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白染姐姐光明磊落，正直仁善，可她卻不愿與阿琛同甘共苦，不相信阿琛能明辨是非。你可知道，這九年我是如何度過的嗎？”

　　顏墨琛苦笑一聲，忽然開始掙扎起來。

　　顏墨琛知道母親做下的決定沒有人能夠改變，這件事情歸根結(jié)底也怪不得皇家。

　　若當(dāng)真是母親不對，父親那樣護(hù)犢子的人怕是早就不會與母親過下去了。

　　母親為了彌補(bǔ)對父親的虧欠一生都不曾納侍，他們之間的感情也不是旁人能夠看得透的。

　　而讓顏墨琛生氣的是，就是因?yàn)檫@么一件本就不是他們能做決定的事兒，白染竟自以為是地傷了他九年。

　　若她真的信他，早些將實(shí)情告訴他，他們又豈會走到今天還在彼此試探？

　　他從來都沒有對白染這樣失望過，他這九年的執(zhí)著與害怕全都是她害的。

　　“阿琛，我只是不愿你日后會因愛上仇人的女兒而痛苦，我本意并非是要……”

　　白染還要解釋，卻被顏墨琛出聲打斷。

　　“那白染姐姐覺得，阿琛這九年來過得很快樂嗎？”

　　顏墨琛就這樣穿著那身本想用來“勾引”的薄紗站在地上，連鞋子都未穿，直直地盯著白染質(zhì)問道。

　　“阿琛，對不起……”

　　“我不要再聽你說對不起了。你總是這個(gè)樣子，做什么都以為是在為我好，可我只是想好好得和你在一起啊！你為什么要這樣傷我？你可知道，在皇上下旨要將江子謙嫁給你時(shí)，我差點(diǎn)兒就死了？你差一點(diǎn)兒就要害死我了！”

　　顏墨琛聲嘶力竭地喊道，這還是他第一次在白染面前這樣失態(tài)。

　　沒有人知道，在得知他從小愛到大的女子要娶別的男子時(shí)，他心里有多痛。

　　當(dāng)時(shí)若非是想著破罐子破摔，他也不會冒險(xiǎn)叫顏可到江府去給江子謙下毒，這事兒若是一點(diǎn)暴露，那可是連累全族的大罪。

　　可顏墨琛還是做了，他那時(shí)候就是在賭，賭老天到底要不要他死。

　　這一次，白染是真的惹怒了顏墨琛。

　　她的阿琛是真的生氣了。

　　“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錯，你打我罵我怎么樣都好，可你不要這樣傷害自己。”

　　白染上前抱住顏墨琛，用自己的外袍將他裹住，顏墨琛卻是一把推開她，光著腳跑了出去。

　　白染緊緊跟在顏墨琛身后，見他進(jìn)屋摔上房門，將她關(guān)在門外，她才幽幽地長嘆一聲。

　　這孩子似乎對他母親的事情看得很透徹，竟沒將這仇恨放在眼里。

　　可當(dāng)初劉氏在父君棺槨前說的話，分明就是充滿了怨恨，她親耳聽見劉氏說什么報(bào)應(yīng)，還說什么死也不會讓他的兒子嫁給白染……

　　若非聽見劉氏親口所說，白染又怎會舍得就這樣將顏墨琛拒之門外？

　　她待顏墨琛的感情分明半點(diǎn)也不比他待自己的少啊！

　　劉氏是顏墨琛的父親，是顏墨琛最重要的人，白染當(dāng)初就是不愿日后顏墨琛夾在她與父親之間為難，才選擇了退出。

　　當(dāng)時(shí)初喪父，又失了唯一的玩伴，白染那一年是怎么過來的，后面又為何會傳出她病重難愈的消息，這些也都不是空穴來風(fēng)。

　　白染之前的確是大病一場，當(dāng)年的身體虛弱也是真的，只是后來在師傅的調(diào)養(yǎng)下，她慢慢好了起來而已。

　　再加上有顏墨琛三五不時(shí)地過來踹門，她便覺得滿足了。

　　可這些事情白染斷然是不能告訴顏墨琛的，她怎么能去挑撥他們父子的關(guān)系？

　　房內(nèi)傳出顏墨琛斷斷續(xù)續(xù)的哭聲，能讓這個(gè)堅(jiān)強(qiáng)的孩子哭成這般，罪魁禍?zhǔn)装兹尽肮Α辈豢蓻]。

　　白染就這樣直直地站在顏墨琛門口，一站就是一個(gè)晚上。

　　她終于也體會到了顏墨琛當(dāng)年的感受，那個(gè)孩子曾經(jīng)也在她的府外不只一次地這樣等待過。

　　老天總是公平的，你今日給別人的痛，早晚有一日是要還回來的。

　　“公子，三殿下在門外站了一整晚了……”

　　昨兒晚上顏墨琛是哭著睡著的，顏可一早過來侍候，便將白染在門外守了一夜的事情告訴了他。

　　顏墨琛頂著的那雙紅腫眸子一閃，里面分明寫著不忍。

　　可一想到自己這九年來過的生不如死的日子，他又忽得狠下心來。

　　“隨她站著去吧，我不想見她。”

　　顏墨琛聲音有些沙啞，說出來的話也驚到了顏可。

　　公子他以往不是最喜歡三殿下了嗎？如今三殿下找上門來，他怎么就舍得這樣將人拒之門外了呢？

　　不知他們之間發(fā)生了什么，顏可也不敢多問。

　　主子怎么吩咐他就怎么辦，絕不敢自作主張。

　　白染看著天色漸亮，想到平州城的事情已經(jīng)處理妥當(dāng)，京城那邊催著他們回去，她也不好多待。

　　又朝著那扇緊閉的大門看了一眼，里面窸窸窣窣的聲音便能聽出顏墨琛已經(jīng)醒了。

　　想來也是，他心里裝著氣，如何能睡得下去？

　　這道歉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夠完成的，想著路上再慢慢哄他就是，白染便轉(zhuǎn)身出了院子，吩咐人收拾東西準(zhǔn)備啟程。

　　一直坐在屋內(nèi)的顏墨琛時(shí)時(shí)關(guān)注著外面的動靜，聽見離去的腳步聲，他噌的站起身來，推開窗戶朝外望去。

　　她果真走了！

　　顏墨琛氣鼓鼓地摔了窗子，一屁股坐回椅子上，眼眶又跟著紅了起來。

　　“她當(dāng)真沒有那樣在乎我……”

　　這話既像是在自嘲，又像是在抱怨，聽在顏可耳中也多了幾分心酸。

　　顏可正要開口哄自家公子幾句，外頭便傳來了白安的聲音。

　　“顏公子，我家主子說今日要啟程回京，還請您將要帶的東西都帶上，莫要落下什么要緊的。”

　　白安在門外喊了一聲，等了半天也沒聽見人回應(yīng)，便又道，

　　“辰時(shí)末出發(fā)，屬下待會兒帶人過來接您。”

　　說罷，白安便退了出去。

　　誰也不知三殿下怎么惹怒了這個(gè)小祖宗，一向?qū)θ�殿下言聽�?jì)從小心翼翼的顏家公子昨兒竟讓三殿下在他門外站了一整夜，這實(shí)在是讓人想不通。

　　好在這院子里侍候的都是白染的親信，這事兒自也不會有人多嘴往外去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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