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非要形容楚陽見到江曉琪第一眼的感覺，那就是他突然想為她作詩。

　　面朝大海

　　春暖花開

　　……

　　咳咳，江郎才已盡，且抄且珍惜。

　　37歲的靈魂，已然想不出什么美妙的詩意之句。

　　楚陽收起心里一股莫明其妙的悸動，跟著給田里三四個膀子都曬破皮的男人一一散根煙。

　　江曉玲則一一替他介紹，看上去倒真像跟人介紹男朋友似的。

　　江曉玲二伯接了煙，笑道：“楚記者，這時候的太陽還毒，田里又很熱，讓曉玲先帶你回去休息，晚上到我家來喝杯酒。”

　　江曉玲忙道：“二伯，楚大哥是為曉琪上大學的事來的，今晚就不麻煩你們了，我帶曉琪先回家，早點準備晚飯。”

　　莫二伯笑道：“也好，城里人晚飯吃得早，我們還得忙到天黑。曉琪，你先回家招待好貴客，這也沒剩多少活了，不差你這把手。”

　　“嗯，那我先回去了。”對于自己的早退，江曉琪似乎有點不好意思。

　　楚陽又散了一圈煙，跟著兩姐妹上了田埂。

　　背后，停下來休息的農家鄉親議論道：

　　“曉琪是個好孩子，勤快又孝順，念書又在行，從小到大都考第一，連記者都來了。”

　　“可惜啊，曉琪她媽那年要是不摔著，家里也不會這樣子，這一家子不容易。”

　　“是啊，江建明一個悶葫蘆，年輕時討了一個漂亮老婆，現在又養出了兩個好女兒，還都考上大學了……”

　　林邊小徑上，江家姐妹挽著手，走在前邊說悄悄話，楚陽在后面跟著。

　　一回到家，兩姐妹便在院壩里攔雞，江曉玲有點笨拙，倒是江曉琪眼疾手快，很快就撲倒了一只母雞。

　　這場景，讓楚陽想起了小時候在外公家里那些歡樂的日子。

　　江曉琪剛才在竹林邊撲倒母雞的樣子，楚陽都覺得可以入畫了。

　　可惜，剛才忘了自己新換了iPhone3G，沒能及時拍張照片。

　　江曉琪讓她姐姐去燒水，自己拿來菜刀，端來一個碗，利落地殺了雞，捏著雞頭小心接雞血。

　　這一次，楚陽終于逮住機會，拍了幾張照片。

　　蹲在地上的江曉琪抬起頭，莞爾一笑：“楚大哥，你這是什么手機？”

　　楚陽迅速按下快門，捕捉到少女剛抬頭時的甜美笑容。

　　“是去年上市的蘋果機，我也是今天才換的，想拿你當個模特，試試這機子拍照效果如何。”

　　翻出來一看，Perfect！

　　楚陽非常滿意。

　　當然，這手機僅有200萬像素，遠遠趕不上后面幾年的5代6代之類。

　　而且，還沒法自動調焦，剛才楚陽也是玩了一會兒才搞懂的，好在自己也算是個攝影愛好者，上手快。

　　江曉琪接完雞血，將雞扔進塑料盆里，興沖沖跑過來：“我要看。”

　　楚陽將手機遞去，江曉琪一看：“呀，回來沒顧得上洗臉，丑死了，刪掉吧。”

　　楚陽趕緊搶回手機：“這可不能刪了！這是我見過的最美笑容，還讓我拍下來了，效果還這么好。”

　　江曉琪湊過來再看一眼：“有你說的那么好嗎？”

　　楚陽道：“真的，簡直像藝術品，我想起了以前看過一組以少數民族少女為主題的油畫，特別美，眼神特別純凈。你剛才這眼神，更純凈。”

　　江曉琪看看楚陽：“楚大哥，你說話好夸張啊。”

　　楚陽搖頭：“一點都不夸張，我非常喜歡這張照片。”

　　江曉琪道：“既然你喜歡，那就不刪吧，這手機得要不少錢吧？”

　　楚陽道：“是有點貴，5000來塊錢。”

　　“楚大哥，你真有錢。”

　　江曉琪又是甜甜一笑，看著江曉玲端了一銻鍋開水出來，忙著跑去燙雞了。

　　楚陽回想起她剛才說自己有錢的神情，自然，放松，眼里并無一絲羨慕，就像是……

　　就像是夸了他一句，“你這身衣服真好看。”

　　楚陽搖搖頭，不知道自己為何會去細想這姑娘一個神情背后的心態，跟著又過去拍姐妹倆燙雞。

　　然后，又見江曉琪在院壩邊上燃起一堆稻草，用火鉗夾著燙好的雞，烤掉那些絨毛，動作賊老練，這種活應該干過不少回。

　　跟著又是開膛破肚，清洗雞內臟，砍成雞塊，下鍋燉湯……

　　活脫脫一個麻利的美麗小廚娘。

　　做姐姐的江曉玲，一直都在給妹妹打下手。

　　雞肉下鍋以后，江曉玲守著燒火，江曉琪才進屋取了干凈衣服，拎著一大桶熱水，進了正房一間里屋。

　　江曉玲搬了一根小板凳進灶房，等楚陽坐下后，有些不好意思道：

　　“曉琪7歲的時候就開始學做飯了，我有點笨，做飯不好吃，家里的飯主要是她在做。”

　　楚陽贊嘆道：“曉琪確實是一個能干的女孩，又漂亮又能干，我今天真沒白來。”

　　說完，楚陽又開始欣賞手機里剛拍的那些照片。

　　江曉玲聞言一怔，突然道：“楚大哥的女朋友肯定也很漂亮吧？”

　　楚陽笑道：“我都結過婚了。”

　　江曉玲詫異道：“楚大哥這么年輕，都結婚了？”

　　楚陽道：“我前年國慶結的婚，現在滿二十五了，也不算年輕了。”

　　江曉玲道：“那嫂子應該很漂亮了。”

　　“還行吧，她是虹陽電視臺的播音員”，楚陽頓了一下，搖搖頭，“都是過去時了，我們已經離了，去年年底的事。”

　　“離了？”江曉玲驚訝道，“前年國慶才結的婚，為什么要離呀？”

　　楚陽苦笑：“也沒為什么，主要是性格合不來，過不下去了，只能離。”

　　點根煙，楚陽有些莫明其妙，跟這姑娘談這些干什么。

　　下意識的，楚陽剛才沒有聊到秦燕茹。

　　楚陽不再說話了，江曉玲便望著灶堂里跳動的火焰怔怔出神。

　　這么好的一個男人，居然結婚一年多，就跟老婆過不下去了。

　　江曉玲不知道對方是個什么樣的女人，居然不珍惜這樣的男人，實在是讓她難以理解。

　　要是自己當初遇上的是他，那該有多好啊。

　　江曉玲猛然驚醒，心中甚是羞愧，天啦，我到底在想什么啊……

　　楚陽見江曉玲突然沉默，以為她又聯想起自己的傷心事，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又起身走去院壩，試著跟大黃狗交流一下。

　　這條土狗還挺乖的，楚陽剛才跟姐妹倆回來時，都朝他搖尾巴了。

　　“楚大哥，你很少來農村玩吧？”

　　“對，是來的不多。”

　　楚陽轉身一看，抹過澡的江曉琪，站在院壩，正在用橡皮筋扎頭發，上身換了一件白色文化衫，下身是一條七分褲，腳下趿著一雙拖鞋。

　　在農村里都算有些土氣的打扮，配搭在她身上，卻是讓人看著很舒服，就好像她怎么穿衣都很漂亮。

　　清新，自然，仿佛早春茶園里的一叢新綠。

　　抹洗之后，楚陽才發現這女孩皮膚非常白凈，臉上帶著剛洗了熱水的幾抹潮紅，配著膚色，仿若枝頭一枚初紅的蘋果。

　　還真是天生麗質啊。

　　楚陽不由暗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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