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人遁術(shù)
第四十章人遁術(shù)
左慈一路跟隨陳玄回到了黑山軍的駐地，在路途中不斷地見縫插針傳授遁甲天書的精要，可謂是一時片刻都不放過。
陳玄被他煩的不勝其擾，偏偏又發(fā)作不得。
畢竟對方是在教他東西，又不是坑他。
但人的腦子是要休息的，特別是在這么一個不能集中精力于學(xué)習(xí)的環(huán)境中，分神去思考左慈口中十分晦澀的術(shù)語實在是非常困難的一件事。
明明是一件非常簡單的東西，卻偏偏要用極生僻的文字來解釋，其中夾雜著大量比喻與暗喻的手法，不僅學(xué)的人費勁，編的人恐怕更加痛苦，他實在是不明白這么做的意義何在。
“行了行了，你就先閉上嘴讓我清靜清靜吧。”
終于，陳玄忍不住了，在距離大營還有二三里地，已經(jīng)能遠(yuǎn)遠(yuǎn)望到營帳的時候，叫道：“在外奔波一天水米未進(jìn)，你扛得住，我可扛不住。”
學(xué)習(xí)，學(xué)個屁。
左慈見狀，害怕陳玄在自己的逼迫下生出厭學(xué)心理，更加拖延他完善九轉(zhuǎn)丹的步伐，于是只好住嘴。
遠(yuǎn)遠(yuǎn)地，在外游弋的幾名飛燕騎見到了陳玄歸來，立即撥馬迎了上來。
不多時，張燕便帶著人馬出現(xiàn)在陳玄面前：“陳兄弟！”
他趕上前來，關(guān)心道：“此去可有什么危險，這方士是否說得真話？”
“八九不離十。”陳玄簡短地答道，“不過，收獲倒是不少。”
“那就好。”張燕松了口氣，便引領(lǐng)著陳玄走回大營：“你的新營帳已經(jīng)立好了，今日盟主特意差人送來了牛酒，我們軍中不可飲酒，因此把酒轉(zhuǎn)送給了三將軍，雷公正帶人烹牛，今晚我們兄弟要有口福了。”
左慈一聲不吭地跟在后面，面色怏怏。
他一介鬼仙之身，吃不得五谷雜糧，唯一能夠享用的便是香火，靠吞吐日月精華來煉炁維持生存，就算是有殺好的生牲在面前，他最多吸幾股香氣解解饞蟲。
黑山軍人多，一頭牛也不夠幾個人分的，為了能盡量讓大家都有肉吃，甚至還可以分到口湯喝，所以用大鍋燉湯就成了唯一選擇。
當(dāng)陳玄跟著張燕來到了燉牛的灶臺邊時，張雷公已經(jīng)盛好幾碗肉湯，微黃的湯中漂浮著幾大片牛腿肉，而這就是今晚黑山軍的大餐。
左慈有心賣弄，輕咳一聲：“就這么點肉，還不夠我一個人吃呢！”
“你這老雜毛，大言不慚！”
張雷公大怒，暴喝出聲，口中噴出的小點恰好落在了陳玄的碗里。
陳玄嘆了口氣，將自己的碗放下，對身邊幾個面黃肌瘦、眼睜睜看著湯碗流口水的半大孩子道：“拿去吃吧。”
幾人匆匆道了一聲謝，片刻間就把幾片肉搶光，繼而各自占據(jù)湯碗的一邊，三兩下就如風(fēng)卷殘云把肉湯喝了個精光，繼而又眼巴巴地盯著陳玄。
“別看了。”陳玄攤攤手，“我沒有了。”
“一天到晚就知道吃，貪吃不夠的東西！”張雷公惡形惡狀地訓(xùn)斥道：“平時操練就不見你們這么上心，將來上了戰(zhàn)場，小心腦袋被那群涼州蠻子給割了去！你們的份沒了，還不滾！”
眾人知道這家伙只是刀子嘴，也就唬得住外人，根本沒放在心上。
陳玄看著他們，心中微有點苦澀，他從小到大雖然說沒吃過什么山珍海味，但倒也沒品嘗過饑餓的滋味，因而長得人高馬大。哪里像這眼前的幾個娃娃兵，明明已經(jīng)十五六歲，看起來卻跟十二三歲的少年一般又瘦又小。
這個世界的人體質(zhì)還算出眾，況且如此，真正的普通人將會是怎樣的場景，陳玄甚至不愿去想。
對于困苦的老百姓們來說，吃口肉，真真切切地等于過年。
這也是太平道起事雖然倉促，卻在短時間內(nèi)席卷整個漢室天下的原因。
而起事的余火，直到今天尚未完全撲滅。
左慈直到現(xiàn)本事的機會到了，同時也打算趁機激一激陳玄的學(xué)習(xí)熱情，以方便他趁早脫身，于是，他探手便從破破爛爛的袖擺中取出一大塊烤得金黃的牛肉。
在張燕和張雷公驚駭?shù)哪抗庵校敛辉谝獾貙⑴Ｈ膺f給了幾個少年。
“來，拿去吃吧！”
“這……這是什么道術(shù)？”張燕悄聲道，“他怎么藏住的那么大一塊肉？”
陳玄已然看透了其中奧妙，正想開口，張雷公卻眼珠子一轉(zhuǎn)，搶先道：“一塊肉算什么本事，你若是厲害，便多拿來幾塊！”
面對粗陋的計謀，左慈不以為意，真就接連從自己的袖子中取出牛肉，每個人分到的部分拼湊在一起，甚至可得到數(shù)頭整牛。
他那瘦瘦小小的身板，怎么看也不能把幾頭牛藏在身上。
不明所以的黑山軍眾將士，面對左慈無中生有的一幕，已經(jīng)佩服得五體投地，其中不信邪者咬了一口分到的牛肉，滿嘴的油脂香氣讓人絲毫不懷疑這肉的真假。
左慈轉(zhuǎn)過頭看著陳玄，露出高深莫測的微笑：“怎么樣，還覺得遁甲天書不如太平要術(shù)嗎？”
一旁的張燕突然跪倒在地，不住地磕著頭：“仙師，請仙師留下，以解我黑山軍老幼困餓之苦啊！”
他言辭懇切，全然不似作偽，字字泣血下令左慈都有所動容。
“起來吧，張兄。”見這老頭欲言又止，陳玄冷哼一聲，沒好氣地道：“這不過是幻術(shù)罷了。”
“可這肉……”
張燕將信將疑，如果說是幻術(shù)，那這肉的味道還有飽腹感又是怎么回事？
“他的人遁術(shù)確有些了得，不僅能造出幻象，還能蒙蔽人的五感。但假的畢竟是假的，真不了。”
陳玄用指一推腰間刀柄，蛇影出鞘發(fā)出一聲輕鳴，散入圍觀眾人的耳中。
隨即，他們一個個瞪大了雙眼，發(fā)現(xiàn)手中的肉食如泡沫一般消融，在短短時間內(nèi)，迅速化作了樹葉與草籽。
“嘔！”
反應(yīng)過來的黑山軍眾人臉色發(fā)綠，立即將手指伸進(jìn)喉嚨里，把先前吃下去的東西吐了出來。
見陳玄輕而易舉地用刀鳴破解了自己的幻術(shù)，左慈有些心驚，面對其他人憤怒的眼光，只好道：“草籽和樹葉又吃不死人，我用道術(shù)讓你們嘗了嘗肉味，你們該高興才對。”
迎接他的，則是無數(shù)破空而來的土塊與石子。
陳玄看著黑山軍追打左慈，并未阻止，反而用手托腮陷入了沉思。
隨心變幻，掩人耳目，這就是左慈所說的人遁術(shù)——極為逼真的幻覺。這老頭講了那么一大堆，還不如一開始就演示給自己看來的直接。
炁，是最基礎(chǔ)的力量，實際世間一切事物都有自己的炁。人遁術(shù)，就是用炁干擾并改變某種事物本身的炁，從而改變他人對此事物的認(rèn)知。
想要做到這一點，就要對某種事物的了解足夠詳細(xì)。
就比如眼前的左慈，就是用自己的炁影響了樹葉的炁，從而使得黑山軍眾人將樹葉當(dāng)做肉食。
雖然陳玄仍然無法使用人遁術(shù)，但其原理，他已然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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