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沉船意外
“沒有人反對你嗎?”
一提到故鄉(xiāng)的話題,連強勢的莉莉薇也會變得愛哭。
羅利抓起帽緣,為兩手拿著東西的寇洋擦去淚水。
“只有村長和……大婆婆……贊成我的想法……”
“這樣啊,他們肯定打從心里認為你一定做得到。”
寇洋點了點頭,而后,停下腳步用肩膀擦掉淚水,再次踏出步伐。
“他們還偷偷塞了錢給我……所以,我真的很想設法再回到學校去。”
這或許是寇洋需要金錢的最大動機。
無論在何時,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他人戰(zhàn)斗的人,永遠都是最強的。
只是,羅利不是什么富商,沒辦法當寇洋的贊助者。
不過,他或許能幫一點小忙。
這一點小忙可能是如何賺小錢的方法,也可能是如何避開陷阱的方法,或許這樣就能讓寇洋的旅途增添一些色彩。
“我現(xiàn)在沒辦法立刻給你錢或怎樣,不過……”
“嗚……呃……不……不用,您不需要這么做。”
“那個銅幣的話題,如果你找得到能讓尹颯船長接受的答案,他或許會給點錢表示答謝。”
羅利之所以沒有說正確答案,是因為如果不去詢問海倫商行,就不可能得知正確解答。
不過,就算不能向海倫商行確認,還是有可能想出能讓尹颯接受的答案。
這樣一來,就算期待能拿到一些答謝金,也不會遭受天譴。
因為刺兒扎到手指頭,而求他人幫自己拔出刺時,同樣必須答謝對方。
“不過,思考這個謎題的最大用處,還是在于緩和旅途的緊張情緒就是了。”羅利一邊笑笑,一邊說道。
然后,輕輕頂了一下寇洋的頭。
雖然,莉莉薇會說羅利太認真,但與這名少年比起來,羅利算是輕率了。
“話說回來,你剛剛說的祭祀是指山北的祭祀嗎?山北的祭祀,就像那樣啊?”說著,羅利指向全貌已幾乎完全呈現(xiàn)在眼前的擱淺現(xiàn)場。
河畔上,有座由船身殘骸堆疊而成的小山,旁邊有幾名男子,為了烘干衣服起了火。
不過,最精彩的當然不是這些景象,而是從擱淺船底下延伸出來的繩索以及站在岸上拉扯繩索的眾多男子們。
男子們的裝扮、年紀都不同。
他們的唯一共通點就是,每個人都是在南下河川途中遇上災難的倒霉鬼。
因為,那些真的愛錢如命的人們,應該早就扛著貨物南下。
所以,現(xiàn)場大部分的人都拋開貨物,使勁地拉著繩索。
不僅看得見士兵掀開長外套,正在賣力演出,就連士兵的馬兒也加入了拔河。
在這樣的狀況下,現(xiàn)場的氣氛很快就高漲起來了!
船上的人們,也各自握住篙桿。
一邊注意著不讓船只翻船或被沖走,一邊齊聲高喊。
寇洋一副入神的模樣,注視著這般光景,接著總算回過頭。
看向羅利說:“這邊的好像比較有趣。”
看見寇洋的表情,羅利好不容易才吞下差點脫口而出的話語。
或許是因為聽了莉莉薇的發(fā)言,居然讓羅利下意識地認為如果要收徒弟,可能沒有人比寇洋更合適了。
而且,結束與莉莉薇的兩人之旅后,羅利本來就必須重新面對既寒冷辛苦而又孤單的行商旅途。
這么一想后,羅利下意識地覺得,就算寇洋不能替代莉莉薇,也是個夠資格坐上馬車的少年。
然而,寇洋有他的人生目標,而且,這個人生目標并非為了他自己。
所以,羅利花了好大的工夫才吞下“要不要當我的徒弟?”這句話。
羅利下意識地有點想對老天爺抱怨:“為什么不讓寇洋的人生目標是當個商人啊?”
“那這樣,我們也去加入他們吧!拉拉繩索后,再怎么冷,也會變暖和吧。”
“好哇好哇。”
于是,羅利與寇洋繼續(xù)往前方走去。
走著走著,便看見在河上身手輕快地劃著船的尹颯,面帶笑容一邊揮動篙桿,一邊朝向這兒搭腔。
從遠方觀望與實際拉起繩索的感覺,大不相同。
因為,腳下全是泥炭,所以一用力踩踏,腳步就會滑動。
不僅如此,沒戴著手套就直接握住繩索,會使繩索在寒風之中毫不留情地摩擦著掌心。
更慘的是,繩索前端綁在船身沉入河里的部位,不管大家怎么拉扯都沒有動靜。
于是,大伙兒卯足全勁兒。
用力一拉,沒想到木板突然裂開,繩索也失去了著力點。
這么一來,大伙兒當然全都人仰馬翻地摔倒在地,全身也一下子沾滿了泥巴。
以羅利為首的商人和行腳商人們,一開始干勁十足地拉著繩索,但隨著倦態(tài)開始出現(xiàn),明顯看得出這些人的干勁逐漸消失。
不管再怎么努力拉扯,如果只拉得起用繩索綁住的船身碎片,士氣當然振奮不起來……
在這般寒風刺骨的氣候下,光著身子跳進河中,再用繩索捆綁住沉船的年輕船夫,也鐵青著嘴唇,臉色變得一片慘白。
受到在現(xiàn)場生著火,恰巧同船的女藝人與女縫紉工,再加上莉莉薇的鼓舞,年輕船夫們勇敢地跳進河中。
但河水的冰冷程度,并非只靠著志氣就能抵御。
從他們爬上河岸時的模樣,就能看出他們有多么地痛苦。
后來,年長的船夫終于看不過去地出聲阻止。
船夫似乎天性固執(zhí),固執(zhí)得無法主動說出,自己已經(jīng)撐不下去。
年輕船夫們懊惱地扭曲著臉,那模樣讓人看了下意識地為之心疼。
而且,負責拉扯繩索的羅利等人這方,也逐漸死心而彌漫著“看來不行了”的氣氛。
商人就是這樣,只要做出無利可尋的判斷,說翻臉就翻臉。
以河川維生的船夫們,為了名譽以及拼一口氣,當然很想拉起擱淺船只。
但眼見一人接著一人松開繩索,癱坐在地,似乎也認清了不可能拉起船只的事實。
船夫們以一名壯年船夫為中心,聚集在一起后,立刻做出了結論。
不管是竹林城,還是蘆葦城都離得頗遠,也到了天色就快轉黑的時刻。
若硬是拉長時間,可能會讓行腳商人們留下不好的印象。
后來沒過多久,拔河就宣告中止了。
雖然,羅利不是那種平時不注重養(yǎng)生的人,但也沒什么機會做如此耗費體力的工作。
他感覺全身到處都像綁上了鉛塊般沉重,唯獨手掌心如火燒似的發(fā)燙。
或許是因為天氣寒冷,紅腫的左臉頰似乎不怎么痛。
“要不要緊啊?”
搭腔的是羅利,被搭腔的是老早就脫隊的寇洋。
或許是看見四周的人,散發(fā)出祭祀熱氣在賣力拔河,寇洋一開始也受到氣氛感染,使了相當大的力勁。
但畢竟,寇洋的身形纖細,如其外表呈現(xiàn)出來的瘦弱感一樣。
他一下子就耗盡了體力,一副很不好意思的模樣,走到遠處坐了下來。
“啊,不要緊……真的很抱歉。”
“沒事。你看那些商人,他們都累得站不直腰了……你只是做了一個聰明的決定,不用抱歉。”羅利頂出下巴,對著寇洋指向三三兩兩就地而坐的商人們說道。
對于損益計算,世上最斤斤計較的,就非這些人莫屬。
這些人一副自己投入的勞力與結果不符的不滿表情,完全沒有想要隱藏情緒的意思。
其中也有幾個人對著船夫惡言相向,他們應該是打算載著皮草南下的一群人。
這些人大喊著:“你要怎么賠償我的損失啊?!”
羅利想到,自己倘若也在運送貨物的途中遇到這種意外,下意識地覺得能體會他們的心情。
所以,盡管同情遭到商人們惡言相向的船夫,羅利還是沒有出聲勸止。
而且,現(xiàn)場所有人當中,此刻心境最如坐針氈的,就屬那些自己搭乘的船只疊在沉船上方的人們。
尤其是那艘比尹颯的船還大上三倍的船上,載了堆積如山的皮草。
那些皮草目前已經(jīng)被卸下到岸上。
看著如此大量的皮草,羅利下意識地暗自說了句:“這也難怪。”
載了如此大量皮草的船只,就算沒撞上沉船,也很可能因為一點小意外而擱淺。
羅利掃視現(xiàn)場一圈后,沒發(fā)現(xiàn)像是會做這種惹人非議之事的人們。
難道他們是害怕受到指責,所以躲起來了嗎?
可是,現(xiàn)場散發(fā)出來的,已不是那種能說他們膽小或卑鄙的氣氛。
在貿易上,要說送達貨物的先后順序,等同于能獲取利益的先后順序,可以說是一點也不夸張。
在擁有港口可供巨大船舶載著大量貨物停靠的港口城鎮(zhèn),這更是真實存在的現(xiàn)象。
人們甚至會說,載著相同貨物的船舶,唯有第一、二名抵達的船只,方能獲取利益。
因為,河川鮮少發(fā)生沉船意外。
所以,這次的沉船,無疑是洛芙的技倆。
不過,以確保利益的角度來看,這種行為確實是最可靠的方法,也是最能讓在后頭追趕的人們抱頭痛思的方法。
幾名看似商人的男子沒有互相抱怨,只是抱著頭癱坐在地。
想必,他們正因為不知能否順利脫手皮草,而陷入了不安的漩渦。
他們幾人當中,有多少人能一直保持理性呢?
這個問題恐怕只有老天爺知道。
就算他們會變得想遷怒他人,也不足為奇。
“接下來,會怎么處理呢?”寇洋從行李取出皮袋,一邊遞給羅利,一邊問道。
他當然不急著趕到蘆葦城,應該純粹是想找個話題而已。
“河川是由很多地主共同擁有,在河川上發(fā)生的意外將由這些地主負責處理。明天一大早,擁有這段河川主權的領主,八成會派出馬匹和人手來到這里吧。如果利用馬匹來拉船,嗯,應該很快就能拉上岸了。”
“原來如此……”
寇洋愣愣地注視著河川,或許他是在想象數(shù)匹馬兒齊拉繩索的畫面。
羅利一邊看著船頭朝空中突起、仿佛就快飛上天空的擱淺船只,一邊把皮袋湊近嘴邊。
這個時候,忽然傳來了腳步聲。
羅利以為是莉莉薇走來,于是,轉頭一看。
結果看見了尹颯。
“不好意思啊,讓你走路。”尹颯輕輕揮了揮手,對羅利說道。
在尹颯舉高手之際,羅利發(fā)現(xiàn)就連他的厚實掌心都變得紅腫。
為了把貨物和人們載到岸邊,尹颯一定在塞滿了船只的河川上奮斗了好一陣子。
讓船只盡量靠近岸邊的作業(yè),肯定使尹颯消耗了比平時更多的體力。
只要有一部分船底抵住河岸,就必須花費很大的力氣才能移動船身。
“不會,我還挺喜歡在河畔上走路的。”
“哈哈哈,那我就相信你說的啰。”尹颯露出了苦笑,然后一邊撓了撓臉頰,一邊看向河川夾雜著嘆息聲說:“真是的,運氣太背了。不過,明天早上應該就會處理好。”
“沉入河底的船是不是和皮草事件有關?”
即便不是羅利,其他人也會有這樣的想法。
尹颯點了點頭,回應羅利的詢問。
粗魯?shù)孛嗣苎笏坪跆鄱l(fā)愣的頭,回答說:“是吧。不過,制造這起沉船事件的犯人還真是不怕死,可能是個為了賺錢連命都不想要的家伙。要是刻意讓船只沉入河里,就必須接受車輪刑,不得異議!想到這個畫面,我就覺得恐怖。”
車輪刑是一種將罪犯捆綁在車輪上輾亡,再將車輪固定在高丘上任憑禿鷲們啄食尸體的一種刑罰。
洛芙是否有自信能平安逃跑?
對于洛芙,羅利沒有利益被奪走的恨意,他甚至愿意為洛芙能平安獲取利益而祈禱。
“對了,那你們兩位怎么打算?”
“怎么打算的意思是?”
“從這里徒步南下,可以在關卡旁邊找到旅館。不過,那里實在不適合婦女投宿就是了。”尹颯一邊說道,一邊移動視線看向莉莉薇。
提到莉莉薇,她正開心地與身材高挑,看似藝人的女子交談。
“那艘顏面掃地的船只船主還有貨主,現(xiàn)如今正前往河川的上游地區(qū)和小販們溝通。到了傍晚,應該會送來酒和食物。可是,如果要等到酒和食物送來,肯定就得露宿野外。”
羅利總算明白看不到那些人的原因。
“旅途上睡在沒有屋檐遮擋的地方,是很正常的事。不如說,我們還比較高興能睡在陸地上,不用擔心睡在船上搖來晃去的。”
聽到羅利這么回答,尹颯一副光線很刺眼的模樣扭曲著臉,動作滑稽地聳了聳肌肉隆起的肩膀。
然后,嘆了口氣說:“幸好船上的乘客都是商人。如果是傭兵,絕對沒好事。”
“我有看到幾個人開口大罵。”
“哈哈,如果只是開口大罵那還好。那些傭兵啊,可是會什么也不說地立刻拔劍呢。”
看見尹颯說話時,表現(xiàn)得若無其事的模樣,反而令人更覺恐怖。
寇洋一副像是吞下了葡萄籽似的表情縮起了身子。
“不過,一想到不知道是哪個家伙把船沉進河底,我心中就有氣。絕對要叫布樂斯伯爵把那家伙抓起來。”
雖然,羅利很想幫洛芙加油,但也能理解尹颯的憤怒。
不過,他覺得自己如果回應了這個話題,恐怕會被識破。
于是,換了個話題:“尹颯先生的船上也載了急件,是吧?”
尹颯的船上載了銅幣,如果是計劃越過海洋送達對岸的貨物,該貨物的送達時間限制一定比一般貨物來得嚴格。
“是啊。誰叫在快到竹林城的地點時,約好要交貨的那個商人遲到,所以行程本來就耽誤了。想到抵達蘆葦城后要面對的事情,就令人心情沉重。我明明一點錯都沒有啊!”
“我以前也送過這類貨物,真的會讓人很緊張。”
以生產(chǎn)一件衣服為例,從運送原料,到加工、染色、縫制當然都是在不同城鎮(zhèn)進行。
最后,甚至會在不同地點銷售衣服。
由商人交給商人、貨主交給貨主,如此不停運送著的貨物,只要在一個環(huán)節(jié)有所耽擱,就會影響到所有的進度。
買來在遙遠異世界剃下的羊毛,再越過海洋的對岸制作成衣服。
光是能實現(xiàn)這樣的事情,本來就像是個奇跡了!
如果,連這樣的衣服換成金錢的時間都想指定,那恐怕只有神明辦得到!
然而,對于越不可能辦到的事情,人們往往越會以一副理所當然的態(tài)度,要求他人完成。
盡管知道不可能辦到,不得不賺錢的人們,還是得硬著頭皮運送貨物。
尹颯的辛勞實在令人同情!
“就是啊,而且這些貨物還有著隱情。說到這個,你有想到什么了嗎?”
尹颯所指的,應該是送達位于蘆葦城的海倫商行的貨幣數(shù)量,與從海倫商行送出的貨幣數(shù)量不符。
或許,尹颯是認為如果能發(fā)現(xiàn)是什么隱情,心情會暢快一些。
“很遺憾的,沒有。”
“反正一直以來也沒有人發(fā)現(xiàn)什么,沒那么容易知道吧。”
尹颯這樣的說法,也頗有道理。
“對了。”
“嗯?”
轉動脖子讓骨頭發(fā)出“喀喀喀”聲響后,尹颯重新面向羅利,繼續(xù)說:“你和你的女伴是不是吵架了?”
“為……”
羅利沒能冷靜地回答:“為什么你會這么認為?”就等于承認了與莉莉薇吵架。
而且,就連快要打起瞌睡來的寇洋,也抬起頭看著羅利。
羅利納悶地認為,他們怎么會知道與莉莉薇吵架了呢?
“沒什么。我看事情已經(jīng)告了一個段落,你的女伴卻到現(xiàn)在都還沒來找你。所以才在想,你們是不是吵架了,沒想到是真的啊!”聽到尹颯說道,寇洋也點了點頭。
連寇洋也做出這般反應,讓羅利內心受到一些沖擊。
“喂,你們兩個感情那么好的樣子,我可不接受你完全沒覺得的說法哦。你們兩個壓根就像一分一秒都不想離開對方的樣子,對吧?”
說著,尹颯把話題丟給了寇洋。
盡管顯得有些保留的模樣,寇洋還是用力地點了點頭。
羅利別開臉,用手捂住了眼睛。
“哈哈哈,你以后可不能變成這樣的大人哦。”
尹颯的追擊,讓羅利下意識地輕輕慘叫一聲,然后就聽到了寇洋顯得有些困惑的回應,讓他受到更強烈的打擊。
要是莉莉薇在場,不知道會說出什么話來。
不,說不定她正用著狼耳朵偷聽著呢。
“喏,你說來聽聽啊。”
“咦?說什么啊。”
“說你們?yōu)槭裁闯臣馨。染坪褪澄飶纳嫌嗡蛠砗螅蜎]其他事情可做了,大伙兒一定會辦起酒席來。現(xiàn)場都是一些滿腹牢騷、郁郁不平的家伙,到時候他們黃湯一下肚,就會全變成大野狼。”
尹颯不懷好意地咧嘴一笑,露出了雖然排列不太整齊,但像是再硬的野草也能磨碎似的強固牙齒。
羅利在一路走來的旅途上,有了豐富的收獲,這讓他在聽到尹颯的玩笑話后,還能保持冷靜。
不過,在酒席的熱鬧氣氛之中,不能與莉莉薇說話畢竟是很大的損失。
更重要的是,羅利與莉莉薇兩人還沒明確決定何時結束旅程。
所以,當然不能虛度旅程結束前的每一天。
在將來,還有多少機會能與莉莉薇參加酒席呢?
對于損益計算,商人可以說是相當相當?shù)亟锝镉嬢^。
而且,不可否認,羅利也確實不明白莉莉薇為何生氣。
或許,年紀比他大上一、兩輪的尹颯能輕松想出理由。
問題是,他必須說出與莉莉薇的關系。
羅利好不容易能從容面對莉莉薇,但他沒有堅強到把與莉莉薇的關系,告訴他人后態(tài)度還能保持從容。
“喂,相信我好不好?這種事情呢,聽好啊……”
尹颯的手臂只要揮動一下,應該就能讓與羅利相同等級的對手昏厥過去。
現(xiàn)在,他用這樣的手臂勾住羅利的脖子說道。
雖然,尹颯像是不想讓寇洋知道對話內容,才做出這種舉動。
但寇洋豎起耳朵,緊貼在尹颯身旁。
“我最懂得怎么解決這種麻煩事情了,你知道為什么嗎?”
看見羅利搖了搖頭,尹颯松開手臂,挺起厚實的胸膛說:“我在河川上劃船逐流而行二十多年,我最懂得怎么讓事情付諸流水了!”
尹颯說完話的下一秒鐘,羅利看見在他身后遠處,正與看似女藝人交談的莉莉薇,像是噗嗤笑了一下。
莉莉薇肯定是在偷聽,她的心情看起來挺好的樣子。
既然這樣,想要盡早解決事情的應該不只羅利一人。
而且,雖然不見得有幫助,但羅利覺得,或許可以與尹颯聊聊。
因為,從旁觀者的角度來看,似乎很容易就能看出他與莉莉薇的關系。
“既然這樣……那可以請教你一下嗎?”
“包在我身上!”
不僅尹颯,就連寇洋也把臉湊近了羅利。
盡管年齡或是職業(yè)都不相同,甚至是在今天才認識彼此,羅利卻忽然有種三人已是老朋友的錯覺。
他冷靜地想著,倘若是在遇到莉莉薇以前,應該不可能發(fā)生這種事情。
這么一想,就下意識地覺得與莉莉薇分手后,自己應該還能繼續(xù)走下去。
不一會兒,就有一道聲音打斷了羅利要說的話。
“請問有破布或是不要的東西嗎?”
當有人在現(xiàn)場揚聲這么詢問后,意外地收集到了相當多的物品,這些收集到的物品被堆高在河畔。
而酒席的準備,也順利地進行著。
在上游關卡販賣食物和食材的小販,因為賣出了騾馬背上載著的所有商品,所以毫不猶豫地享受著酒席招待。
雖然,一開始有幾名商人,對著擱淺船只的船主以及載了數(shù)量與其罪惡同樣重大的皮草貨主惡言相向。
但就算打了對方,也不可能立刻讓河川恢復通行。
話雖這么說,商人們當然也不可能甘愿保持沉默。
不過,或許應該說雙方這樣的互動,就像為了消除河川無法通行所產(chǎn)生的芥蒂,因而產(chǎn)生的一種儀式。
所以,事態(tài)最后還是沒有演變成雙方大打出手的地步。
在皮草貨主大方招待酒和食物之下,大家一下子就恢復了笑臉。
既然改變不了現(xiàn)狀,如果不好好享樂,那就虧大了!
然而,連敵人與敵人都握手言和了,羅利身旁卻沒有半個人陪伴。
就連尹颯和寇洋都不在他身旁。
羅利向尹颯兩人說明了莉莉薇生氣的狀況后,兩人立刻陷入了沉默。
后來,好不容易等到尹颯開口說話,卻不是對著羅利,而是對著寇洋這么說。
“活該。你以后可不能和他一樣啊!”
或許是因為顧及羅利的感受,寇洋沒有回應尹颯這句話。
但對于“你當然也知道原因吧?”的詢問,寇洋有些遲疑地點了點頭。
尹颯一副仿佛在說“既然這樣,有錯的人當然是羅利”似的模樣,把粗壯手臂搭在寇洋肩上,硬是帶走了寇洋。
不過,尹颯在離開之際,留下了一句話:“河水當然會流動,但河水為何會流動呢?”
這句話簡直就跟謎語沒兩樣!
雖然,寇洋聽到這句話時,也不解地傾著頭。
但當尹颯在他耳邊說了幾句后,便一副“原來如此”的表情點了點頭。
兩人似乎一下子就明白了莉莉薇生氣的理由。
而且,兩人有一半像是想罵“怎么連這么簡單的事情都不明白啊”,一半像是要羅利好好反省似的,把他一人丟在原地。
一個人被留下來的羅利,覺得自己就像個沒能完成主人吩咐的工作,而被罰站在外頭的小伙子。
看見尹颯與寇洋向莉莉薇搭腔后,羅利心中的這般感受變得更加強烈。
從他們三人不知為了什么事情笑開懷的模樣看來,說不定是在談論有關羅利的事情。
不,從態(tài)度顯得不自然的莉莉薇,不肯看向這兒,尹颯與寇洋卻不時看過來的表現(xiàn)看來。
他們三人,肯定是在談論有關羅利的事情。
尹颯與寇洋發(fā)現(xiàn)羅利在看他們后,用著就算從遠方也能清楚看見的明顯動作,聳了聳肩。
然后,露出顯得刻意的笑容。
莉莉薇的反應,也沒好到哪里去,她從尹颯懷里拉出寇洋后,又是摸頭又是擁抱的,玩得好不開心。
羅利清楚的看見,寇洋驚訝地翻著白眼。
這個時候他總算瞥了這兒一眼,而羅利也只能板著臉別開視線。
三人可以說是聯(lián)手起來捉弄羅利。
但不可思議地,他卻不覺得生氣。
不僅是被莉莉薇,就連被尹颯或寇洋捉弄,他也不覺得生氣。
如果是在前一陣子,也就是與莉莉薇相遇之前。
羅利深信商人的名聲如果受損,就很不容易挽回。
所以,他總是驕傲地挺直胸膛,總是愛逞強,總是愛扯謊,從不相信任何人。
而現(xiàn)在,羅利清楚知道這樣的態(tài)度,正是寇洋在他眼中的模樣。
羅利表示愿意買下寇洋帶來的紙束時,寇洋因為擔心被殺價殺到最低,所以,露出像是充滿怨恨的眼神瞪著他。
這樣的態(tài)度非但沒有任何幫助,甚至只會讓寇洋自身變得廉價與丑陋。
到了現(xiàn)在,羅利清楚的知道,自己在不久前,就是被像寇洋那樣的想法綁住了。
也難怪莉莉薇會想捉弄人了。
羅利在心中這么嘀咕著,然后胡亂抓抓劉海。
他下意識地想自問:“我真的曾經(jīng)是能獨當一面的商人嗎?”
在莉莉薇眼中,羅利肯定是個思想偏執(zhí)的小毛頭。
這么想著的羅利,下意識地笑了出來。
那時候,因為太希望有個伴,甚至認真想著馬兒會不會和自己說話,沒想到現(xiàn)在能與他人變得如此親密。
原來與人變得親密,是這么容易的事情啊。
就像莉莉薇與尹颯面帶苦笑,看著愛逞強的寇洋一樣。
過去羅利曾遇見過的人們,或許也是面帶苦笑看著他。
“話雖這么說,但還是不知道答案啊。”羅利自言自語地說道,然后,嘆了一口氣。
尹颯與寇洋離開莉莉薇身邊,前去拿取招待的酒。
或許是曾經(jīng)因為喝酒而有過什么慘痛經(jīng)驗,羅利從遠方也能看出寇洋不愿意喝酒的模樣,但看起來很像會纏著人家喝酒的尹颯,就是不肯松開手臂。
羅利也伸出手,從寇洋一路背來就一直擱著的行李中,取出酒來。
小桶子里裝了蒸餾過的葡萄酒。
羅利因為考慮到,在船上過夜就不能生火取暖。
所以,才會要莉莉薇買酒精濃度較高的蒸餾酒,但莉莉薇似乎是因為其他理由,才買下了蒸餾過的葡萄酒。
從莉莉薇一臉開心地拍打羅利的模樣看起來,應該是在想著什么奇怪的事情。
可是,她當時到底在想什么啊?
謎題一個接著一個,越來越多。
羅利下意識地喪失自信地認為,自己的智商會不會比一般人還低。
不過,如此沒出息的思緒瞬間就消失了。
因為,羅利聽見人們發(fā)出“哇啊!”的歡呼聲后,而后看見夕陽西落的河畔上,出現(xiàn)了一團巨大的火球。
然而,這也是羅利瞬間的錯覺。
實際上,那是人們在收集而來的破布堆以及敲壞桶子而得的木材堆成的木頭山,點上了火。
所以,瞬間形成了巨大火球。
一定是有人豪爽地倒了油在上頭。
一團像是骷髏頭似的黑煙,裊裊升上天際,黃色的火焰發(fā)出“啪嚓啪嚓”的燃燒聲。
冬季的旅途上只要有火,就算昨天還是敵人,此刻也不會分你我。
盡管沒有人帶頭干杯,大伙兒還是一齊舉杯暢飲。
在那之后,熱鬧的晚會便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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