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棄關

　　呂布走了，但虎牢關卻不會走。

　　也正因此，包括陳玄在內的虎牢關守軍與守將李肅不得不面對這么一個嚴峻的場景——呂布走了，關東的二十萬聯軍卻仍然停留在那里，而且正虎視眈眈。

　　李肅與呂布是同鄉，而且正是他說服了當時還在丁原賬下做主簿的呂布，是后者殺義父丁原投奔董卓的最大推手，所以認為他自己對呂布有推舉之恩，與后者互為對方的貴人，因此整日里狐假虎威。

　　李肅此人，可以說是西涼軍中呂布的鐵桿支持者典型，一身的榮華富貴幾乎都依靠于呂布。

　　于是，當他聽聞自己麾下突然出現了一名讓呂布受傷退走的人時，自然是說什么都不信。

　　李肅想當然地認為，這世上沒有任何人的實力能超越呂布，能讓后者受傷必定是使用了什么陰險伎倆。

　　因此，為了不讓此事流傳出去，使得呂布在西涼軍的權勢打折扣，李肅派遣自己的親衛，在三更半夜對陳玄居住的營帳發起了一次突襲，想要讓他徹底閉上嘴巴。

　　但是，李肅忘記了最重要的一件事。

　　那就是陳玄即便是取巧戰勝的呂布，也不意味著李肅就能夠反過來拿捏他。

　　那些親衛雖然都是西涼軍的精銳，但沒一個人能夠近身，更沒一個人能蹭破陳玄的一塊油皮。

　　三兩下，他們就被陳玄全部放倒。

　　這幾天下來，陳玄在虎牢關的守軍，尤其是華雄的潰軍中有了不低的聲望，即便沒人能夠說清他到底隸屬于那一伍，可同樣也沒人認為他是個混進來的騙子，甚至于，還有老兵油子在茶余飯后繪聲繪色地講著與他一起并肩作戰的故事。

　　因此，當陳玄與李肅之間的沖突爆發后，他的支持者們同樣掀起了一陣針對李肅的暴動。

　　因為陳玄的安然無恙，所以后果也是顯而易見的，西涼軍向來是在強大武者的率領下能夠爆發出更強戰斗力的隊伍，在邊境受游牧民族影響甚深的他們，對于強者有一種由衷的樸素支持。

　　一夜之間，李肅連同他的親衛一起被斬下頭顱，守將之位自然而然地落在了陳玄頭上。

　　而這一切發生的是如此突然與迅速，以至于關東的聯軍甚至都沒來得及針對情報做出部署。

　　很顯然的，裝扮成潰軍混進關內的，絕不僅僅只有陳玄一人。但能夠以一人之力將這座雄關鬧得天翻地覆的，唯有他一人。

　　如果不出意外，雒陽方面應該已經獲得了呂布敗退的消息，董卓業已在女婿兼軍師的李儒的建議下，開始著手西遷的事宜，打算將天下的文化與經濟中心以及年幼的天子一道轉移回關中的長安，那個漢室興起的地方。

　　為了滿足這個籌劃，虎牢關方面本應該堅守，成為董卓及其爪牙西撤的屏障。換言之，就是用來斷后的棄子。

　　且不說陳玄本人絕無這么乖乖被安排的可能，即便是沒有他在，在知道自己成為棄族的時候，守軍十有八九也會棄關逃跑。西涼軍的戰力強大和其軍紀敗壞同樣出名，指望他們做出犧牲，不如指望天上掉餡餅。

　　縱觀華夏上下五千年，能夠做到凍死不拆屋，餓死不劫掠的軍隊，屈指可數。而這些由信仰與紀律打造的鐵一般的軍隊，都是天下一等一的強軍。

　　在陳玄暫且掌管虎牢關后，表現出的態度曖昧不清，既對雒陽傳來的死守命令無動于衷，也對聯軍方面的示好視若不見。

　　他并不擅長于帶兵打仗，混入軍伍也僅僅是為了完成任務而已，在眼下這個情況，虎牢關內的西涼軍于他來說就成了一個燙手山芋。

　　陳玄自然是要去追索呂布這位無雙鬼神的，但問題是，虎牢關內的上萬守軍卻不能不管，把他們丟下，對于方圓幾里的百姓來說不吝于一場滅頂之災；可若是帶上他們，一路上浩浩蕩蕩這么多人必生事端，而且糧草也是個大問題。

　　所以，最好的辦法不過于獻關投降，想必關東聯軍也很樂于收納這些西涼軍的士卒，來擴充自己的實力為接下來進一步的亂世爭霸做貢獻。

　　只是，交給誰，怎么交，其中卻又有些說道。

　　一天夜晚，陳玄修書一封，讓人帶往酸棗大營交給張燕。雖然沒有證明身份的印信，但這一夜，恰好是公孫瓚的人馬負責值夜。

　　自從與孫堅的沖突之后，張燕不可避免地與其交惡，自然也被袁術所厭惡，但幸好袁氏在北方的代言人是袁紹，再加上又因為張飛的鼎力相助，黑山軍一時間卻是與此時還未和袁紹鬧翻的公孫瓚與劉備搭上了線，同時也與多次照顧他們的曹操交好。

　　而這，其實是陳玄給張燕留下的建議。

　　現在的人哪里會知道，現在天下間士卒力量的代表，海內之中聲望無二的袁家，在短短幾年間就將一手的好牌輸了個干干凈凈，將已經差不多到手的天下大勢交了出去？

　　恐怕，就連日后親手擊敗袁家兄弟。出力甚多的曹操與劉備自己，都不會相信。

　　張雷公自上次多嘴多舌惹出禍端后，就變得沉默寡言了起來，一時間與其外號變得極不相稱，并視同樣嗓門極大的張飛為偶像的他，拜托軍中匠人打造了一桿仿制的小號木柄蛇矛，整日里操演不停，倒是張飛本人更符合陳玄心目中那個故事里的黑皮莽漢的形象。

　　當陳玄派出的信使被黑山軍的守衛截獲，并親口說出了黑山軍內部流通的暗語后，張雷公不敢怠慢，親自帶著他前去大營之中尋找張燕。

　　狠狠露了一回臉后，黑山軍的待遇從不受重視的雜牌軍迅速提高，作為其首領的張燕，也因此得到了屬于自己的一頂營帳，不需要再和其他人擠在一起。

　　張燕這時還沒睡下，當聽到信使來訪的時候，赤著腳從營帳里頭跑出來迎接，將那封由陳玄親筆書寫的信湊到了油燈下，先看了看上頭歪歪扭扭、如蟲子在爬一般的字跡，臉上頓時浮出喜色并松了一口氣。

　　“是陳兄弟的字跡，我就知道他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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