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佳節將近，百姓們忙碌了許久，這會也都陸續開始采買過節所需的糕餅果子等物，從月初起，碎月軒的生意就一直處于及其火爆的狀態。

　　今日，管事的照例在店鋪內巡視了一番，先檢查了后廚的情況，又查過了賬簿，這才開始在店內巡視貨架上各類糕點的擺放，且時不時留意店內顧客帶來的反饋。

　　走著走著，就發覺有些不大對勁。

　　眼見著大管事皺了眉頭，跟在他身后的分店掌柜也不由捏了一把汗，于是微微躬身走至近旁，湊近問了他一聲：“大管事，可是發現有何不妥之處？我這就讓人改了去！”

　　那大管事停下腳步，在一處貨架前駐足，沉吟片刻，揮了揮手，道：“無事。我只是覺得，今日這家分店里的客人好像格外的少。”

　　掌柜的一聽，也明白過來，這抬頭一瞧，果然也發現了問題。

　　佳節將近，這些天鋪子里的生意一向紅火，往日這個時辰，鋪子里也都是拖家帶口來買點心的客人，二樓的雅間也是座無虛席。但這會一瞧，鋪子里雖也有些客人在貨架間走動，但明顯客人還不如自家的伙計多，倒教這十分寬敞的店面看起來有些冷清。

　　一時間，掌柜的頭上頓時就冒出了冷汗，趕忙喊來了平日里最機靈的小二，問他怎么店里今日客人如此之少，可是附近有什么旁的鋪子又開業了。

　　那小二一聽掌柜的問起，連忙倒豆子似的將原委告知。

　　“倒是沒有旁的鋪子開業，只不過是約摸半個時辰前，咱們家鋪子旁邊來了一家擺攤的，人家賣的也是些自家做的點心。掌柜的您平日里也同我們說了，這些擺攤的百姓只要不搗亂，就讓他們在附近擺攤。”

　　那小二解釋了一番，又接著道：“本來這陣子擺攤賣點心的攤子還不少，但大多數客人還是愿意來咱們碎月軒里頭采買，哪成想今日來的這小攤，一出來就引得大把的客人駐足圍觀。他們家還讓試吃，我偷偷瞅了幾眼，吃過的都說好，引得不少人買了好些他們攤子上的點心呢！”

　　掌柜的一聽，嘿！這小子，怎么不早說！

　　擦了一把汗，掌柜的又轉向那大管事問道：“大管事，您看......要不要我遣人過去將他們趕走？”

　　那大管事聞言看也不看他，只是幽幽開口道：“百姓光明正大賣點心，咱們這么大的鋪子比不過人家，就要惱羞成怒掀了人家的攤子，你說，這像話嗎？”

　　一聽這話，掌柜的原本頗為紅潤的一張面上更是驚出了不少冷汗，只得連連躬身道：“是小人失言了，失言了......”

　　微微搖了搖頭，大管事只覺掌柜的現在這副卑躬屈膝的模樣簡直令自己沒眼看，于是轉身向店門外邁步而去。

　　倒要看看，那能搶了自家生意的小攤上，到底都賣了些什么稀奇的點心。

　　如蒙大赦的掌柜連忙跟上，并揮了揮手，示意那小二也一同過來。

　　古靈這會簡直忙得不可開交。

　　事實證明，先前的擔憂果真都是多余的。雖然一開始，自家的攤子前面著實是門可羅雀，偶爾有被點心吸引過來的三兩顧客駐足，也都是一問過價錢之后就立馬走人的。

　　沒辦法，旁邊就是碎月軒，自家的點心雖好，但價格方面比碎月軒的招牌蓮花酥都要貴上幾分，就連那最便宜的油渣馓子也都跟碎月軒的老招牌紅豆酥差不多價錢了。

　　可人家到底是京城老字號，味道方面絕對沒話說，反觀自家，就是個街邊的無名小攤，價格還奇貴。

　　眼見攤子都擺了有一會了，還是沒開張，原本信心滿滿的幾人也終于都開始有些慌了。

　　最后還是古靈拍板，決定將各樣點心都拿出來一些，分成小份，供上門的顧客試吃。

　　有帶了孩子的婦人，經不住孩子想吃，于是駐足在小攤前，自己和孩子都嘗了幾樣點心，這一嘗之下，果然就吃出了大不同。

　　沒想到這小攤上的點心，口味花樣比之旁邊的碎月軒都不遑多讓，除了那小小的梅干菜肉燒餅，其余幾樣都是見都沒見過的新奇點心，特別是其中那味叫蛋黃酥的小點，入口外皮香酥，中和了紅豆內陷的甜膩，最里的那咸咸沙沙的蛋黃更是點睛之筆，只吃到了那么一點，就能教人回味無窮。

　　于是，但凡試吃過的，大多也都稱了些點心，滿意而歸。

　　圍觀的見有人開了頭，又聽能免費試吃，于是紛紛就將小攤圍了起來。

　　只要有人試吃，就一定會有人買單。

　　對于自家產的這些點心的口味，古靈都有絕對的信心。

　　找對了路子，前來試吃的人絡繹不絕，試吃雖然也費了好些點心，但眼見著錢箱里的銅板和碎銀角越來越多，眾人也深覺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這個道理。

　　小攤生意就此紅火起來，一發不可收拾，來試吃的，來問價的，搶著要買點心的，都一齊涌了過來。

　　古靈和小丫頭負責解說并將賣出去的點心都包裝好，葛彥則負責收錢找錢，同時照看著攤子，以防有偷兒伺機伸手；黃永安則是忙著將點心過稱，還得將試吃完的空盤子收回來，再讓其他人及時補貨。

　　幾人忙得熱火朝天，渾然不覺碎月軒門前，已經有幾人觀察了小攤許久。

　　那大管事站在門前，負手而立，觀察了古靈一行人許久。

　　他一眼就認出了那小攤后的兩個小姑娘，其中年紀稍大些的正是那日分店開張時贏下了一場包粽比賽的姑娘。

　　沒想到她不僅是個裹棕能手，家中似乎也十分擅長制作各類點心。

　　瞧了好一會，前去買點心的小二也擦著汗回來了。

　　“......呼......可熱死我了，那兒人太多了，從沒見過買點心還得靠搶的！”

　　明明是寒冷的冬日里，小二頭頂身上卻生生升起的一股股熱氣。

　　那大管事接過了小二好不容易買回來的點心，打開紙包，仔細端詳了一番。

　　小二一邊擦著汗，適時在旁解說道：“這是他們家賣得最好的一樣點心，幾乎是一擺上來就被人搶光了，聽那意思，他們今日所帶的貨也都不多了，再遲一會去肯定是買不上了。”

　　大管事仔細端詳著手中的點心，只見這十分新奇的小點，圓圓似小饅頭，頭頂黃霜霜的，還頂著一撮黑芝麻。

　　將之掰開，這才發現外層是烤得層次分明的酥皮，包裹著細膩的紅豆沙餡，內里則藏著一整顆蛋黃。

　　那小二忙介紹道：“這叫蛋黃酥，說是用到的不是普通的蛋黃，居然是自帶咸味兒的咸蛋黃，吃起來口感絕佳。”

　　大管事依言，點了點頭，然后就直接將掰開的點心送入口中。

　　仔細品味良久，一整個蛋黃酥被吃的干干凈凈，就連手上剩余的些許酥皮也沒放過。

　　那大掌柜抬起頭，瞧著被人群層層包裹的小攤，緩緩說了一句：“蛋黃酥？的確是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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