里,和無心,劉平三個人在門前來回的走。


  正是無計可施之時,劉平忽然在一扇門前停住了腳步。背起雙手仰起了頭,他忽然踹出一腳,只聽一聲鏗鏘之響,門扇竟是向內開了半寸。


  出塵子目瞪口呆,原來鐵門真就只是兩扇鐵門,其中并無玄機。而無心站穩(wěn)之后點了點頭:“令先師的心意,果然莫測!


  三人當即一起動手,拼命推動一扇鐵門。鐵門雖然也有門軸,但是門板沉重,上下又摩一擦著石壁,所以很不靈活。等到門縫容得下一人側身出入了,三人便魚貫而進。進入之后,無心眼前一亮,發(fā)現了一片新的天地。


  原來面前又是一間石室,四壁平整,很有房屋的意思。門口兩側忽然騰起了火苗,是出塵子發(fā)現了石壁上突出的油燈支架,燈里還存著半碗油。


  有了油燈照明,無心的視野就更清晰了。前方的情景很像出塵子的會客室————正中央擺著一張木制羅漢床,床上盤腿坐著一位須發(fā)皆白的老道。老道身著黑袍,本是個打坐的姿勢,然而一個腦袋歪得詭異,幾乎快要側枕到一邊肩膀上。


  出塵子微微彎了腰,躡手躡腳的走上前去細看老道的面容。無心也跟上去了,輕聲問道:“是令先師嗎?”


  出塵子張著嘴回過頭,顫巍巍的一點頭:“是!


  然后他抬手掀起了老道的長發(fā),就見對方的脖子上赫然一道刀傷,不但砍斷筋脈,甚至連頸骨都幾近斷裂。鮮血早流盡了,白生生的骨茬翻出來,看著正是驚心動魄。


  出塵子低頭長出了一口氣,抬起的手頹然落下;同時發(fā)現師父的道袍之所以看起來是黑色,乃是因為被鮮血浸染透了的緣故。


  斯人已逝,而且逝了好幾十年,導致出塵子哀而不傷,做不出哭天搶地的樣子。劉平則是把目光移向了羅漢床兩邊。兩邊和普通的居室一樣,擺著桌椅櫥柜書架子。劉平走到書架前,發(fā)現架子上并無灰塵,書本也都排列得挺整齊。一本一本的一抽一出來看了封面,他開始尋找秘笈。


  他行動了,無心和出塵子也不閑著,伸手去摸羅漢床上鋪著的被褥,又掀了師父的袍子下擺往里看。忽然“啊”了一聲,他在床角的被褥下面翻出了一本薄薄的冊子,口中說道:“找到了!”


  無心連忙過去觀看,就見冊子封面上果然只有“秘笈”二字。出塵子翻開冊子,里面并無文字,一頁一頁都是符咒的圖案。一般的符咒多是畫在長紙條上,冊子上的符咒卻是與眾不同,無邊無際的布滿整頁,一眼看去,如同亂麻一般。


  抬眼望著出塵子,劉平問道:“看得懂嗎?”


  出塵子沉吟著點頭:“略懂!


  無心還要繼續(xù)說話,不想話未出口,耳邊卻是響起了金石之一聲。覓聲望去,他只見一條手臂直一挺一挺的從門縫中伸了進來,隨即上方又拱進了一個女人腦袋,臉上赫然三個血窟窿!


  出塵子登時一哆嗦,而無心瞬間明白了,立刻沖向鐵門:“糟了,借尸還魂!”


  未等他雙手觸到鐵門,出塵子拔一出手槍對準門縫,扣動扳機就是一槍。子彈力道極大,打得女一尸一向后一仰。而無心和劉平抓住機會推動鐵門,竭盡全力的想要把門重新關嚴。哪知他一股子力氣還沒使完,旁邊一扇鐵門也有了動靜。出塵子合身撲上來頂一住鐵門,蒼白著臉問道:“借尸還魂?”


  劉平雙腳蹬地,背靠鐵門對無心道:“鎖魂的陣法一定是出了問題,洞里的鬼魂現在自由了!”


  外面不知來了什么東西,咚咚的在撞鐵門。出塵子效仿劉平,也用雙腳蹬地借力。馬尾巴辮子散開了,他一頭一臉全是頭發(fā):“怎么辦?”


  劉平簡直快要忘了喘氣:“不知道!”


  三人都是身強力不虧的人,然而雙拳難敵四手,好漢架不住一群狼。況且狼還有著趨利避害的本能,外面那一群行一尸一走肉卻都是撞了南墻也不回頭的家伙。無心背倚鐵門,就覺得身后一股子推力十分強大,自己的雙腳蹬在石板地上,身不由己的在一點一點往前蹭。


  出塵子比他個子大分量重,這時倒是稍稍有了一點優(yōu)勢。抬起一只手摸進懷里,他咬牙切齒的開口說道:“空海,無心,我們不能坐以待斃。我這里還有許多驅鬼的符咒,多少總會有點效驗!


  劉平和無心立刻扭頭望向了他:“怎么用?”


  無塵子深吸一口氣,合身猛的向后一頂,把已經被微微推動的鐵門頂回了原位:“只要貼到外面門板上就行!”


  劉平和無心登時擰起了眉毛。一門之隔便是兇殘的活死人,誰有本事跑出去貼紙符?只怕是剛一露頭,便被一尸一首們撕碎活嚼了!


  可是不冒這個險也不行,行尸走肉們打起沖鋒可是不含糊的,橫豎已經全是死人,在鐵門上撞成粉身碎骨也不在乎。對著出塵子一點頭,劉平和無心決定和他分工協作,務必做成此事。


  三言兩語的一交一談過后,出塵子咬破舌一尖,連血帶唾沫的在紙符后面一舔一了一大口。把紙符一交一給劉平和無心,他把貼身藏著的勃朗寧小手槍也拔一出來了。忙里偷閑的重新扎好馬尾巴辮子,他雙手握槍,提起了精神。


  劉平的身一體略略松了點勁,讓一扇鐵門緩緩開出縫隙。一轉身面對了鐵門門縫,他就見門外黑黢黢的全是人形,借著門內兩邊的油燈光明,他就見一張鐵青的面孔直湊上來。


  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的,很有幾分人樣子;不料在發(fā)現門縫不足以讓腦袋探一入之后,這位體面的活死人驟然張大了嘴,一口便咬上了鐵門邊緣。劉平不敢耽擱,順著門縫伸出左手臂,“啪”的一聲就把紙符貼到了鐵門外面。


  劉平連忙縮回了手,而出塵子抓住時機瞄準門縫,一槍先把咬鐵門的活死人轟了個倒仰。接連扣動扳機又打出幾槍,他雖然不能把外面的尸首再殺一遍,但是利用子彈的沖力,倒是把積極進門的幾位全轟了個東倒西歪。


  劉平收回手推動鐵門,使出拼命的力氣把鐵門重新關好。倚著鐵門等了片刻,他發(fā)現自己這一邊果然是安靜了,可是出塵子和無心所頂一住的另一扇鐵門則是情形不妙,被外面的行一尸一走肉沖撞的咚咚直響。顯見一張紙符還不夠用,須得再加一張。


  出塵子趁著舌一尖傷口還新鮮,又取出一張紙符一舔一了一口。二人故技重施,無心故意把手背傷口滲出的淡淡鮮血抹開了,然后在出塵子的雙槍掩護下,險伶伶的再次開了門縫,貼出紙符。


  果然,這次他沒有再受傷害;出塵子也不含糊,槍槍不落空。眼看中彈的一尸一首搖搖晃晃的又要爬起來了,他和無心一起發(fā)力,大喝一聲推動鐵門,把兩扇大門徹底關嚴實了。


  門外漸漸的安靜了,但也不是純粹的沒了聲音。尸首們依舊在動,只是不再沖擊鐵門。出塵子松了口氣,無心留意到了,也跟著發(fā)出一聲嘆息。


  “不知道兩道符咒能夠抵擋多久。”出塵子把手槍重新掖回身上,一張臉上沒有血色,但是眼睛亮了許多,仿佛經過一場戰(zhàn)斗之后,一精一氣神全上來了。


  劉平背著短劍,在石室里面兜了個圈子:“道長,我們一路走到這里,并沒有看到岔路,難道千佛洞是個獨眼洞子,有進無出?”


  出塵子定了定神,明白了他的意思:“照理來講,應該另有出去的通道。否則洞子成了一條死一胡一同,外面又困著一尸一首和鬼魂……”


  劉平抽了抽鼻子:“道長,洞里的空氣一直不算壞!


  出塵子連連點頭:“是了,僅從這一點看,也不能真是死一胡一同!


  劉平解下短劍,又把劍鞘遞給了出塵子。兩人分別握著劍與劍鞘,各自輕輕去敲墻壁地面,想要通過聲音找出密道。石室的面積有限,幾分鐘后兩人在羅漢床前會了面,全是一無所獲。


  劉平蹲在地上,把短劍伸到羅漢床下又敲了敲,依然是聲音沉悶。仰起臉望向床上的老道人,無心頗為沮喪的一屁一股坐了下去:“道長,你和你師父倒是不大一樣。”


  出塵子徹底沒了主意,跟著他也坐下去了:“我和師父的確是……志趣不同!


  劉平對著鐵門一指:“你就不想練出幾招呼風喚雨的法術?”


  出塵子側過腦袋,抬手扯下緞帶,放開一頭長發(fā)甩了甩:“我擅畫符!


  劉平微笑著看他:“如果你有志于學,我可以給你介紹個好師父。你太師叔祖————”


  出塵子立刻很不耐煩的一揮手:“不要說了,用人性命修煉法術,想一想都令我感覺惡心!”


  劉平:“道長倒真是個慈悲為懷的人!”


  出塵子理直氣壯的一昂頭:“當然!我現在有電燈有電話,吃外國飯菜坐外國汽車,朋友不是總統就是總理,督軍們見了我都一團和氣。


  憑著本道爺如今的身份地位,怎么活都是風光無量,何必還要去研習什么法術?另外我是講衛(wèi)生的,讓我守著尸體住山洞我會吐!”


  劉平早就看出塵子入世太深,不像是岳綺羅一派的人;如今聽了他一番回答,更放心了。而出塵子把地上的馬燈拎到近前,將事先揣進懷里的秘笈取出來一頁一頁的翻看。翻到最后他抬起頭,急赤白臉的把秘笈往腿上一拍:“這哪里是一時三刻就能領悟透的?”


  劉平知道出塵子日子過得舒服,一定分外惜命。眼看出塵子所帶的油布口袋就放在地上,他伸手將其拽過來,從里面掏出了餅干吃。一邊吃一邊說道:“道長,令先師是自殺吧?”


  出塵子早在幾十年前就認定師父是死了,所以現在雖是和師父的尸體同處一室,卻也毫不動心:“應該是的。先師死狀慘烈,大概也是為了刺激魂魄匯聚,以免消散!


  劉平緩緩咀嚼著餅干,又問:“那令先師的魂魄,如今又在何處?”


  出塵子自從進洞之后便是心慌意亂,此刻登時就被他問住了:“這個……”


  這時無心說道:“除了鎖魂陣內,洞中其余地方都很干凈,連零碎的魂魄都沒有,可見令先師法術未成,大概死后便魂飛魄散了!


  出塵子沒言語,心里認為師父也算倒霉催的。


  劉平咽下餅干,又拍了拍手上的餅干渣子:“道長,起來吧,我們再四處瞧瞧。怎么房里連飲食都沒有?令先師當時已經辟谷成仙了?”


  話音落下,他忽然意識到自己說了廢話;而出塵子看了他一眼,臉上的血色又褪了一層。房內雖然沒有五谷雜糧,房外卻有一大群待宰的活人。出塵子的師父如果想要填飽肚子,倒也容易。


  出塵子一貫仙氣飄飄,沒想到從太師叔祖到師父,接連著給自己丟人現眼。灰頭土臉的站起來,他沒敢搭茬,一邊整理長發(fā)一邊走去書架前。將架子上的書從頭到尾翻了一氣,最后找到了一本薄薄的大冊子,翻開來卻是一張地圖。


  將地圖瀏覽了一遍,他忽然驚喜的出了聲:“劉平,無心,你們來看看,這是不是一條秘道?”


  劉平和無心連忙起身走了過去。出塵子彎腰把地圖鋪在地上,一根手指點在下方:“兩邊畫了小人,大概就是洞口的兩尊菩薩。對不對?”


  劉平點了點頭,然后順著洞一口向上看。地圖畫得十分簡略,但是清楚明白。最后到了頭,圖上赫然標了鐵門的記號,鐵門上方畫了個方塊,想必指的就是這間石室。


  石室仿佛是千佛洞的最末端了,然而仔細看去,正對著鐵門的墻壁上又用虛線描出了一道小門。兩人一起抬頭望去,發(fā)現若是小門當真存在,就必然開在了羅漢床的后方。羅漢床的床圍高大,而且是緊一貼著墻,方才竟是被他們忽略了。


  三人心中立刻有了光亮,低頭再看地圖,卻是立刻又傻了眼。原來虛線所示的小門后方,雖然也畫出了兩條線表示通道,然而紙張有限,通道就只延伸到了地圖邊緣。進入小門之后是生是死,竟然成了懸案!


  出塵子看在師父的面子上,強忍著沒有破口大罵;于是劉平無聲的翕動嘴唇,替他罵了。地圖實在畫得可恨,顯然是在下筆之前根本沒有考慮過布局,畫到最后無處可畫,也就算了。


  無心存著一份希冀,還問出塵子:“會不會另有半張地圖?”


  出塵子把嘴撇得像鯰魚似的:“先師的一性一格我最了解,素來是顧頭不顧尾,而且沒有長性,半途而廢的事情做得多了!”


  劉平回頭望向羅漢床上的老道人,心想知師莫若徒,看他的所作所為,也的確是個不著調的。對著出塵子喘了一口氣,他轉身走向羅漢床:“道長,咱們先把床搬開看看!如果真有暗門,再做打算!”


  出塵子立刻跟上。一邊走一邊抬手摸了周身上下,確定紙符在,秘笈在,手槍也在。劉平看了他的行動,立刻把短劍入鞘也背好,并且把油布口袋和馬燈拎起來放在了角落里。


  出塵子雖然對師父滿腹怨言,但是師父畢竟是師父,不敢輕慢。無心知道他的顧忌,所以親自動手,先是小心翼翼的把老道人抱起來放到地上,然后才和出塵子左右夾攻,使出吃一奶一的力氣挪動了大羅漢床。


  大羅漢床雖然沉重,但畢竟是木頭制的,不會重得沒邊。出塵子常年養(yǎng)尊處優(yōu),到了動真格的時候,才看出他平日的保養(yǎng)并非無用功。劉平和無心的力氣則是稍遜一籌,好在會使巧勁,搖搖晃晃的倒也不拖后腿。


  三人拼死拼活的搬開了大羅漢床,床后的石壁顯露出來,果然在半人高處有一道緊鎖著的小鐵門。小鐵門方方正正,尺寸形狀都類似于一張大棋盤,怎么看都不是給人走的。門上掛著個黃銅小鎖,鎖是老鎖頭,顯然不足為懼。


  劉平先走到門前彎了腰,伸手去摸鎖頭。試探著拽了兩下,他轉身去問出塵子:“道長,會開鎖嗎?”


  出塵子瞪了他一眼:“我又不是飛賊,怎么可能會開鎖?”說完他從衣兜里摸出一根牙簽,湊過來要去一捅一鎖眼。無心見了,便囑咐道:“道長,你先忙著,我再去到處找找,看看能不能找到鑰匙!”


  然后他當真起身找了一圈,連老道人的道袍都掀一開了,可是連根鑰匙的毛都沒有找到。出塵子忽然“哎喲”一聲,面如苦瓜的回頭告訴無心:“牙簽折在鎖眼里了!”


  既然文的不行,只好動武。因為不知門后到底是什么情形,所以出塵子先將一張紙符貼上門縫,然后給劉平讓出位置。劉平拔出短劍,開始試著去砍小鎖?尺^幾下之后他有了準頭,揮起短劍用力一斬,只聽“鐺”的一聲,火花四濺,小銅鎖已經落了地。


  劉平沒有貿然開門。閉上眼睛靠近門縫,他靜候良久,并沒有感覺出異常的空氣,才將劍尖插一進門縫,輕巧的向外一撬。鐵門帶著紙符立刻開了,門軸略微有一點銹,發(fā)出了刺耳的吱嘎聲音。無心率先探頭向內一望,出塵子也趕上來了,跟著他一起窺視。


  下一秒,兩人扭頭對視,面面相覷的全傻了眼。原來小鐵門后只有一尺多長的空間,空間盡頭,又是石壁!


  劉平張著嘴,解下短劍伸進小鐵門內,輕輕的一捅一了一捅一石壁。出塵子彎腰站在一旁,不但也張著嘴,并且連帶著傷的舌一尖都露出來了。


  一捅一過幾下之后,劉平扭頭說道:“道長,真是石頭。”


  出塵子眨巴眨巴眼睛,好像沒聽明白似的:“?”


  劉平手上加了力氣,用力去杵石壁。叮叮當當的聲音悶悶的傳出來,劉平聚一精一會神的側耳傾聽,聽著聽著他開了口:“道長,你聽出問題了嗎?”


  出塵子搖了搖頭:“我……我聽不出來,你再敲幾下!”


  劉平把整個腦袋都伸進了小門里。單聽聲音,仿佛石壁后面還有空間,但是無論如何,石壁必定很厚。他撤回了頭,又把一條手臂伸進去仔細的摸了一遍,發(fā)現石壁四邊似乎是有縫隙。


  “應該會有活路。”他對出塵子說道:“道長,你能不能開槍打碎里面的石壁?”


  出塵子推開了他,俯身向內看清了深度,又伸手進去推了推石壁,最后直起身搖了搖頭:“不行,太危險了。子彈未必能夠穿透石壁,反倒很容易引發(fā)跳彈傷人!


  劉平正要說話,不料后方忽然有了響動。兩人回頭一瞧,發(fā)現聲音來自門外,仿佛是有行一尸一走肉又要躍躍欲試的來沖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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