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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夜瀾柵1


  慈英慈和動驚雷,空心空對落薔薇。

  ***

  自延昌元年起,魏主就對高肇專權有所覺察,特別是高肇與清河王元懌多次在公開的場合發(fā)生沖突,更使魏主感到高肇這個人在自己的面前,對自己的親弟弟竟如此無情面,將來會發(fā)展到何種地步?

  一次,元懌對魏主說:“臣聽人說,最名貴的器物是不可以借人的。所以說,季氏祭泰山,孔子引以譏諷;仲叔乘特別豪華的高車,丘明以為深誡。就是因天尊地卑,君臣有別。皇上應該防微杜漸,不能讓臣子有所逾越,取代了皇上。至于減少官員俸祿。賑災和大赦的事情,都是應該由皇上頒發(fā)詔令,而后再由臣子去執(zhí)行的。現(xiàn)在高肇作為臣子,卻擅自超越權限,安置眾多官員,赦免很多囚犯和死罪,獨斷專行放糧賑災。這樣以下犯上,使明君不能發(fā)布命令,而奸臣卻在下面任所欲為,大亂的禍害將從這里開始。”

  魏主聽了他的論說,笑而不答,元懌心里也就明白了。

  后來,恒。肆二州發(fā)生了地震,死了不少老百姓,國內(nèi)傳言四起,說是魏朝就要大亂。到公元514年,南方梁朝投降過來的將軍報告說,梁朝想首先從蜀地的方向來攻打魏國。聽到這個消息,朝庭大臣紛紛要求向蜀地發(fā)兵。

  魏主借這個機會,命令高肇帶領十萬兵馬駐扎在蜀地,并在有機會時,去奪回被梁朝占領的益州。同時還派了二十多員大將隨他一起出征,免得他擁兵自重。

  時值寒冬臘月,軍務不便,高肇十分膽怯。他向高皇后求情,請她幫忙求魏主再給增加些兵力,魏主沒有答應。高肇只好硬著頭皮向益州進發(fā),在那里打了一個小仗就再也不敢動了。他出師不利,自然也就不敢輕易回朝庭,卻正合了魏主的心意。

  真是天有不測風云。人有旦夕禍福,第二年正月,也就是高肇出征幾個月的時間里,魏主元恪突然患病,僅僅兩天,就在式乾殿里駕崩了。

  眾人都知道,這兩天中只有高皇后一人尾隨于皇上身邊,而皇上本是青壯年齡,怎么會好好的突然死去?可誰都手中無證據(jù),豈能輕易胡言?

  魏主去世的時候,高肇正在巴蜀之間與梁**兵僵持著,朝庭中掌實權的于忠。崔光。王顯和侯剛等人,大多是高肇對立派的人。

  當天傍晚,只有太醫(yī)王顯和宮人在魏主身邊。王顯向眾人宣布皇上駕崩的事時說:“皇上駕崩前,囑托朝庭眾臣要保護好后宮。高皇后有令:從即時起,由皇后主管朝政,朝庭大事要向皇后報告。”

  于忠和崔光兩人聽說兇信后,也不管什么“遺囑”的事,不約而同地相約著急急跑向東宮。到了東宮不等喘口氣,也不管群臣禮節(jié)。事體因由,于忠一把背起太子元翊就向式乾殿跑。到了殿內(nèi),就扶住太子向西哀哭。剛剛哭了幾聲,崔光呼吸尚不均勻地趕進殿來,便急讓太子止住哭聲,立即就要扶太子即位。

  王顯一看不對滋味,忙說:“太子即位,應該向皇后報告一聲。”

  崔光說:“皇帝駕崩,太子即位,這是國家的正常典序,舉國上下皆應尊從,何須中宮命令?就是中宮在此也必是這般作法。”

  王顯又說:“太子登基是國家大事,不可草草,明日登基不遲,何必這樣不成體統(tǒng)。”

  崔光說:“天位不可一時空虛,怎么能等到明天?”

  說到這里,急著趕來的元懌。侯剛等人也一起上前,都說:“太子登基,當務之急。”

  眾人邊說邊簇擁著太子,一起來到太極殿。眾官為小元詡穿上袞龍袍,戴上冠冕,扶坐到皇位上。

  于忠等人對崔光說:“太子剛剛坐定,就請崔大人攝行太尉職務,萬萬不可推脫。”

  崔光到了此時,也就不再推辭,挺身走向前主持太子登基儀式。

  崔光簡明地說了一些套話之后,就執(zhí)行為新皇帝進玉璽,佩綬帶的儀式。侯剛和于忠兩人扶著小元詡過來,跪著幫元詡接受后,再扶新皇上回到皇座上坐下。然后崔光一聲令下,大鐘響敲,所有在場的人都跪在地上山呼:“萬歲!萬歲!萬萬歲!”

  高皇后雖然住在宮內(nèi),可是她的行動遲緩了一些,又加之她之前是一身喪服打扮,聽到眾人要扶太子繼位,還須梳洗打扮后才能出面見眾人。所以當她急急地來到太極殿之后,典禮儀式已畢。她看朝庭大勢已定,不容再說什么,只好氣憤憤地回到嘉福殿。

  這天晚上,宮中整夜不斷的人來人往,所有的在京大臣們都趕來太極殿前跪拜,稽首朝賀,萬歲之聲不絕于耳。

  ************

  第二天,朝廷頒詔天下,新帝繼位,實行大赦,追悼先皇,全國舉哀。接著又詔令在外征討的各路大軍班師回朝,南北兩朝戰(zhàn)事暫告段落。

  領軍將軍于忠因堂妹于皇后死得不明不白,早就懷恨高氏家族,只是無緣發(fā)作罷了。他乘此機會,首先命令宮中衛(wèi)士把王顯拿下,說他:“陛下突然駕崩,身為御醫(yī)的王顯侍侯有誤,罪在當誅。”

  王顯不服,想要分辨,于忠一個眼神。衛(wèi)兵會意,用刀背從后面狠狠地打了他一下,把他擊倒在地;然后拽入牢房,第二天早晨王顯就死了。緊接著于忠等人傳出旨意,讓皇族老臣高陽王元雍入主西柏堂,任城王元澄主持尚書諸事。但是兩個人任職之后發(fā)現(xiàn),自己很難直接見到小皇上。

  二月初下詔,尊高氏為皇太后,胡氏為皇太妃。并請皇太妃胡氏從別宮進到內(nèi)宮,還住在宣光殿里。馮贏自然也跟著回來了。當月二十一日,葬魏主于景陵,尊為宣武皇帝,廟號魏世宗。

  高肇還在函谷關,突然接到新皇帝的哀書,這才急急地星夜回奔。他明知朝中有變,自己過去的對立面現(xiàn)在都在京中掌權,此時回宮與己不利。但回去晚了與己更不利,再說高皇后還在宮中,京城中高氏一族人的利益和性命都系在他的手中,需要他立即回去挽救局面。一路上急得他整日啼哭,茶飯不思。僅僅幾天時間便形色憔悴,神志恍惚,只恨馬腿太短,不能立即返京。

  好不容易回到瀍澗驛站,已經(jīng)離京不遠。因為到了深夜,更主要的是現(xiàn)在京中情況他一概不知。思來想去,始終不敢冒然進京,便暫時住在這里休息。剛好京中的家人也迎到了這里,他急忙招見,但沒等家人報上幾句話,他便不再聽下去,自己一個人關上門不再出來。家人們都要與他相見,細說根底,全被拒絕在外。家人們守在門外隔戶相勸,不讓他貿(mào)然進京,高肇在屋里卻一直默不作聲,沒有反映。

  后來高肇問:“你們出來的時候,有沒有人知曉?”

  家中的人們回說:“沒有。”

  高肇說:“這樣就好,說明他們目前還不能把我怎么的,明天我哭完孝,就立即收拾局面。你們現(xiàn)在就回家準備起事的人馬,聽我號令立即進宮。”

  眾人按他的吩咐,返身進京城回家準備去了。高肇那里能睡得著,他先派了一個人潛進宮中觀察動靜,若有不利消息,立即回報。這邊安排心腹將官接替他置掌隨行兵馬,明日天亮后進宮接應。

  天剛微明,高肇更換了一身素服孝衣,不管其它兵馬人役,獨自一人乘著夜色未退,徑直飛馬奔入皇宮,撲到太極殿前大聲哀哭。

  元雍和于忠?guī)滋靵硪恢弊≡趯m中,唯恐一時不周,丟失了到手的良機。按他們的指令,高肇一進宮門更有人告知兩人。元雍和于忠立即起身來到太極殿,還沒等高肇哭完,就下令抓人。

  高肇大喊:“冤枉!”

  不等他說完,于忠便怒吼道:“衛(wèi)士何干?還不動手!”

  話音一落,立即沖上一群衛(wèi)兵,把高肇的喉嚨扼住,掐得他喉噎氣塞,目瞪舌伸,一會功夫就沒命了。這時,元雍拿出一道早已準備好的。列著高肇許多罪狀的詔書,站在殿前臺階上當眾念了一遍,并宣布:高肇進京后因見罪惡已經(jīng)暴露,在眾人面前畏罪自殺。因先皇元恪的姑姑高平公主是高肇的妻子,且高平公主與高肇所做罪惡無關,所以有關家人都不追究過失。

  高肇的家人和親戚原想高肇一進宮更天下大吉了,正準備動身配合的時候聽到宮中傳來兇信,當時便散了一大半的人。到了晚上,于忠和崔光令人把高肇的尸體,從宮墻側面用于出入雜物和往外送糞便的小角門送出去,放到高肇家的門前。

  為了斬草除根,于忠。侯剛等人又帶著人馬直向后宮奔去。

  胡太妃發(fā)現(xiàn)眾官兵明刀荷槍直奔嘉福殿,知是沖著高太后來的,也明知于忠是要報于皇后的仇,當然也知道是高太后平時過于險惡才導致今日。不知怎的,她的側隱之心油然升起,急忙召喚馮贏等人一起前去中宮。剛到了那里,就見于忠揪著高太后的衣服從殿中出來。

  胡太妃急忙高呼:“于將軍手下留情。”

  于忠沒理會,只對著她說:“不關胡太妃的事,請速回宣光殿。”

  胡太妃顧不得太多,上前拉住于忠的衣袖說:“先皇剛剛過世,未亡人尚未安靜,還請于將軍暫緩幾日才好。”

  于忠狠狠地說:“這個禍根不除,國家不能安定。”

  胡太妃說:“高肇已經(jīng)伏誅,就放太后一條生路吧。”

  侯剛上前說道:“太妃仁慈之心不可用于惡婦之身,先皇。先皇后和元昌之冤不能不報。請?zhí)厝グ桑@里的事自有朝庭官員們安排。”

  胡太妃說:“人生有命,富貴在天。不過是天地借她手而為之。更何況這些事情尚未明白于天下,怎么可以這樣輕易殺人?再說,人世之間自有說不清的冤仇,且不可無休止地冤冤相報。還是善良待人,修養(yǎng)身家,到此為止吧。”

  高太后乘著胡太妃求情的機會,從于忠手里掙脫開,跪在地上求饒說:“但求放我一條生路,以后永作平民,不再進宮。”

  胡太妃對于忠說:“生靈可貴,佛恩慈悲。愿將軍構筑七級浮屠之業(yè),廣積來生宏財偉業(yè),佛主在天之靈會給你最好的回報。”

  高太后也說:“從今以后,我愿皈依佛主,脫離塵緣,求將軍饒命。”

  崔光原先跟在他們后面沒有說話,到了這時,也出來說道:“既然太妃擔保,就讓高氏剃度出家吧。”

  四十八到了此時,于忠再無別的辦法,不如做個順水人情。于是他喝令宮人當時就給高太后剃度,派專人押著她去皇家的瑤光寺出家,并宣稱:“不在節(jié)假日或奉詔,不得再入宮中。”

  剛剛送走剃度了的高太后,又見侯剛押著高太后的親生女兒建德公主過來情示說:“這個小女孩怎么辦?”

  于忠說:“一起送到瑤光寺。”

  胡太妃馬上拉起建德公主的手說:“她才剛剛五歲,還什么都不懂,是我早就認下的干女兒,她得跟隨我在一起。”

  崔光向于忠示意,隨她去。于忠也不好再堅持什么,猶豫之際,胡太妃乘機拉著建德公主回宣光殿去了。以后,建德公主每日里都在胡太妃身邊,視胡太妃如親生母親,胡太妃也把她看成自己的親骨肉一樣,愛撫非常,照顧周到。

  瑤光寺里,高太后這個昔日美人。宮中的主宰,今日的尼姑。無發(fā)女人,整天用淚水洗面。她恨不得立即變成厲鬼,把于忠。崔光和這時的胡太妃全都撕個粉碎,讓他們都煙飛魂滅才解心頭之恨。她在寺中每天都祈求上天,能給她的仇人一個最解恨的惡報。因她的為人如何都是眾所周知的,所以寺里沒有人和她說話,也不把她的行為當作事件匯報,高尼姑也就相安無事地生活著。

  自此以后,于忠整天圍著小皇帝轉,在宮中哄著小皇上玩,上朝下朝都背著小孩子走。那七齡年紀的小皇帝能懂什么朝綱政法?不過是這些大臣們的一個玩偶而已,宮中宮外全憑這幾個大臣的意圖辦事。因于忠總在他身旁,順著他的意圖辦,所以只要是于忠說話,小皇帝必然點頭贊同。而元雍等循規(guī)蹈矩。對皇上畢恭畢敬的人每次見皇上時,都必參拜大禮。小皇上先時還覺好奇,后來就覺得乏味,心中發(fā)煩,就不愿意再見他們了。于忠更是借機獨攬權柄,動輒便說:“這是皇上親敕。”別人明知是他自己的意圖,也沒有辦法反駁他。后來發(fā)展到大臣朝拜皇上要看于忠的臉色行事,于是于忠說話就是圣旨,他竟發(fā)展到擅權越規(guī),無人敢制止的地步。因為,人人都怕“皇上”隨意說出一話來,要了自己的命,甚至身家難保。

  有裴尚書和郭仆射兩人,見朝庭被弄到這種地步十分痛心。聯(lián)合向西柏堂主持人元雍面奏,要求懲治挾制皇上,假傳圣旨,獨斷專行的于忠。就在元雍考慮如何處理這件事的時候,被于忠的“耳目”發(fā)現(xiàn),并向于忠報告了此事。

  第二天早朝時,侯剛就當庭宣布裴。郭二人誣譏皇上,罪不容赦。于是“朝庭”就把這兩個人逮捕下獄,定成死罪,很輕易地活活冤死兩個忠臣。

  為這事,元雍氣得要命,出面向皇上起奏,想要說明這個問題。可是小皇上一聽是說于忠壞話的,當庭就哭鬧起來,死活也不讓把于忠如何,還讓元雍快滾開。

  于忠也顧不得什么避嫌,從小皇上身邊站出來說:“大膽元雍,你把皇上逼成這個樣子,是要造反嗎?若不看你是三朝老臣的面子,禍及九族也是不夠的,還不快快回家去!”

  第二天,于忠反以此為由,把元雍的官給免了。

  崔光感到,如此下去又將是一番敗亂局面,對自己也會不利,必須盡快改變當前形勢。一天早朝以后,他把于忠找到議政堂,對于忠說:“將軍為政辛苦,但皇族勢力太大,是無人能抵御得了的。再說還有眾人覬覦權勢,現(xiàn)在這樣,難免不惹出意外之禍,那時你們于家世代忠良的美譽將要難保了。”

  于忠翻翻眼珠說:“不過是元雍。元澄之人在下面作祟罷了。”

  崔光說:“非也,懌。懷。悅等諸王爺?shù)膶嵙σ捕己艽螅鳛榛视H的高肇經(jīng)營多年尚不能動損其毫毛,而于將軍才不過幾月功夫就有多人參奏,請你對這樣的事情三思而行吧。”

  于忠說:“依你高見,該如何辦?”

  崔光說:“當今朝中旗鼓相當者有多人,以你一桿旗幟難以壓眾,萬一引起眾怒,豈有你我的位置?當前皇上年幼,年長以后若認為咱們挾制皇上怎么辦?若再扶起皇族,有誰能和咱們始終一條心?依我看,莫不如輔佐后宮,將來真有那么一天,事好事壞都是他們皇族的事,與咱們無關。”

  于忠說:“你的意見是胡太妃?她乃女中豪杰,是不易輔佐的。”

  崔光說:“非她不可,太妃仁慈,心無殺機,又能權衡輕重。最重要的是,她是國母,誰人不服?而太妃在朝中沒有根基,她不用你我,還能用誰?”

  聽了這番話,于忠心里早已誠服,向著崔光深深地鞠了一躬說:“崔老大人真是深謀遠慮,給在下上了一課,我實在是不如你呀。”

  兩人在這件事上達成了共識,又在一起商議了一些具體的工作步驟,然后高興地在一起喝起酒來。

  ************

  第二天早朝后,殿前只乘下幾個輔政大臣時。按照商議已定的事,于忠首先提出:“當今皇上圣明,而太后位空,應進胡太妃為太后。”

  崔光立即應和:“此議甚當。胡太妃文采精湛,弓馬嫻熟,這是眾所周知,也是先皇曾多次贊賞的人。只因高氏發(fā)難,壓抑長久。當今國家待興之日,宜由太妃主掌后宮,兼以輔佐國事,使朝庭更有主見。”

  侯剛見機轉舵,同聲應和。

  有的大臣見所舉之人是皇上的親生母親,也覺心中平衡。有的人見此舉可以減少于忠的權力,更是異口同聲表示贊同。其實,朝中百官誰都不希望于忠獨自專權,聽了這樣的意見,自然是共同贊同由胡太妃主政。

  小皇帝本來對親生母親沒有什么印象,可是他見眾人都齊聲贊同,雖然他不知是怎么一回事,也因是于忠說的話,便點頭表示應允。

  當年八月六日,朝庭下令頒詔:“尊胡太妃為太后,居崇訓宮。”同時進胡國珍為光祿大夫。侍中。安定公,進劉騰為太仆。

  第二天,崔光。于忠。侯剛。劉騰等人進崇訓宮謁見胡太后,一起請求胡太后臨朝聽政,輔佐幼主。

  胡太后表示:“這是關系國家的大事,要由朝庭全體大臣和皇家官員共同協(xié)商以后,才能考慮是否參政,萬萬不能草率從事。”

  于忠等人左說右說地百般請求,也不能得到胡太后的應允,只好先告退出來。他們小議以后,分頭去和朝中眾臣及皇親國戚們商議。要求皇親國戚們再來勸說一番,然后準備用最隆重的儀式請胡太后出朝執(zhí)政。

  按照朝庭的安排,胡國珍全家遷進京城。這樣的消息對胡太后來說,實在是個很好的事情,將是胡家父女分別多年后的重逢。已經(jīng)是皇太后的胡氏從得知消息開始,整整幾天不能睡好覺。她時刻想著看望父親。妹妹和最惦記著的小弟弟,恨不得立即就能見到他們的面。她天天打發(fā)宮人出京城探望家人的消息,看家人們離京城還有多遠。胡太后細心地為父親及弟妹安排好了住處,還為他們每人都準備了一份見面禮。這些天,她時時刻刻對著這些禮物呆呆地看,思索著還應為他們做些什么。

  終于盼來了家人即將到京城的音訊,胡太后便急得當即喚人去牽車馬,自己則隨手牽過宮女捧著的斗蓬披在身上便出了崇訓宮。被扔在后面的宮女們甚至來不及說什么,只能緊跑慢跑地追趕。她卻順腳跳上迎面而來的鸞駕急忙駛出皇宮大門,再從京城洛陽的西門出來,向著前方奔去。

  眾宮人在后面緊緊跟隨,又馳出三十多里路,才遠遠地看見一隊人馬浩浩蕩蕩地向著京城開來。她立即叫人停住自己的車輛,從車上跳了下來,站在路旁遙望著遠方的親人。

  胡國珍帶領全體家人知是太后相迎,也早早下車,向皇太后這邊跑來。眾人跑到太后眼前,齊刷刷地跪了一地。

  太后忙上前雙手扶起胡國珍,流著眼淚說:“爹爹不可這樣,折死女兒了。”

  說完就要跪下給父親行禮。

  胡國珍那里肯讓,一再地說:“你現(xiàn)在是國母,萬萬不可給下官行禮。”

  父女二人相攙相扶地推讓了半天,太后無法,又怕老父勞累,只好作罷。她又忙讓大家都免跪。起身,眾人才紛紛起身站在一邊,看著這一家親人久別之后的相逢之喜。胡太后三步并作兩步地走進人群,尋找妹妹和弟弟。

  胡國珍忙喚兩人出來,與姐姐相見。姐妹和弟弟三人抱在一起,又是哭。又是笑,胡國珍也站在一旁連連地用手抹淚。

  胡太后摸著剛十幾歲的弟弟臉說:“長大了,長得好看多了。”又說妹妹:“該出嫁了,該有人家了。”

  弟弟和妹妹都讓她說得不好意思起來,紅著臉說:“不配姐姐夸獎。”

  三人說了好一陣子話,胡太后才一手拉著妹妹,一手拉著弟弟,跟著父親,四個人向著京城的方向一面聊家常,一面慢慢地走著。

  宮中眾人跪請胡太后上車,胡太后讓老父親先上了車,才拉著弟弟和妹妹一起上了自己的皇家馬車。三人在車中有那述不完的情,說不盡的話,高高興興地向著洛陽皇城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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