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執棋子的人
阮公公再回來時,手中已經揣了藥包,他站在寢殿外凝望了許久,苦澀的笑了笑。
如往常一般走進殿內,周圍飄著淡淡的藥香,宮中每一個角落都是他熟悉的樣子,可到了那只藥碗前,卻使不上力氣端起它。
毒粉落入碗中,濃墨的湯汁中透著一絲冷然,倒映著自己惡毒的模樣。
猶豫再三,他終是端起藥碗走到了龍榻前。
“陛下,該喝藥呢!”
皇帝拿著一本卷書看著,抽空瞥了他一眼:“這幾日喝藥喝得心煩,先磕在一邊吧!”
阮公公聞言勸道:“這藥還是熱乎的,等冷了就失了藥效,仙姑說了,陛下您需按時吃藥。”
盯著身旁跟了自己多年的掌事公公,皇帝困惑的問道:“朕平日待你如何?”
“陛下待奴才那是極好的。”阮公公說這話時,卻是真誠不過的。
“那就將藥端下去吧!”陛下擺了擺手。
阮公公一怔,仍是不死心的說道:“陛下這幾日身子好了許多,所謂藥到病除,也需治根治本才行,余毒還未消,可不能臨時就撤下藥。”
見他執意勸說,皇帝將卷書一擱,滿含深意的看向他:“你跟了朕幾個年頭呢?”
“陛下,二十三年了,自您登基便一直跟著了。”
“哦,都這般久了么?”皇帝陷入了沉思,回憶起年輕時候的光陰。
那時身邊的這人,是極力輔佐自己的,原來時間的長久并沒有留下主仆的情面,而是一把利刃的尖刀。
“阮公公,朕給過你機會了。”
阮公公驚詫抬頭,就聽身后響起了腳步聲。
錦衣衛在藥湯中檢查出了毒源,不由分說的將劍抵在了阮公公的頸邊。
阮公公由最初的驚詫轉為釋然,也沒打算辯解,他早料到會有這一日,不慌不忙的跪下身,深深的向皇帝行了拜禮:“奴才謝主隆恩!”
這一聲,既有對陛下的感激,還有一絲解脫。
他被押著的時候,皇帝還是忍不住問道:“你為何要如此對朕?”
阮公公苦笑道:“忠義兩難全。”
所謂忠,就是對皇帝多年輔佐的忠心,而義,則是那人當年的救母之恩。
恩人有所求,他如何能推諉?
可他并不想傷害陛下,只能為自己求一個了斷。
白十景進來時,看見阮公公跪在地上潸然落淚,不由一嗤:“不知阮公公的背后主使,許諾了你什么好處?”
也不等阮公公回答,男子就徑自說道:“是十三年前,阮氏病重,寧王送過來的仙丹嗎?”
“可你要感謝的也不是現在的寧王,而是過去的寧王!”
阮公公原還在拭淚,聽后不由問道:“侯爺此話何意?”
白十景面露笑意,一字一頓的回道:“就前兩日,我聽說寧王府上出現盜賊,就興起過去瞧了瞧,你猜怎么著,本侯可見他撇下輪椅,在院中走著呢!”
這話不用他多說,旁人也能明白是何意了。
當年寧王的雙腿被敵軍刺傷,宮中的太醫可是看了個遍,那腿廢的,即便是神仙在世,也無能為力。
這事旁人不知,阮公公可知曉的一清二楚。
以致于聽過后,他長時間陷入了深深的自責。
他萬萬也料不到自己敬仰的恩人,卻是披著恩人殼子的外人。
他早已泣不成聲:“陛下,奴才罪該萬死!”
皇帝深深的嘆了口氣,罵他糊涂。
可更多的卻是心痛,跟了自己多年,他不忍殺他,給了兩次機會,對方都沒把握住。
今日一事,本就是提前設計好的,那碗湯藥,他是親眼看見阮公公下進去的。
所以在對方端上來時,他借故不喝為由,想讓他知難而退。
然而,他執拗如此,也只能遂了他意。
皇帝能坐上如今的位置,本就不是靠家世和運氣,而是多年的籌謀,外人想在他眼皮子底下犯事,未免太過輕狂。
在阮公公的請求下,皇帝最終賜了他一個體面的死法。
一碗湯藥,了結了一生。
事后,白十景幽幽的提議道:“陛下,既然要做戲,何不如做到底?”
皇帝看著男子眼中的促狹,不由瞪了他一眼。
卻是依著他,吩咐一旁的錦衣衛:“告知外面的人,就說朕病重了。”
錦衣衛立即領命而去。
等寢殿只剩兩人時,皇帝冷哼:“朕怎么不知寧王府上闖進了盜賊?景兒編瞎話的功夫,越發長進了不少!”
某人面色如常的回道:“不過是讓墨文文去寧王府上試探一番罷了。”
他說的倒輕巧!
“你就不怕他追查刺客,查到你頭上?謀害皇室可是重罪!”
“他都不是皇室中人,何來的謀害?”
白十景無所畏懼的找了個凳子坐下,拍了拍袖子上不存在的灰塵。
“景兒是如何知曉他不是寧王的?”皇帝饒有興致的問道。
“刺史大人受不住牢獄之苦,已經招了,很巧的是,他認識寧王。”
說來也好笑,刺史大人背后之人本是東廠,奈何他這人野心大,暗地里將有關廠公的線索搜扒了出來,只是他知道的太少,而寧王也將自己藏得很深。
要想抓到對方的把柄,只能一步一步設陷阱。
白十景本來是讓墨文文暗查寧王線索,結果倒得了一個大收獲。
一個瘸了好幾年的人,走起路來還能那么穩當,這可不是曾經那個寧王能做到的。
白十景想到這里,挑了挑眉:“陛下不就等著他露餡嗎?”
自他擔任主審官開始,才發現官場內暗潮涌動,并不似表面看著那般腐朽,暗地里很多地方都已部署妥當。
皇帝在外人面前不理朝政,身子欠佳,國中內憂外患,看似熬不過幾年。
等幕后之人沾沾自喜時,實則真正執棋子的那人——卻是陛下。
皇帝被拆穿,也不怒,而是笑道:“你不去當玉面判官,還真是可惜了人才。”
只是笑意沒露多久,就立馬消失了。
因為寢殿外已經出現了抽噎聲。
嚎叫的那一嗓子,險些將皇帝氣過背去。
他還沒死,哭什么喪!
皇宮內的消息,通常一傳起來,那根本要不了一炷香的功夫。
好些大臣聞訊趕到,見了那一地人的場面,也扶起衣袍雙膝一跪,哭哭啼啼起來。
皇帝連忙躺下裝病,還不忘提醒某人:“那姑娘怕是會牽連進來,你自己悠著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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