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爭吵
“我不知你人品,如何能信你?我怎知你不是在拿我尋開心?”沈聽瀾說得認真,著實讓孟希月的內(nèi)心有些蠢蠢欲動,她咄咄質(zhì)問著沈聽瀾,言辭鋒利,似要讓沈聽瀾無話可說。
也似一把把尖刀,撕裂自己內(nèi)心不該有的奢望。
沈聽瀾彎了彎唇,“孟小姐不信我,總該要信我夫君吧?我愿意以我夫君的人格保證,絕無虛言。”
“那若是你沒治好我呢?”孟希月又問。
“那就讓我夫君諸事不順,前途無望。”沈聽瀾拿白遠濯當幌子,說得極為暢快灑脫。白遠濯拿她當墊腳石得來的聲名,她拿來就用,用得極為順手。
而這番說辭落在旁人眼中,那就是對自己能力的極度自信。畢竟,誰也想不到,在這個夫為妻綱的時代,沈聽瀾竟一點都不盼著白遠濯好。
孟希月笑了起來,笑過后道:“白夫人都說到這份上了,我要是不試一試,真就活該胖一輩子!”
她點了點戶部侍郎夫人,徑直撕開了后宅夫人間勾心斗角的遮羞布,將戶部侍郎夫人的齷蹉心思放到了明面上:“戶部員外郎是戶部侍郎的爪牙,他被都察院抓去后,連帶著戶部侍郎也被牽連,在你來之前這廝慫恿我下你面子,就是為了報復你。”
戶部侍郎夫人驟然被提名,眼皮子跳個不停,一張臉紅了又青,青了又白。
她的尊嚴與臉面,被孟希月一把扔在了地上,還狠狠的踩了幾腳。
沈聽瀾聽罷,瞥了戶部侍郎夫人一眼:“她錯將明珠當成魚目了。”
自以為孟希月是個有頭無腦,可以當槍使的對象,卻不知道孟希月雖乖張自我,心里卻跟明鏡似的通透無比,戶部侍郎夫人的心思,她了如指掌。
孟希月也譏諷:“我是生病弄壞了身子,卻沒燒壞腦子。”
她不過是心里煩躁想要發(fā)泄,才答應(yīng)了戶部侍郎夫人找沈聽瀾的麻煩罷了。而今沈聽瀾能給她帶來好處,戶部侍郎夫人也該為利用她的事情而付出報酬了。
眾目睽睽,戶部侍郎夫人被兩人懟得說不出一句話來,恨不能找條縫隙鉆進去。她暗自偷瞄另一席上的戶部侍郎,對方卻沒發(fā)現(xiàn)她的難堪,還在賣力的敬著酒。
那一席上猶自你來我往好不痛快,這一席上氣氛卻有些滯殆尷尬。最終還是六公主出來打和場:“這藕糕倒是比宮中的還要香甜一些。”
莫成建的大媳婦馬上道:“六公主喜歡,稍后我讓廚子多備幾盒,讓六公主帶進宮中去。”
其他人也跟著夸贊那一盤藕糕,好似那藕糕真就天上地下頭一號的美味。
席上又恢復了熱鬧。
孟希月與人換了位置,坐到沈聽瀾旁邊,喘著氣不顧背后的汗,殷切的問沈聽瀾:“你什么時候開始給我治病?”肥胖二字說不出口,干脆學沈聽瀾以病相代,好聽也好說。
治療不會開始得太快,至少不會是在宴會上。
沈聽瀾沖孟希月眨了眨眼睛,額角翹起的卷發(fā)襯得她有些俏皮:“美好的事物值得去等待,不是嗎?”
“我越來越喜歡你了。”孟希月嘻嘻笑了起來。
新生的友情煥發(fā)了她的少年意氣,孟希月眼睛亮亮的,拉著沈聽瀾聊天。
直到宴會結(jié)束。
她戀戀不舍的同沈聽瀾告別:“我要與六姐姐進宮去見圣上,不能和你一起走了。”
沈聽瀾笑道:“等我這邊準備好了,我會遞帖子到長公主府上。”
孟希月知道沈聽瀾是在說給她治病的事情,她嬌嫩似掐尖新芽的臉蛋上是不加掩飾的快樂,“我等你。”
就此別過。
沈聽瀾回過頭,招呼聽夏離開的話卡在嗓子眼里。
她看見木棉樹光禿發(fā)白滲灰的枝干下,聽夏垂首站在白遠濯跟前,嘴巴一張一合,恭敬而輕曼的說著什么。
她看見白遠濯睨過來,眸中幾許寒意如風雨跌宕,看得人心慌。
聽夏后知后覺的抬起頭,瞥見她時瞳仁狠狠震蕩,而后猛的低下頭,驚慌的跑來:“主子…”
閉了閉眼睛,沈聽瀾按下心中涌出的苦澀,道:“回去了。”
聽夏要去扶她,被沈聽瀾躲開。她無助的瞅著自己抓空的手,將唇瓣咬得發(fā)白。
沈聽瀾不覺得她可憐,相反,她覺得自己可笑。無論前世今生,她總是識人不清。
上一世偏疼狼子野心的春柳,這一世竟挑中了白遠濯安放在她這兒的眼線。
繡著白字的笙旗飄飄,白家馬車緩緩駛出太傅府。馬車內(nèi)的空間很大,沈聽瀾與白遠濯各坐一角,中間的空蕩再容下三人也綽綽有余。
事實上,沈聽瀾現(xiàn)在連與白遠濯共處一室都覺得煎熬。
如果說聽夏是白遠濯的人,那上一世有關(guān)她與楊寸心之間的爭端,她受的那些委屈白遠濯都是知道的!
可他是怎么做的?他只是冷眼看著,任由楊寸心污蔑她踐踏她。
沈聽瀾碰碰自己的手,涼得刺人。不止是手,她渾身發(fā)冷。
“為什么不戴玉佩?”飲下一碗醒酒湯,白遠濯揉著眉心問。
沈聽瀾冷笑道:“我的聲名換來的玉佩,我怕帶著惡心。”
毫不掩飾的銳刺與不屑,讓白遠濯停下了動作,他道:“那個玉佩可比你的聲名值錢。”
“那只是你覺得。”
“事實如此,你一個后宅婦人,不懂這些。”
沈聽瀾直覺心肝肺都要氣炸了,她沉下臉:“是是,我不懂,不像你這般有本事,被老丞相壓著冒不了頭,就用妻子的名聲去換機會。”
“你怎么知道這些?!”白遠濯兀然睜了睜眼睛,釘子一般牢牢錐著沈聽瀾,他下頜線緊繃,輪廓冷冽。
“我看不起你。”沈聽瀾抓緊了大腿上的紗裙,“我看不起你,你明明有真才實干,偏偏要不擇手段上位。你將夫妻關(guān)系肢解成純粹的利益關(guān)系,你這樣的人,根本就不配被愛!”
說到最后,沈聽瀾的聲音漸漸枯竭。
她用力的閉上眼睛,不讓淚水垂落。她的驕傲,不容許自己在白遠濯面前落淚。
白遠濯像是被她震撼到了,良久不曾開口。他瞪著虛空,眼中似有迷茫。
街上鬧聲漸近,鉆進鏤空車窗里,割裂滿車的寂落。
“白大人,求白大人給草民做主!”
“臭婆娘,你給我站好了不準跑,你有本事給我戴綠帽,讓我給別的男人養(yǎng)兒子,有本事不要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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