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府門口。


　　老夫人知道蘇池杉要來，早就命人在門口等候了。


　　七日前，蘇池杉為老夫人推薦了一款偏方，說是她從民間醫書中看到的，用洋金花三錢，研極細末，然后將藥末倒入六十度純糧食白酒兩升半內，搖勻，密封，存放七天后服用。


　　因為藥方中含有白酒，老夫人服用之后可能會有風險，而且相府的府醫十分不建議服用。


　　故而，蘇池杉提出，七日之后，她會親自來相府，看老夫人服用此藥后的反應。


　　到時候要是發生什么意外，她在現場也好靈活變通。


　　“安王殿下，王妃，老夫人已經等候多時了，里邊兒請。”負責接待兩人的，是老夫人身邊的陪嫁嬤嬤，陳嬤嬤。


　　陳嬤嬤已經是七十多歲的高齡了，遲遲不愿意退休，正是因為視老夫人為親姊妹，甘愿侍奉到死。


　　正值五六月的天，太陽毒辣，陳嬤嬤在門口站了那么長的時間，只覺有些頭暈目眩，額頭上也滿是大汗。


　　可盡管如此，她卻絲毫不在乎自己的辛苦，而是滿臉擔憂，顯然是擔心老夫人更甚自己。


　　兩人也沒有多言，直朝著老夫人的寢室而去。


　　門一打開，一股腐朽的味道就傳了出來。


　　屋子里也因著門外的光線，敞亮了不少，蘇池杉擠了擠鼻頭，朝里面看去。


　　大中午的，老夫人躺在床上，呼吸沉重，動如鼾聲。


　　而相爺還有王氏，以及她的庶妹蘇池魚、張府醫都已經圍坐在了老夫人跟前。


　　大家的臉色都很不好，尤其是王氏，在一旁偷偷抹眼淚。


　　老夫人看到蘇池杉，緩緩的轉過頭來，這時候蘇池杉才發現，老夫人似乎全身皮膚、鞏膜、黏膜都有嚴重的發黃，應該是黃疸。


　　而且眼神空洞虛弱，說話的聲音也十分遲鈍緩慢。


　　“杉兒，你來了？”


　　小煙連忙推著蘇池杉的輪椅來到老夫人面前。


　　蘇池魚斜睨了蘇池杉一眼，讓出位子來。


　　蘇池杉也小小的觀察了一眼蘇池魚，一身珠光寶氣，頭上全套的翡翠頭面，身著金絲縷衣，陽光一照，艷光四射，臉上的脂粉更是不用多說，由于敷的太厚，這背光乍一眼看去，陰森森的，再加上天氣太熱，都浮了起來。


　　反倒讓她原本嬌俏可愛的臉，多了幾絲風塵和疲憊。


　　老夫人都病成這樣了，她倒是好興致，不過，蘇池杉也可以理解，蘇池魚與姜塵情投意合，老相好來了，自然要打扮的花枝招展一些。


　　蘇池杉的眼神很自然的從蘇池魚的身上帶過，緩緩的滑到老夫人的身上。


　　輕輕握住老夫人的手，順便給她把脈。


　　柔聲，“祖母，幾日不見，您這是怎么了？”


　　“咳咳，咳咳咳咳……”老夫人劇烈的咳嗽了一陣，這才緩慢的說道，“杉兒，這兩日祖母也不知道怎么了，腹痛的要命，還一直發熱惡心，腸道也不舒服，吃什么也吃不下去了，恐怕……時日不多了。”


　　“怎會？祖母切莫說這樣的喪氣話！”蘇池杉握著老夫人的手，上一次見她，還是一副精神爍礫，老當益壯的模樣，這會兒奄奄一息，已經全然變了一個人。


　　不知道為何，老夫人平日里說話嚴厲，對蘇池杉也沒好臉色，但蘇池杉就是對她天然的有一種親切感。


　　感覺眼前的老人，正是自己的親人一般。


　　“杉兒，原本這一次，你是來看老身服用那洋金花酒止咳的，但是老身如今的身子骨，恐怕不能服用那么烈的藥了。”


　　蘇池杉在給老夫人把脈的時候，就已經基本清楚了老夫人的病因，大致確定老夫人是得了膽結石，才會導致的腹痛和黃疸發燒，并不是什么絕癥，大可不必這么悲觀，但沒有做B超，還不能很確定。


　　之前給姜塵治療耳疾的時候，積累了一百點醫德。


　　百點之后，就可以給眼睛開啟透視功能了。


　　只不過消耗也很貴，一次就需要整整一百點，所以蘇池杉一直沒有嘗試，畢竟一試就得花錢。


　　這會兒打算給老夫人看看，輕輕閉了閉眼，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蘇池杉清晰的看到老夫人的膽囊內有一顆拇指大小的石頭。


　　這就是老夫人的病痛所在。


　　拿出手帕來給老夫人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安慰道。


　　“祖母不必擔憂，您這不過是小病罷了，不礙事的。”


　　“小病？”老夫人一怔，她原本都以為自己快歸西了，故而哪怕平日里對杉兒有意見，但也都是因為恨鐵不成鋼所致，所以一直沒有好臉色，這回想著自己不久就要入土，對自己親愛的孫女，也想多說兩句體己的話，不想臨了黃泉才后悔。


　　可聽到她說這是小病的時候，心里又升起了一絲希望。


　　但沒等蘇池杉繼續說，旁邊的王氏就冷言冷語道。


　　“杉兒！你又胡說！老夫人都已經虛弱成這樣了，你還說這是什么小病？就連張大夫都說了，老夫人這已經藥石無醫了。”


　　蘇池魚也白了蘇池杉一眼，在旁邊幫腔道。


　　“就是，蘇池杉，你不要又在這兒不懂裝懂了，祖母的病耽誤不起，你還是快點兒讓開吧，父親已經請了宮里的御醫來診斷了，估計待會兒就到了。”


　　就連蘇相也冷冷的說道，“杉兒，看過你祖母就趕緊讓開吧，孫御醫很快就來了。”


　　蘇池杉眉頭一蹙，恐怕今兒哪個御醫來了也沒用，因為祖母身體里的那顆石頭實在是太大了，必須通過手術，而據她了解，古人治病都是很保守的，外傷還好，尤其是器官上的毛病，先不說看不看得出來，就算是看得出來，也不會輕易動手術的。


　　沒有聽這幾人的話，而是繼續朝著祖母問道，“祖母，這段時間您除了腹部會痛，是不是有時候偶爾背部也會痛，而且還常常惡心，伴隨著消化不良？”


　　老夫人眼前一亮，這些她都沒有和旁人說。


　　因為腹部疼的實在是太厲害了，整個人又沒精神，故而她一般能少說話，就少說話，再加上覺得自己大限已至，都懶得再和大夫溝通了。


　　這些癥狀，可是連陳嬤嬤也不知道啊。


　　蘇池魚這會兒再也忍不了了，直接伸手過去，要將蘇池杉拉走。


　　“讓你別在那兒故弄玄虛了，快點兒讓開，別耽誤祖母休息！”


　　蘇池杉本就是一個殘疾人，這會兒坐在輪椅上根本不穩，也沒想到有人會拉她。


　　一時之間沒坐穩，身子一前傾，頭就往地上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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