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藏北探秘(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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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吭……嗬……”
丁一渾渾噩噩,
只覺得自身與外界接觸的地方如火燒般疼痛,即便他基本用斗篷遮蓋了全身,但那種深入骨髓的疼痛與灼熱仍折磨的他不得安寧。
而體內的灼熱與背部的冰冷形成鮮明對比,
降頭鬼面蠢蠢欲動,
似乎是覺察到了主人的衰弱。兩瓶萬能藥無法完全治愈丁一受的傷害,
它只是讓表面傷口愈合,但那些腐爛缺失的血肉,
他失去的面皮都沒能長好。
想要完全治愈,
丁一起碼得再買幾瓶補充能量類的藥,但他已經沒有積分了!該死的旅社,
強使他買給當惹雍錯除輻射和消毒殺菌的藥劑,
以至于丁一原本一萬多積分的存款全都花光,
而且還倒欠了旅社的錢。
現在最要命的不是身上的傷,而是逐漸失去控制的降頭鬼面,它在湖邊時就被黑石翡翠骷髏頭影響,發生了某些異變,
現在丁一竟隱隱有點壓制不住它了!
但對丁一而言,
身體上的痛完全比不過心理上遭受的打擊。那個該死的,
該死的鷹笛傳人。他拼死拼活奪來翡翠黑石碎片,
但沒等拿出來,鷹笛傳人就把他從帳篷里趕走了!他當時毫不掩飾提防厭惡的表情讓丁一感到莫大的恥辱與憤怒,如墜冰窟。
要說他之前還做著開辟新景點,
甚至是獲得北緯三十度景點線索的心,
現在這心思徹底熄滅了,熊熊怒火與瘋狂幾乎將丁一整個人點燃,
他迫切想要虐殺什么來發泄怒火,
驟減到只有十幾天的死亡倒計時更讓他瘋狂。
當丁一趕上旅隊時,
他幾乎控制不住,要讓所有人都為他的憤怒陪葬——但不行。
他還要從這群旅客身上榨出最后的積分,丁一沒能如愿從鷹笛傳人那里完成任務,獲得旅社的積分與獎勵,他決定從旅客身上下手,這象雄遺址就是第一個購物點。
絕不能讓這群該死的旅客發現他如今的狀態!
丁一原本要好好懲罰竟敢持有他導游胸針的江宏光的,但背后不停異動的降頭鬼面讓他的死亡倒計時飛速下降,丁一咬牙切齒,卻只能輕輕揭過,他命令林啟明背著自己,然后全心神沉浸在壓服后背降頭鬼面上,對外界感知變得遲鈍。
隊伍停下來了,因為什么原因,丁一并不在乎。直到感到人靠近他和林啟明,而這個傻逼竟然愣在原地,沒有立刻退開時,丁一心中惡毒咒罵,伸手阻止,他手上帶毒,要讓這人嘗到冒犯導游的懲罰!
但或許是他仍沉浸在壓制降頭鬼面上,反應遲疑,又或者他娘的這人動作太快,丁一還沒來得及扇他臉,竟然就被當眾掀起了兜帽!
啊——!!!
臉上新長出來的皮薄的像層膜,與惡劣外界接觸時的劇痛讓丁一渾身抽搐,他想慘叫卻硬生生忍住了,只嗓子里流露出嗬嗬痛苦氣聲,同一時間丁一的五感似乎變得格外敏銳——他仿佛聽到了旅客們倒吸一口冷氣的聲音。
他這幅狼狽的形象被旅客們看到了!
莫大的恥辱與憤怒涌上心頭,丁一憤恨至極,惱羞成怒,再顧不得什么雄心壯志,只想狠狠發泄——他要這鷹笛傳人,要這全旅隊的人都死。
所有人都得死!
“你們先上去吧。”
衛洵道,他拎著丁一的斗篷,把他從林啟明背上拎了下來。現在的丁一輕的就像只剩骨頭,雖然岳成化死的早,只通過小金衛洵無法具體感知到丁一遭遇了什么。
但看岳成化臨死前拿強光手電筒照射怪魚,而記仇的怪魚去而復返,向丁一張開血盆大口時,衛洵就想到了昨晚在怪魚口中感知到的,那極致的危險感。
是怪魚肚子里的東西出出來,把丁一搞成了這幅模樣?
“啊,啊這。”
林啟明嚇得一哆嗦,想從衛洵手里把丁一接來,卻又猶豫遲疑,手伸到半截,手指還在微顫。
剛才他驚鴻一瞥,看到了丁一的臉,那一刻震驚與惶恐幾乎將他淹沒!慌亂過后,他心底深處涌來的,竟然是殺意。
丁一絕不會讓看到他狼狽形象的人活下來!
林啟明知道丁一有多好面子又記仇,就像鬣狗,但凡冒犯過丁一的人全都會被殘忍折磨而死。岳成化他們死了,他們旅隊的人都得死,就連他林啟明也不例外。
全都會被丁一殺死!
林啟明腦子亂成一鍋粥,聽衛洵說話,他愣愣看過去,正看到衛洵在對他微笑。衛洵是故意的嗎,故意揭開丁一的兜帽,讓所有人都看見他的臉?
這樣一來衛洵就將所有人綁上了他的戰車,就算為了自己的小命,也絕不會有人再跟丁一。單看岳成化四人全都沒有回來,林啟明心里就有猜測,這幾人恐怕是都死了,已經全都死了。
向丁一投誠的人,死的最快。
林啟明心底寒意涌動,那是一直以來頭頂庇護所消失,被迫面對殘酷現實的寒冷,但寒冷中卻帶著絲扭曲快意,誰想一直拋下尊嚴,去被迫給別人當狗?又不是天生的受虐狂!
“那我們先上去了。”
誰也沒想到,竟然是最忠誠丁一的林啟明先說出這句話。他甚至轉過頭,沖其他旅客們笑:“時間快不夠了,咱們留在這也是給衛隊添麻煩。不如先上去,衛隊總會有辦法的。
“確實,現在只剩二十分鐘。”
江宏光緊接著反應過來,心里凜然,衛洵揭開丁一兜帽時他就心頭一動,一路以來的疑點連接到一起。為什么丁一只問了一句離隊的衛洵,為什么丁一沒有懲罰他江宏光,只是拿走了胸針?為什么丁一會讓林啟明背著走,岳成化他們又都去哪里了?
在看到丁一這張血肉模糊,覆著層灰紅肉膜的臉時,江宏光了然。林啟明想到了,他們所有人都想到了,無論衛洵是有意還是無意,他們都不可能再站到導游丁一的身邊。
“走吧。”
江宏光道,他沖衛洵低頭示意,隨后轉身率先繼續往山上走,甚至沒有多問句導游胸針。有了打頭的,其他或是仍在震驚,仍在恐慌的老手旅客們,也下意識跟著江宏光和林啟明離開,臨走前看向衛洵時,卻不知怎的,不敢與他目光直視,竟也不由自如江宏光般,對衛洵低頭。
“衛哥,我們在象雄遺址等你!”
翡樂至高興沖他揮手,說的卻是等你,而不是等‘你們’,沒有人糾錯,就連林啟明也當沒聽到一樣。
沒了胸針庇佑,沒走多久他們便隱隱感到氣悶呼吸不暢,心跳加速,腿似乎變得格外沉重。這是高原反應,所有人都明白,卻沒有任何人開口,而是都在暗自調整自己的狀態。
衛洵要做什么?他要對丁一做什么?恐怕是得詢問岳成化幾人的去向吧。
衛洵離隊給旅客們帶來的深刻印象仍在,他們終于隱約明白,衛洵他不是那種溫和有禮,循規蹈矩的新人,是啊,他們之前怎么就沒有想到,真正的新人誰敢一上來就把導游踩在腳下?
他敢把導游踩在腳下,他敢離隊,那衛洵……他敢殺導游嗎?
衛洵這樣聰明的人,應該知道岳成化幾人已經死了,而且是因丁一而死。知道這旅隊其實是個無序的,絕對弱肉強食的地方。
那衛洵會做什么?
他掀開丁一的兜帽,是不是某種暗示?
他們也都看了丁一那張血肉模糊的臉,接下來肯定會遭到丁一瘋狂報復。
這一刻老手旅客們反倒都盼望著丁一別再回來。如果,如果接下來的路真的要沒導游……沒有人多說什么,所有人都在努力適應高原反應。
“給我吧。”
看徐陽一步一喘,走的艱難,旁邊的老手旅客不知怎的,明明平日不愛多管閑事,卻主動拿過了他的背包。然后什么都沒說,就拎著兩個背包幾大步走到前面。
整個旅隊在這一刻都發生了微妙的改變,新人旅客們可能只是全然的雀躍,老手旅客們卻更百味雜陳,無數情緒積壓在心頭。
從進入旅社到現在,他們還沒經歷過沒有導游引路的旅程。這種感覺就像是變成了初生的嬰兒,竟有點不會走路的,陌生惶恐與不安涌上心頭。
但在惶恐不安中,卻又有種難以言喻的暢快感,仿佛頭頂上沉甸甸的壓力突然消失了,不見了,他們終于能再看到那高遠遼闊的藍天。雖然這高原讓人呼吸不暢,行走更加艱難,但或許這就是自由的代價。
“他奶奶的,可算是透出口氣了。”
江宏光聽到旁邊季鴻彩粗魯自言自語,他沒說什么,只是凝望了眼藍天,卻沒發現自己不知何時竟也在微笑。
他們不知道沒有導游會怎么樣,可能到最后會無法完成旅程。但這又怎么樣呢,江宏光忽然意識到,無法完成景點,旅客們似乎,并不會死。
只是最終評分會低,得到的積分會少,但似乎,好像,旅社確實沒有說過,完不成旅程,旅客得死。
一直以來都是導游在強制旅客們過旅程,旅客們過完景點,導游才算完成‘旅社任務’,能得到工資。雖然不是所有旅客都能想到這點。江宏光覺得,從加入旅社到現在,明明都是追求‘活著’,他卻從未感到如此‘自由’。
或許沒了導游,這旅程會比被養豬流導游剝削壓迫更難,比在屠夫流導游手下艱難求生更難,這一刻他再看身邊的同伴,仿佛真的是大家一起努力,征服無人禁區,探尋神秘遺跡,志同道合,一起努力的旅友。
而這片藍天,卻是衛洵強制給他們揭開的。
明明他只是個新人旅客啊,活的卻比他們還大膽透徹。
江宏光心里感嘆。
“希望丁導別回來了。”
不知是誰把他心里話說了出來?江宏光詫異看過去,卻發現說話的人竟然是房宇航,明明他一向謹慎。江宏光與他對視,兩人目光交匯,竟不知怎的,全都笑了起來。
“不知道衛隊什么時候回來。”
旅隊都到達了象雄遺址,站在高山上,他們翹首以盼,等待衛洵的歸來。
至于被他們刻意拋到腦后的丁導,此刻正落入莫大的驚恐與恥辱中。
“你別過來!”
丁一緊緊貼著背后的山巖,恨不得和山峰融為一體,色厲內荏對衛洵嘶吼,嚴厲語氣中藏著一絲惶恐。
“站住!我命令你,不許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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