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毫無征兆地，剛才還和眾人有說有笑的與論要造突然就閉眼倒地。

　　眾人的笑容都還來不及息止，就硬生生卡在了喉嚨里。

　　“爸爸！！！——”

　　達子、金太和銀子都不約而同地脫口而出，一下子撲了上去。青木涼介和小少爺也立即蹲下身來，神色擔憂地看著此刻顯然已經陷入昏迷的與論要造。

　　青木涼介表情凝重，視線迅速掃過周圍，很快捕捉到了正端著一盤水果，準備送過來的管家聰子。

　　“聰子姐！快點叫人，送老爺子去醫院！”

　　青木涼介清越的聲音穿過了人群，管家聰子一驚，手里的水果啪的一聲撒在了地上。她也顧不上收拾，立刻快步沖了過來。

　　當看清地上雙目緊閉，已然失去意識的與論要造，聰子眉頭緊皺，立即從口袋里翻出手機，一邊對著眾人快速說道：

　　“我現在就給坡下的杉浦醫生打電話！”

　　很快，醫生到場，對老爺子的情況進行了檢查。檢查完之后眾人還是不放心，最終把老爺子送去了杉浦醫生所在的醫院進行了全面檢查。

　　但作為與論要造的主治醫生，杉浦醫生對他的身體情況十分清楚。

　　說白了，這個年紀身體的多項器官都自然老化，根本不是藥物或手術能夠改變的。與論要造本人也十分清楚這一點，才會想要在自己過世以前，將子女們叫到身邊陪伴他度過最后的時光。

　　而這次突然昏厥，其實是因為過于高興，心臟承受不了大喜大悲，才會突然宕機。好在處理及時，沒有什么大礙，醫生給出的建議也是安心靜養。

　　面對此刻躺在床上陷入昏睡的與論要造，眾人都圍成一圈，神色中都不免有些擔憂。

　　等管家帶著醫生下樓，銀子撇了撇嘴，看似埋怨地脫口而出：“還好這次人沒事，要是真的兩腿一蹬，我們這群人忙活半天，連個保險箱密碼都不知道，那才真叫一個慘。”

　　一旁的金太瞅了她一眼，又看了看依舊沉睡的老爺子，有些慶幸地感嘆：“好在沒事了。”

　　平時十分活絡的達子這次卻一反常態地緊抿著唇，眼神直勾勾地注視著床上面色灰敗的與論要造，一言不發。

　　見狀，眾人也不由嘆了口氣。

　　所有人都知道，留給老爺子的時間不多了。

　　不想打擾老爺子休息，幾人紛紛轉身離開，青木涼介落在了最后。

　　達子注意到他還沒有出來，特意轉過頭去，剛巧看見他坐在床邊的椅子上，手里不知何時捧了一本書，正安靜地閱讀著。

　　窗外有些昏黃的光線灑進來，將空氣中的浮塵照得分外活潑。

　　隔著一扇門的距離，達子注視著他清雋的側顏，如同刀刻一般的輪廓上面竟然有細小的絨毛，這讓他整個人看上去多了幾分柔和。

　　“達子，走了。”小少爺壓低了聲音，扯了扯達子的衣袖。

　　達子這才轉過頭來，繼續往外走。

　　房門被輕輕合上。

　　房間里這時候只剩下青木涼介和躺在床上的與論要造兩人。

　　只有書頁翻動的沙沙聲。

　　不知道時間過去了多久，青木涼介手上的書已經看了小半本，這時，床上忽然傳出有些沙啞的問候：

　　“涼介啊，你怎么在這里？”

　　青木涼介聽見聲音，合上書本，目光平和地看向床上的與論要造：“沒什么，來陪你一會兒，順便看看書。”

　　“哦？看到什么有趣的內容了嗎？”與論要造艱難地扭動著脖子，竭力看向青木涼介的方向，眼中帶著慈愛，聲音里再沒了以往的中氣十足，“……你上次給我講的案子，講到哪里啦？”

　　“講到那個蛋糕公司了。”青木涼介身體前傾，拉近兩人的距離。

　　“哦，蛋糕公司啊……”老爺子今天似乎思維也變得格外遲緩，隔了許久之后才吃力地動了動手指，指向房間的某個方向，“涼介啊，麻煩你一件事……”

　　……

　　沒有人知道那天要造和青木涼介說了什么。

　　等一周后，老爺子能下床了，就開始成天嚷嚷著想要出去曬太陽。

　　但自從上次突然暈倒之后，他的腿腳就不太利索了，之前拄著拐杖還能上下樓梯，現在別說爬樓，就連站著都成了一件困難的事。

　　管家聰子第N次提議讓要造把臥房換到樓下，而這一次，要造沒有反對。

　　這天，小少爺推著輪椅，將要造帶到院子里。

　　一段時間不出來，院子里新開了幾朵百花。

　　“往左邊一點，對，就是那個位置。”

　　越是沒有力氣，與論要造就越喜歡折騰。

　　他有氣無力地歪著腦袋，還要指揮著小少爺搬動院子里的花盆、修剪盆栽。

　　等終于滿意了，還不忘喊青木涼介給他講那些案子的事情。明明講了也記不住，卻還是總拉著要聽，以至于青木涼介剛剛講完一個故事，又得回過頭來重講一遍。

　　一個美景蛋糕的案子，已經反反復復講了五六遍，他卻一次也沒有敷衍。后來，就連金太都能倒背如流，但老爺子卻總是一驚一乍，聽得津津有味。

　　沒有人去提醒老爺子他又記錯了，大家只是圍坐在一起，互相笑鬧著逗老爺子開心。

　　時間一天天過去，老爺子每天都很開心，但他的身體狀況卻江河日下。

　　這天，正當金太陪著老爺子下棋時，達子的手機響了。

　　她看了眼聯絡人，神色頓時有些緊張，連忙拿起手機，快步避開眾人，走到里間。

　　但電話里的內容似乎嚇了她一跳，不由“欸”地一聲，一臉無法接受的樣子。就連小少爺見了也連忙上前安慰。

　　這樣的動靜當然吸引了巢鴨二人組的注意，金太正在下棋走不開，銀子卻沒什么事。

　　她裝作關心的樣子匆匆趕來，一臉擔憂地望向達子：“怎么了？發生什么事了？”

　　然而達子卻沒有立即開口，只是瞥了她一眼，一下子扭過身，直接埋頭進了青木涼介的懷里。

　　這猝不及防的變化，青木涼介也毫無準備，他還是下意識伸手輕拍達子的脊背。

　　達子前一刻還在他的懷里嚶嚶嚶，而在感受到背后傳來的觸感時，她的身體僵了僵，頭不自覺埋得更深了。

　　咚——咚——咚——

　　掛鐘響了，管家聰子立刻起身，走到老爺子身旁，提醒他該去看醫生了。

　　剛巧這時候場上局勢不好，老爺子立即表示要借著看醫生的由頭遁走，免得這次輸給了金太。

　　金太顯然也早已習慣老爺子這操作，干脆雙手一攤，嘴里連連喊著“我認輸了”，看著老爺子像一只偷腥的貓一樣笑瞇瞇地離開，他一拍腦門，看上去十分懊惱，眼里卻明顯帶著縱容。

　　等到老爺子和管家一起出了門，達子唰地從青木涼介的懷里探出頭來。

　　青木涼介分明看見她的耳朵有些發紅，但她卻一副“剛才不過是權宜之計”的表情，故作鎮定地站直了身體，左右看了看，確認環境安全之后，才神情嚴肅地對上走過來的金太和銀子：

　　“我有重要的事情跟你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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