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好可憐
于是當天晚上,床上的周衡翻來覆去睡不著,外間陪夜睡在書房湘妃榻上的春雨也是覆去翻來地沒法入睡,兩個姑娘都對未來的人生覺得很是迷茫,不知該何去何從。
到后來,兩人都聽見了彼此的動靜,春雨便低聲試探著問了句:“表小姐,您還沒睡嗎?可要喝水?”
表小姐?如今聽到這個稱呼,周衡不禁暗自苦笑了下:難不成以后真要弄假成真一直把這個周家的表小姐給當下去么?
嘴里則趕緊應了聲:“我不渴,你不用起來!”
春雨答應了聲,不再言語。
睜眼看了會兒頭頂黑乎乎的賬頂,周衡依舊覺得毫無睡意,便也試探著低聲朝外間問了句:“春雨?”
結果春雨清醒的聲音立馬響了起來:“怎么了表小姐?您要喝水嗎?”
看,這么個時代,這么個做事認真的好姑娘,卻連晚上睡覺都不安生,還得時刻準備著伺候人,周衡閉上眼睛暗自嘆息一聲:難不成真的回不去了么?回不去那個可以盡情點外賣、刷劇、日行千里到處玩的美好世界了么?
最重要的是,外婆也許時日無多,難不成自己真的再也見不到她老人家了么?
這么一想,嘴里都覺得發苦,但還是得先答應一聲:“不用,我以為你睡著了,沒事,你繼續睡吧。”
“可能是現在天熱了,怎么都睡不著,”外間有些窸窸窣窣的聲音,春雨似是坐了起來:“表小姐,您也是睡不著嗎?”
是啊,被告知了那么個讓人絕望的消息,今晚要是還能睡得著就怪了,而且這個世界天熱也沒辦法,又沒有空調,周衡這次是嘆息出了聲:“是啊,睡不著!”
“表小姐,”春雨的聲音聽著有些遲疑:“您…是在生王爺的氣嗎?”
生他的氣?是啊,為何要在晚飯前跟自己告知實情?害得自己飯沒吃好不說,如今更是連覺都睡不著。
但這事…公平點說,跟沈復沒有多大關系,那玉雕又不是被他弄丟了,是本來就沒有在王府里,周衡本能地覺得,沈復沒有撒謊。
退一步說,他也犯不著欺騙自己,畢竟,自己該做的都做了,接下來的事已經用不著自己再幫忙,賀叔帶著人在中南道盯著,一旦那邊開始動手,這邊就準備防范,三公主肯定進不了靖王府的門。
想到此,周衡便又嘆了口氣,情緒低落地答了句:“沒有。”
這兩個帶有情緒的字落在春雨的耳朵里,自然是帶有不同的意思了:表小姐如今真是可憐,寄人籬下的,連帶對王爺生氣了也只能默默地難過,周府明明就在京城,卻想回又回不得,唉,難怪她輾轉反側睡不著!
一個“唉”字下來,春雨忽然意識到,跟表小姐相比,其實自己以后搞不好也是這等情形,不,甚至更糟!
畢竟,以后自己是要遠嫁到西北去的,山高水遠,萬一跟那人吵了架,不就是跟表小姐如今這般,想回娘家卻回不得?
周府好歹離王府不遠,上次在溫泉莊子那里,周家兩位夫人不是也尋了由頭特意過來看表小姐么?但自己要是去了西北,跟京城相隔千里,騎馬還快一些,那也要起碼十天八個月吧?要是坐馬車,更是不知道得多久!
說得難聽點,到時萬一自己被那人欺負了,哪怕當場就給京城爹娘來信,等他們收到信,那也不知道是多久以后了,正當是叫天不應、叫地不靈啊!
想到此,春雨只覺心底一陣寒意,太可怕了!
唉,自己當時怎么就昏頭昏腦答應了沈嬤嬤這門親事呢,偏爹娘還挺高興,沒住口地夸那人…
閉著眼睛躺著的周衡,在片刻的沉默后,沒等來春雨進一步的話,卻聽到了外間一陣壓抑的哭聲,驚得趕緊坐了起來:“怎么了,春雨,出什么事了?”
一邊快速回想了下自己剛才說的話,好像也沒說什么呀?剛才不是在說沈復么?難道…春雨其實喜歡沈復?!
頓時震驚得掀了薄被光著腳下床疾步過去,地板都被踩得“咚咚”響,卻沒提防中間被桌邊的繡凳給絆了下,這古代的夜晚實在是漆黑一片,周衡齜牙咧嘴地撫摸著被撞疼的腿,也不知明早會不會有淤青,原身作為千金小姐,連身體都比較嬌嫩,稍微觸碰一下,白皙的皮膚上就會留下痕跡,好在這個時代沒有及膝裙,沒人看到。
唉,漂亮的及膝裙,自己最喜歡那條當時出國游玩時買的小黑裙了,可惜,也許以后再也沒有機會穿它了!
“表小姐,您沒事吧?”春雨已經從湘妃榻上下來了,摸黑過來想攙扶她:“奴婢沒事,讓您受驚了,您先站著別動,奴婢這就點燈!”
“別點燈,我沒事,”周衡摸索著走過去拉住了她的手往湘妃榻上坐下:“干嘛哭啊?”該不會真的是因為喜歡沈復吧?平時沒覺得啊?
好在等到聽完了春雨抽抽噎噎說完的情況,周衡放下了心,還好,并非因為暗戀沈復,聽她的話,這姑娘多半是得了婚前恐懼癥。
便把自己的事先放在一邊,細細給她分析勸慰:“我覺得,沈嬤嬤做的媒,那人又是原來王府里的人,放心好了,人品肯定差不了,他又是有心求娶你,以后一定會對你好的,而且他爹娘也在這里,真要欺負你,你爹娘立馬就可以找他們理論,你想太多了,沒事的!”
“對了,你倆到時成親,他總會回到京城來吧?”那樣的話可以提前多了解了解,有助于緩解恐懼癥。
春雨說完了自己的焦慮,情緒就已經好多了,這會兒便擦了擦眼淚表示:“我爹娘已經去求了王爺,王爺也答應了,說到時會想個法子讓他提早一些時日過來,然后…我再跟著他去西北。”
說到這兒,總算是想起了之前周衡的表現,便又替沈復說了句好話:“表小姐,王爺挺好的。”
怎么又說到沈復頭上去了,周衡想起她之前問自己的那句話,難不成春雨覺得自己在跟她家王爺生氣?
便略帶解釋地跟她說道:“王爺是挺好的,真的。”
那你為什么還獨自一個人躺床上生悶氣睡不著覺呢?想到這,不知怎的,春雨忽覺腦海里靈光一閃:不是吧?難不成表小姐的情況是剛好跟自己相反?
自己是不愿意或者害怕成親,而表小姐卻是因為成不了親而生氣?
沒錯,一定是這樣的!定然是表小姐之前已經認出了那殺人兇手、想要王爺趕緊把他繩之以法呢,這樣的話她就又可以光明正大地做回周家的表小姐,而不是如今名不正言不順般躲在這特意被隔開的湖邊小樓里,不知何時才能成為靖王府的女主人。
王爺肯定有他的大局考慮,興許是想放長線釣大魚,可表小姐一個姑娘家,之前擔驚受怕地出遠門那么久,已經夠勇敢的了,王爺一個男人家,不體諒她不說,上次在那溫泉莊子里也是,見面就數落她,如今定然又是不管不顧地只管籌謀他自己的大事,哼,男人估計都是這副德行!
想到此,春雨不禁很是心疼,但自己一個做丫鬟的,也沒法說太多安慰人的話,想了想,最終也只是憋出了句:
“表小姐您放心,這段時間沒辦法,不過奴婢相信王爺,以后一定會風風光光地把您給迎娶進王府,到時您就苦盡甘來了!”
還苦盡甘來,周衡被她這番話弄得哭笑不得,也算是大致知道了她的所思所想:“所以你是覺得我現在受委屈了?沒事的!”
還沒事?那還能有什么事?自認已經探出了表小姐心思的春雨,當時很是識趣地表示:“那咱倆都別多想了,先睡吧,這會兒覺得涼快些了,明兒奴婢去問一下沈嬤嬤,什么時候府里開始放冰鑒。”
話雖如此,第二天早上見到沈嬤嬤問完冰鑒的事后,春雨還是如實說了周衡昨晚的情形,順帶還加了些自己的想法:
“表小姐昨晚沒吃什么東西,后來就一個人躲在床上生悶氣,一直沒怎么睡,奴婢問她怎么了也不說,今早又很早就醒了,奴婢問她想吃什么,表小姐說自己頭疼沒胃口不想吃。”
“唉,她如今有家回不得,一個人孤零零地在柳風閣住著,也就只有小影子陪著她,哦對了,昨晚還摸黑磕到了不知哪里,今早奴婢問她,表小姐也不肯說,只說沒事的,春桃想要出來拿點藥膏回去也不讓,說就摸著有點痛,過兩天就好了,不用這么大驚小怪,嬤嬤,表小姐太可憐了!”
說到后來,自動帶入的春雨甚至都有點哽咽,惹得沈嬤嬤抬頭詫異地看了一眼,之后倒也沒說什么,只說如今情形特殊,也不能加派人手,讓她和春桃多注意點兒,照顧好表小姐,王爺已經吩咐給她們倆雙份月銀,回頭自己這邊也會去跟王爺稟報的。
至于冰鑒,沈嬤嬤表示:“表小姐身子弱,如今還沒到端午,常言說得好,‘吃了端午粽,還要凍三凍’,別說用冰了,就是平日里的飲食,你也得看著點兒,可不能讓表小姐貪涼,姑娘家,你自己也是,入口之物可得慎重。”
這話說得春雨臉一紅,之后便有些難為情,拿了藥膏就趕緊回柳風閣了,倒是沈嬤嬤這邊,坐著想了會兒,便吩咐外頭丫鬟進來:“等下跟外書房那邊的人說一聲,就說等王爺從衙門里回來,請他回一趟內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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