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二章 失了智
空聞等高僧一一起身，他道：“真人見諒，我?guī)熜值鼙娙怂紤]整整一夜，總也想不到何處還有隱居的高人，是以來向真人問詢。”
“真人自少年時離寺獨行，爾后幾十年里縱橫江湖，將綠林黑道橫掃一空，整肅武林風(fēng)氣，不知可還有您這般的高人隱居？”
這話玄機暗藏，心思機敏的宋大、俞二、張松溪、張翠山幾人面色微變。
張三豐早年間門出少林罕有人知，即便知道又哪有人敢在武林種宣揚，空聞方丈將這話明明白白的擺出來，實在是大有深意。
再者話語中明著贊揚張真人肅清邪魔外道，內(nèi)里卻有包庇惡人，向少林尋仇之嫌。
空聞不愧為少林方丈，這一層次的陰陽話登峰造極。
王含章心下佩服，從前看書時并不覺這老和尚有甚過人之處，如今看來，能做一寺掌門，哪里是易與相與之輩。
他見張三豐面色恍然，知道是想起當(dāng)年之事，這話不好開口，但他卻有話要說。
他將茶碗放在桌上，“當(dāng)”的一聲脆響，引來眾人側(cè)目。
王含章道：“當(dāng)年張真人如何離了少林，空聞大師不知？即便當(dāng)年知情者已然圓寂，想來也有傳承言語書籍留下罷。
我實在好奇，你如何能堂而皇之的將此事說將出來，莫不是看張真人磨不開覺遠大師的情面，對你們網(wǎng)開一面？”這聲音輕飄飄的，但落在少林眾人耳中卻震懾心神，直讓他們心驚膽戰(zhàn)。
以他和掃地僧的交情，本不該如此疾言厲色，但話不說不明，理不說不透。如今的少林，已有幾分離了佛門本性，偏向霸道方向的作風(fēng)，這實乃歧路。
王含章之前都在明悟自身武學(xué)，精研內(nèi)力，無暇顧忌其他，如今數(shù)年中進益頗多，初聞空性之事，便著意插手其中了。
空聞心頭震顫，此人也知曉當(dāng)年何足道挑戰(zhàn)少林寺之事？
近百年前，即射雕、神雕時期的少林寺式微，便封山百年。昆侖派何足道當(dāng)年號稱“三絕”，前來少林寺挑戰(zhàn)。
無色禪師等人皆不是其對手，最后還是少年的張三豐化解了此次危機，何足道從此再不履足中原。
而張三豐卻因恩師覺遠大師偷傳武學(xué)而被逐出寺門，個中緣由，實難細分。
此事中，少林寺并不光彩。空聞今日說來，想來是欺張三豐和靜無為，不與他們計較，哪知被外人點破，不禁面色大紅，一臉慚愧。
空智身旁一位身披大紅袈裟的老僧上前一步，盯著安然坐在那里的王含章道：“武當(dāng)派好會教導(dǎo)弟子，瞧這位的年紀(jì)，是武當(dāng)三代弟子罷，我等空字輩小僧真是失禮了。”
他這話陰陽怪氣，是指責(zé)武當(dāng)門下無規(guī)矩。
誰料武當(dāng)眾人面色變得古怪之極，殷梨亭更是噗嗤一聲笑出聲來，直讓這老僧摸不著頭腦，一臉疑惑。
這時張三豐笑道：“這是我一道友，王含章，王先生，幾位神僧從前應(yīng)未見過。”
“王含章？王先生？”
空聞、空智等人心頭大震，這幾年里，這個名字可是時時出現(xiàn)在他們耳中，讓他們心頭發(fā)緊呢。
“原來閣下便是王先生，失禮了。”空聞默然應(yīng)聲。
空智卻眼前一亮，伸手就向王含章抓去，他那枯瘦的手掌上青筋暴起，龍爪手鋒銳的勁氣四射，直讓人寒毛倒豎，顯然用上了十成十的功力。
俞二、張四立刻喝聲，“神僧無禮！”“先生小心！”
這樣全力一擊宋大、俞二都不能等閑對待，但見王含章微笑著右手輕拂，一道無形真氣遍布身前，那龍爪手來處，只聽“當(dāng)”的一聲，立刻被高高彈起，空智倒退兩步，無功而返。
俞岱巖、殷梨亭以為空智失了面子，正要發(fā)怒，卻見他忽然哈哈大笑，伸手一指王含章，“蘇昌、張汶是你的弟子罷，你的武功果然是深不可測，那么，空性師弟失蹤的嫌疑人，又多了一個！”
這話一出，登時滿堂寂靜。
空智恍然未覺，冷笑著從王含章到張三豐，將對面眾人全都看過一遍，悚然出口：“說不定，張真人與這位王先生共同而為也不無可能罷。”
……
紫霄宮中從未有過如此寂靜的時刻，簡直是落針可聞、出氣見聲。
張真人和王先生你能比肩哪一個？若真與他們有關(guān)，說出這樣的話，難道你今天還能活著下山？
空聞方丈目光大震，暴喝一聲，“師弟，你迷障了！”
然后立刻向張三豐與王含章致歉，“真人，王先生，空智師弟為著空性之事數(shù)日不眠不休，頭腦已不甚清楚，得罪之處萬望海涵，多多見諒！”
良久，王含章才開口說話，語氣中有說不出的古怪，緩緩道：“怪道如今少林在武林中的風(fēng)評不甚好，原來是有原因的……你是把時間都花在了練功上嗎，這般沒腦子的話你都說得出口！”
他最后兩句使了攝魂術(shù)的功夫，直駭?shù)目罩堑菚r猶如頭撞黃鐘，腦中一片嗡嗡作響，身形不自覺晃動起來，仿佛下一刻就要摔倒在地，而其他人半分影響卻無。
只這一手，便能看出王先生鬼神莫測的功力，空聞哪敢再有別的想法，和兩個老僧扶住空智，將他按在椅子上不能動彈，自己再次向王含章致歉。
然后空聞面色微苦，真心實意道：“今日冒昧前來，多有得罪，還望張真人看在過往的淵源和空性師弟生氣不知上多多包涵，老衲實不知兇手是何人矣。”
以他的身份，猛說出這般軟話，極為難得，張三豐不欲為難他，只道：“神僧情出急切，老道明白，不必多禮。”
又道：“空性神僧之事老道全然不知何人所為，當(dāng)年未除的惡人只剩一百損道人，以他的年紀(jì)，垂垂老矣，不應(yīng)有如此功夫的。”
“百損道人？”
空聞細述一遍，點頭應(yīng)是，心中想著回寺中問詢?nèi)粠熓迨欠裰獣赃@人。
這時王含章開口道：“他已不在人世了，他的兩個弟子玄冥二老，投奔了汝陽王，三年前已斃命于我手，不必想了。”
“啊！”
“不愧是王先生。”
……
眾人一片驚詫，盡皆回想起數(shù)年前朝廷的兵馬大元帥遇刺一事，當(dāng)時無人敢應(yīng)下這個大功，今日才搞清楚，原來是王先生所為。
紫霄宮中略靜了靜，張三豐搖頭道：“如此，那我便不知了。”
空聞?wù)麜r，王含章起身，輕彈一身衣袍，道：“真人不必管了，此事交于我。俞二、張五、殷六隨我一起，空聞，你們同我一起下山。”
說罷，對張三豐微一點頭，抬腳向外走去。
俞蓮舟三人神情一振，面露興奮之色，向張三豐行禮后，立刻隨王含章而去。
空聞略頓了頓，一同而去。
有這樣一位高手相助，已達成了他來時的目的，如何能不趕緊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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